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明闻言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听说今天那个吴老爷子去你家了，那棵灵芝可是人家老爷子养了几十年的，被你这小子几千块钱卖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对你提出批评，如果吴老爷子选择报案，你小子可跑不了吃点苦头。”罗建明言道，“你的行为说的好听一点是为了梦想，说不的好听就是犯罪，
哪怕你真的成功了，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因此走上歪路？基因树只是成功的第一步，这个梦想达成之后，还会有新的梦想，还用同样的手段去完成吗？”
召小昭低头不语，罗建明点起一支烟继续说道：“我见过太多的罪犯，了解了很多犯罪心理，绝对多数罪犯都逃不开四个字，‘一时，一世’，而我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知道一个是不是个坏人，就一定要先把他当做好人。”
“那还有不好不坏的人呢？”召小昭微微抬头，而后又低了下去。
罗建明平淡的答道：“那就是好人。”
这番对话让马小腾有些迷糊，看似没什么道理，但似乎又有道理，他问道：“你就是那个不好不坏的人吧？”
“我想做个好人。”召昭直言道，“尽管说出来很可笑，人都有过错，为什么改了之后还是不被人当做是好人，我曾经是很不听话，到了现在也逃不开这个标签。”
“如果当时有人说我是个好孩子，哪怕只是骗我，我都不会继续犯错。”召昭沉声说道，成年人的幼稚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在他们的心里永远住着曾经的自己。
马小腾呼吸沉重，召昭只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即便是自己回答自己。
“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召小昭抬起头看向罗建明，此时他的神色带着炙热。
“当然。”罗建明毫不犹豫的说道，“就像你刚才给我承认错误一样，说明你知道是非对错，真正的坏人是不明是非对错的。”
“我看电视、电影里面有很多坏人都是被逼的。”召小昭说道，“甚至有人说当你无路可走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
“呲~”刹车声让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召小昭被吓了一跳，此时的罗建明目视前方，神色透着可怕。
“无路可走？”罗建明冷声说道，“我是被逼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听到过太多这样的说辞。”
罗建明凝视着召小昭，沉声说道：“曾经的我为了让家人给我植入基因树也是这么想的，我将一切心中的不满都转移到父母、家庭身上，但唯独放过了自己，也从没想过靠自己的双手去赚、甚至积攒一部分钱。”
“所有的走投无路都是对自己的过分放纵，自己的无能却让他人买单，你觉得合适吗？”罗建明言道，“放弃一次又一次唾手可得的机会，最后说一句我没有选择。不甘于平淡，不认清自我，这种人才会无路可走。”
召小昭没有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竟会让罗建明如此大的反应，此时的他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是偷偷的。
罗建明看着召小昭的样子，突然笑道：“人是会变的。”
说罢，他驱车继续行驶，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问题少年，而且通过他在洛雪那里知道的情况来看，召小昭缺乏强有力的教育，而作为警察，他有责任避免进一步的恶化，而不是逮捕一个又一个的罪犯。
他不会像洛雪那样给予言语上的抚慰，但他要从心灵上给予正确的指引，尽管召小昭只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他的话或许也会如同夜里的清风一样转瞬即逝，但是他依旧要说，说出来至少比眼睁睁的看着要强。
没有希望只能说明做得不够，这是罗建明一直告诫自己的话。
“其实我今天还说了一个谎。”召小昭拿出银行卡，小声说道，“我去那家医院只是为了骗我妈。”
罗建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他言道：“拿着吧，里面只有五千块钱，是那棵灵芝的钱。”
“灵芝的钱阿姨已经给过了。”召小昭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此时他已经完全清楚，他所有的谎言早就被看出来了，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幸运。
罗建明摇摇头，“那棵灵芝的价值最少五千，而你只收了两千块钱，对你来说是无本的买卖，但是吴老爷子那里，你难道不该弥补回来。”
“小昭，当你把目光盯在一个点上时，你就会错过很多东西，甚至会像那棵灵芝一样，失去本该有的价值。”罗建明凝重道，“多余的钱给吴老爷子买点礼品，赔礼道歉可不能空着手去。”
召小昭看着车等下蜿蜒的道路，说道：“多余的钱我会还你。”
“叔叔，你不地道啊，给卡不给密码，要不是我才不会拿出来。”
……
送走罗建明，拒绝了他的‘护送’，他的错他会向父母承认，即便更多的责骂他也会承担，所以他不需要罗建明帮他向家里人说情。
这个夜晚对召小昭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他向父母真正的表达了内心的渴望，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压在心底多年的石头终于搬开，无形中他感觉轻松了许多。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召小昭的母亲将眼角的泪重重的擦去，这么多年来她艰难的支撑起这个家，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的了解儿子的想法。
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的丈夫，丈夫在战场上脑袋受过伤，精神一直不正常，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梦琴，我老婆叫赵梦琴，她还在家等着我，我不能死！”丈夫召意睡梦中挣扎着。
赵梦琴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扑在丈夫身上哭道：“咱儿子长大了，他长大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梦琴看着床上空荡荡的，一向赖床的丈夫不见了，这一刻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小昭，你爸丢了！”她连忙呼喊，然而当她跑到门口时，那个曾经挺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一刻让她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与召意第一次相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