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世间之事,何须有言
迷雾中,木长生终于走不友上传)他以刀拄地,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
走不过十几丈远,前方隐约又出现几个人影,木长生突然如利箭一般搜的一下窜到最近的人影面前,不待对方动作,左手中短剑已在对方咽喉一抹而过,然后身势不停,右手重刀忽地向右侧敌人掷去,接着身子鬼魅般一转,人已经来到最后一名敌人身侧,那人反应也是不慢,身子急退,手中短刀一转就向木长生拦腰砍来,木长生不待那人与自己拉开距离,蹂身贴进,不顾对方刀柄重重地砸在腰间,奋力将短剑刺进对方胸膛。而此时左侧那人才避过重刀,吼叫着向他冲来。
到了现在,迷雾中冲出的人越来越少,但却越来越强。这些人虽然招数散乱,但无论力量与速度都是越来越惊人。必须在数息之内将敌人解决,否则相持起来,他必死无疑。
木长生抱着眼前的尸体不动,只等对方冲近,这才倐的转身,将眼前的尸体向着敌人一推,自己身势下蹲,手中短剑顺势深深刺进敌人心脏。
做完这一切,木长生已是浑身瘫软,虚脱了一般。他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好,干的漂亮!”
寂静中,突然传出一句人声,唬的木长生猛地一震,忽地翻身坐在地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手持长剑,步履蹒跚一步一挪的向他走来。他脸上溅满血污,看不清容貌,狰狞无比。但眼神却极为宁静。这是浓雾中木长生见到的唯一一个理智的人。
“好,好,好。”
此人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木长生面前丈许远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腰间摸出一个水袋,仰天喝了几口,又倒了些水在手上,往脸上抹了几把,露出白净的脸来。接着把水袋往木长生面前一扔,也不管木长生如何反应,自管自的仰天躺在地上,又大叫一声:“好!”
木长生拖过水袋也喝了几口,也如那人般洗了把脸,又把水袋扔了回去。
只听那人躺在地上说:“终于到了这劫雾的尽头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雾应该就是传言中的‘劫生杀雾’了。凡是落入此雾中的人,从没活着出来一个。“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身经历,才知传言不假。在此雾中人都变得失去理智,狂暴无比,自相残杀,最后都会筋脉爆裂而死。”
“可天道中总有一线生机,这‘劫生杀雾’虽不知从何而来,但也不出天地所生,自不例外。这一路杀来,我猜想,在这雾中只有意志坚定者才能存活,而见到你,我发现我错了,在这雾中,应该是意志最坚定者才能存活。”
“换而言之,”说到此处,那人顿了片刻,接着言道:“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其实天龙教这场战争本来就一直透着诡异。
双方势均力敌,本来都有进退腾挪的余地,可是阴差阳错双方总是针尖对麦芒,形势就如水银泻地般不可逆转的进行。到了最后双方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而且双方都坚定的认为自己肯定是胜利的一方。就像赌局里的两个人,看着自己的底牌抱着肯定吃死对方的心态,不断的往赌桌上增加砝码,还不断地嘲笑对方不知死活。
木长生默默无言,对面那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持长剑,目光炯炯,大声喝道:“陈兵在列,奋勇向前!青州王羽重领教阁下高招!”
木长生从地上爬起来,拾起自己的短剑,又捡了把长刀,刀剑在胸前一磕,瓮声瓮气,一字一顿地说:“木
头木长生。”
非是他故意如此,他本来口吃,这几年极少说话,就是说话无非就是“是”“好”等单音节,超过两个字,这好像是第一次。
王羽重略感诧异,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说道:“木兄弟惜字如金,王某佩服。你我互为这劫雾尽头,必要舍命相搏,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完身形疾动,挥剑而上。木长生不敢怠慢,舞动刀剑迎了上去。
王羽重自幼习武,对武学一道极为痴迷,偶得异人指点,学到一套剑法,更是勤练不辍,十几年来终有所觉。可惜卷入天鹰教与靖州军之战,落入这‘劫生杀雾’中。迷雾中,他仗着自己剑法精妙,意志坚定终于坚持到最后和木长生相遇。
而木长生和他相比,虽没有高人点拨,但木长生自十五岁起就一直生活在生死搏杀中,凭着这么多年的残酷实战经验让他在和王羽重对打中丝毫不落下风。而在迷雾中,木长生却是因为思想简单,毫无杂念,一路舍命搏杀而来。就境界而言,木长生显然更胜一层。意志坚定不代表没有杂念,繁纷精妙倒不如简单明了。世间之事,有时说多了反而不好。而且木长生杀人极多,身上杀伐之气甚重,和这‘劫生杀雾’暗合,所以迷雾中,木长生消耗更小一些。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不止。王羽重每挥出一剑,心中烦乱就增加一分。他从几近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只要杀了此人,便可结束这一切。”他却不知,这希望恰是他最大的杂念。
而木长生全神贯注,王羽重剑术之高实乃他生平仅见,其剑法飘渺,虚虚实实,进退挥舞之间袮漫着虚无缥缈之意。木长生全凭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意,在这飘渺之中左冲右突。
此时,他们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厚,几尺之外已经完全不能视物,这雾气也越来越白,隐隐的发出白光,他们二人仿佛在一个奇异的白色大茧子中互相搏斗。
搏斗中,王羽重忽然醒悟;“我非不能胜他,而是杀伐果毅不如他,他一招一式毫不出奇,却能将我招数制住,他不畏死,我却恋生。”想到此处,长剑一抖,剑势大盛,已将平生所学发挥到极致,剑锋之上隐隐开始流光闪现。木长生顿时便落了下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