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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高耸嶙峋的悬崖分立于这深不见底的峡谷左右,在谷底蜿蜒前行的克温河流淌到此处便分散为大片的浅滩和沼泽,密林、野兽、巫术以及村民就围绕着滋育了杰尔博格前世今生的烂泥地恣意地蔓生。天空的位置被狂野地铺展开来的树冠取代,潮湿的水汽使村子长年云遮雾绕,加上崖壁的阻隔,曦月对杰尔博格而言如同外乡人一般罕至。闭塞的交通、当地人排外的心态和遍布的荆棘丛成功地营造了这块土地的封闭与落后。
人口数也不乐观地屈指可数,老人和小孩怪异地在人口构成中占去很大比例,寿命短暂和随之而来的劳动力匮乏亦困扰村民已久。村民们的解决方式是近亲繁殖,兄妹、父女间的乱伦屡见不鲜。
我的母亲正是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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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巫师说,叔叔年轻力壮时也轻狂地向往过杰尔博格外面的世界,与多数和他有着相同不切实际幻想的青年不一样,他居然违拗了父母的警告和敦敦教诲,在私底下擅自跑离了杰尔博格。诚然,最初叔叔对眼中广袤的大自然、清新的空气及明媚的阳光深感心旷神怡,他边欢呼雀跃边飞奔在无垠的原野上,无法抑制地想要拥抱看不见摸不着的春光。
他像个疯子一样嚎叫着翻越巍峨壮丽的山岭,不知疲倦地穿过住满了灰毛兔和五色斑斓的鸟类的森林,操着一腔异域口音拜访了许多民风淳朴的村庄,不顾方向地旅游......漫无目的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意外地在一处山顶发现宽阔的海平线的那一刻,新奇、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马上就吸引了叔叔全部的注意力。天真的他暗下决心,他要去那片蓝色的陆地上居住。
那年叔叔15岁。前景无限光明。
白天他拼命地压榨着自己腿部肌肉的每一滴能量,夜晚就在满天繁星下露宿。而只消想起自己的目标就能融去他积累了数天的疲劳。
就这样不知又是多久。
那一天,蓝色的大海终于完完全全地展开在了他眼前,惊天动地的海浪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兴奋地说不出来话,鲁莽地冲往彼方,其间他摔了三次跤。
不必提及叔叔在发现大海并不能支持他的身体之际有多失望,好在他在大海边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那便是沿海城市提哈。
驿道上尘土飞扬,教堂尖塔直插云端,建筑群星罗棋布,大街上操着南腔北调行色匆匆的路人,丰收的海港......这一切刷新着叔叔的认知,既让他敬畏又深受其吸引。
叔叔终于决定在提哈度过余生,他在提哈喧闹的氛围中吃力地学习本土诺德语,给一个贼眉鼠眼的商人打下手,并照猫画虎地尝试经商。
城市的生活充满了新鲜感,叔叔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杰尔博格人。他认为村里的巫师是天底下最愚蠢最黑心的人。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在提哈又一个阴云不开的雨季之后叔叔的皮肤就出现了奇怪的预兆。最开始只是痒酥酥的,使得他难以专心于手头的搬运工作。奇怪的是,在返回他采光通风条件极差的廉租房后,却不再有奇痒难忍的感觉了。
他向提哈著名的医师询问他的病症,医师漫不经心地翻阅了几本医学典籍,最后随意地做出了诊断——你这是一种罕见的皮肤病。
可惜涂抹在皮肤上的高价药膏并没有起到预期的功效。
此后他就不再信任所谓医生了。
他要自己思索出结论,而苦思冥想的结果是对被尘土严重污染的提哈空气的怀疑。
“因为我的皮肤很易受刺激,可工作却是各种脏活。”他这样为自己无缘无故辞掉了工作的行为做辩解。
少了在烈日底下的暴晒与长期的汗流浃背,情况明显有所好转。
可这这是暂时的,状况又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严重。
他就买来一双向来为他诟病称一无是处的棉靴——为了防止自己敏感的皮肤与外界空气和脏兮兮的土地接触。
随后叔叔的短袖衫变成了长袖。
熟人们说叔叔的脸上一天比一天没血色。
他本人也失去了往日充沛的精力,常常宅在家里呼哧大睡。
同时怀念起了故乡生肉的味道,他固执地拒绝好友的劝谏而重拾了旧日的陋习。
最常用的双手也因缓缓浮现的瘙痒导致了诸多不便。
几天后他忍不住了,又买来了手套。
最后戴上了宽边草帽。
愈演愈烈的病情终于演化为了剧烈的疼痛。
没有防备的脸就好像被刀割一样生疼。
就是在那时叔叔患上了坏齿病。
他在一次进食中把自己的牙给磕碎了。
他白天早早赶集购买肉食,一回家就赶紧把门带上,门窗24小时必须关紧以便于防止外界空气的入侵。
就这样不知又是多久。
某天傍晚,余晖透过窗户缝隙洒入叔叔的房间内。
叔叔倒在床上,他又感觉疲惫不堪,浑身上下又疼得辗转反侧。他在纠缠不休的痛苦和失眠的威慑下终于承认了所谓蛇母的存在。
他像个疯子一样嚎叫着逃出了提哈城,用最后的积蓄雇马车逃回了杰尔博格。
此后,巫师在靠这个叔叔活生生血淋淋的教训在村子获得了更大的威望,叔叔也成为了拜蛇教矢志不渝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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