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座不大的土堆上长满半尺高的茅草。一位精瘦的汉子趴在土堆顶上,密密麻麻的草木把他的瘦瘦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现在正是初秋气候微凉适宜,这汉子额头却满是汗水,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前面百余丈远的五个人影,身体似乎还在瑟瑟发抖。那五个人中为首的是一位骑着白色瘦马身披白袍的中年人,面相俊朗,双目四处闲望,神情甚是轻松。其余四位分散在中年人前面,却是一身黑色短身打扮面相凶恶,身体壮硕。四人手持刀斧不断拨打身边枯草灌木,嘴里骂骂咧咧。不用说就是在搜索什么了。
精瘦汉子惶恐地看着一白四黑五人慢慢的径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从土堆顶上退了下来。土堆后面是一条干崮的小河沟,里面也有一大三小四人蹲坐在一起。年纪大的是位妇女面色憔悴满脸黑灰,双手搂着一个模约四五岁的圆脸小女孩。这小女孩双目灵动有神,加上小鼻子小嘴,模样可爱至极。旁边则蹲着一大一小两位少年。小的**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将来必是英俊潇洒风采照人。大的虽说模样也过得去,但比起旁边的小帅哥可是天壤之别,但身体却是壮实了许多。四人均是神情紧张目光焦虑,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爹,他们追上来了吗?‘’那妇女低声问。
“是。咱们得快想个办法躲过去。”精瘦汉子面色阴沉心中有些发慌。看着妻儿憔悴身形心里隐隐作痛,但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一横心说到:“木头,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这个木头自是那个身体壮实一些少年了,听得爹爹叫他,赶紧挪到父亲身旁。那精瘦汉子伸手把一个红色包裹递过来,少年也不答话熟练的在身上背好。那汉子接着低声吩咐:“现在咱们分头走。从这往东不到十里地有条大河,只要到了河边就好办了。那里有几个摆渡的跟爹有些交情,你只要说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帮你。你跑的快,直接往东去,引开这些贼人。我和你娘他们先躲一躲。听明白了吗?”
少年神情肃然,心中雪亮;爹爹如此安排,显然是将全家的安危系在自己身上了。弟弟妹妹年幼,母亲身体不好这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再叫他们做拼死挣扎夺路逃命的事是决计逃不掉的。
自己虽没出过远门但这近月来的经历可是让他见识到了世道艰难与残酷。那些强盗悍匪说杀就杀说抢就抢,那讲什么人道王法。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要死要活全看他们当时心情,就是他们心情好,少不了也得被剥层皮去。现在的情景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这些,这少年心中豪气顿生;自己说什么也要贼人引开!可是有个疑问不得不问,父亲对自己很是严厉,平时不敢多问,现在不得不硬起头皮诺诺小声问道:“爹.....爹……爹……..爹,东……东……东东边是…….是哪……哪边……边?”
这货分不清方向不说,竟然还是一结巴!
诸位看官想必也明白了,这几个就是一家子。那汉子姓木名明玉,家住奈古山下木子崖。世代务农。为人有些聪明,偶尔农闲时走南闯北做些小本买卖,几年下来也攒了些家底。不料今年遭了大蝗灾地里庄稼颗粒未收。本来仗着原来的家底倒也能凑合,偏偏此时又是盗贼四起,兵患横行,村子地处偏僻被一伙山贼占了。没办法只好举家逃奔田州城一远房亲戚。
这田州距奈古山八百余里,地处平原人烟稠密,应该平安得多。想来八百里也不算很遥远,十来天也该到了。可是这一路走来才知,一年没出来如今世道大变。到处都在打仗,狼烟滚滚人心惶惶饥民遍地。一家人走走停停,期间还走散了两次,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走了月余才走了一多半。
走到此地本来是和一伙人结伴而行,碰上五个盗贼拦路抢劫。一开始木明玉他们仗着人多还反抗,可那四个黑衣大汉毫不含糊喀嚓喀嚓几下就砍了他们这边四颗人头下来,后面骑马的头头还没出手。吓得木明玉他们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木家五口趁着五贼追杀别人的机会一气奔逃了四五里,又撇开众人独辟蹊径又跑了四五里,来到这小清河滩,才停下来歇歇,屁股还没坐热,这五贼竟然跟上来了,这怎么不叫木家主发慌!
看那四个黑衣大汉绝对是心黑手辣的主,杀个人眼都不眨一下,落到他们手里那简直就像菜板上的肉,只有挨剁的份了。不行,说什么也得想个法子!大儿子虽然有些死脑筋但身体结实,平时常跟邻居上山打猎。腿脚极是灵便,追个野兔山羊什么的不在话下。让他引开贼人说不定能成。
至于河边那几个船夫几年前木明玉来的时候还在,现在如何他自己确实不敢去深想了。
此时大儿子突然如此一问,不禁一愣。换作平是木明玉早就一个大耳光扇过去,现在突然心中一酸。这大儿生来口吃,头脑迟钝而且常钻牛角尖,在木明玉的聪明看来实在是笨的要死。
木明玉在村子里就以能人闻名。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给他丢尽了脸面,心中甚是不喜。到了起名的时候甚至懒得动脑,仍然叫乳名;木头。后来又有老二,长得是眉清目秀而且聪明伶俐,木明玉心中这才舒坦些。木家总算是有人不负他‘木大能’的雅号了。再后来又生了个小姑娘也是眉清目秀,木大能人更是乐开了花,这才挨个起了名字。老大木长生,老二木长清,三姑娘木长华。
这长清长华他可是亲爱的不得了,老大则受冷落许多。木明玉想起平时的种种,而这危难之际只能靠自己最不待见的大儿子挽救,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形势紧迫,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就赶紧为儿子指明方向,又叮嘱几句。便催儿子上路。
这木头木长生深知一家人的安危此时系于自己一人身上,也不犹豫,收拾停当,抬腿就走,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知道到了些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下意识的回过身来向正在收拾行的家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一作揖,沉沉静静的说:“爹,娘,二弟,三妹,你们小心。我这就去了。”木明玉随口应了一声“你也小心”。忽然觉得不大对劲,怪怪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儿子的身影在土坡上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心头忽地一震“不对,他向来结巴,刚才那句怎么说的如此流利?”
微风拂过山坡上杂草,哪里还看得见木长生的影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