书名:苍生客

第一卷十年雪落 第一章剑的命运(一)

    这是沙子的世界,唯一的是太阳的炙烤,他是乘着沙风的大侠,手无寸铁,在沙丘中茫然地奔波。一开始他有一个目标,现在,却想要一滴水。

    他原以为能够找到那柄剑,使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剑。他知道前人无数,也明白所有追逐此剑的人都死光了,但他很有自信,于是他舍弃了一切,来到了这片沙海。现在他的生命快要干涸,就像已经开裂的和床,入目即是悲凄。

    遥远的是绿草如茵的家乡,有他的一切,爹娘和朋友,倘若他有姊妹,他就不会舍弃一切;倘若他有兄弟,他就不会让兄弟同来以致于一身更不会来到这个唱满生命悲歌的地狱。但是他没有,爹娘在他寻找时已经老去,死去,唯一的努力即将破灭,他的一切还会如同无数前人,埋葬在滚热滚热的荒漠。

    “还没有到吗?”他苦笑着,将饮尽最后一滴水的牛皮袋随手一扔。抬手放在额前挡住炙烈的阳光眺望,四处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沙还是沙。他再次苦笑,摇摇晃晃继续走了下去,他还在想着,或许下一步,我就看到了那个。

    “再也支持不住了啊。”他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风再次将炙烈的沙砾卷起,漫天的沙子像极了索命的小虫子,他悲伤地笑着,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一仰滚入了两个沙丘之间。“一开始我是多么地豪言壮语,是多么的满膛热血,是多么地……呵呵!死吧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什么也不用去想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他仰天看着沙子,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任凭沙子灌进他的眼睛,脑袋。“好像大海的浪声啊!”留下最后的声音,沙子将他所躺之处填满。

    沙海将他埋葬,数日之后,他将成为干枯的尸体与前人同眠。

    ……

    叙说:

    很久之前,这沙海还是无边际的森林。

    森林中有很多动物。牛羊马鹿、狮虎豹狼、飞翔的鸟和狡猾的老鼠,以及小虫子,这一切很安稳。

    它们在大自然中承受最狠酷的追逐,在大自然中自然快乐地生活。谁也预料不到谁以后的命运,尽可能在有生之间享受最大的快乐。它们用小小的所存的智慧,在奔波间寻找食物。

    满足与庆幸,饥饿与血腥。在这里,它们活的很精彩,很小心但很快乐。

    大多数时候,蓝天白云。

    牛在粗壮的树干上顶着坚硬的牛角,将它磨利,用以争夺欢喜的母牛,繁衍优秀的后代。羊群在欢庆家族又添了一头小羊,它们“咩咩”地叫着,要谁都听得到。马儿在嘶鸣奔腾,看谁是矫健的王者,鹿儿则细数身上的花纹,比谁最美。狮虎豹狼在拼斗,证明谁最凶猛以得到丛林之王的美称。鸟在天空翱翔,在翠绿的大树上歇息,用绝硬的喙在缝隙中啄取小虫,而老鼠则灵巧在大地之上。无论飞禽还是走兽,它们在安稳的大自然过着最适合的生活,用最合适的方式走在命运的路上。

    然后,森林在某一天开始缩小,所有的动物在一夜间死去,遍地兽骨。风戚戚,云凄凄。万兽曾在前一天发出哭嚎,震惊天地,却没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或许这万兽已经知道了命运,没有动物可以逃脱。于是,它们合骨而眠。

    那时,树已成沙,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滩水泊和零星的几颗残树。所有的动物眼中露着悲凄,它们宁愿相信,这是最后的希望,所以,不去饮用最后的水,不去吃掉最后的树。于是,它们在寂静悲伤中安然死去。

    几天后,沙海来了。

    大风涌动,卷起漫天的沙子,为所有的动物举行天葬。

    ……

    黑暗中的声音匿去,低沉的呼啸也散了,他感觉得他的心情沉重。所以,他还活着。

    他并没有死,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所有的沙子侵袭向他,然后,他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他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还活着。

    “谁?是谁在那?”这时候他摇晃着脑袋,努力挣了挣眼使劲想要看清黑暗中说话的是谁。

    良久,他再问。

    “谁?到底是谁!”他想轻轻地挥动着手臂,想要探清黑暗,可曾想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他被感知到的一切震惊,这是沙子!

    他被掩埋在沙子中!眼却能看见黑暗可沙砾不进来,耳能闻声沙砾却是从来不在耳边,只要他不动,就感觉站在空旷的大广场,身体的周围毫无阻挠,这空旷的令人空虚恐惧。

    这令他窒息,但还在呼吸,却恐惧得窒息。多么矛盾的感觉。

    “我等了几千年了!”一声叹息,深入他的内心,带来空空荡荡的感觉,又在他的身体的全部回放。“我等了……几千……年……了!”

    “谁?”他警觉地问着,耳朵习惯性地要抽动,沙子又阻止他。想到这,他立刻感到一阵绝望,他有那么高深莫测的武功,现在也是一无是处,索性任由那声音在说。

    “你为什么能活着?”

    声音说,他闭上眼睛,不理会。

    “你怎能活到这里来?”

    声音继续说,但他一直不动,动也动不了,他想。什么也不去想就是了。

    “你凭什么?”

    “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

    “来到这,迟早是会死去的,像以前。”

    “我知道,你想得到它,那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

    “再不走,我会杀了你的!”

    “滚!!”

    “我要生生世世地诅咒你!!”

    “这是诅咒之地,你不该来的,哎!”

    “很久没吃到血肉了,我要把你生吞活剥!饮食你的鲜血,啃食你的骨肉!”

    “去吧去吧……”

    声音在从所有的方向传过来,有时询问,有时劝诫,也有狠厉毒辣的警告。他一度被突然转变的语气吓得颤抖身子,稍后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那是万兽的怨念,存留至今。

    但至少还有活着的。

    那个故事,讲述那个故事的人。他已经相信了,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样笃定,故事是真的,无论那个声音是妖魔鬼怪还是任何人的,都是真的。

    包裹他的沙子也是真的。就是太真的,他就说:“假的,幻象是迷惑不了我的,你始终逃脱不了你的命运……”

    “胡说!!!”他的话音刚落,仿若洪涛惊雷般的声音滚滚而来,重叠席卷他。

    大海的浪涛从遥远处响起,身体亦是温暖至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