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个时辰的跋涉之后,望着面前清澈可人的涓涓河流,众人激动的互相拥抱,那绝处逢生滋长出的狂热喜悦不断扩散蔓延着,所有人都心底里一松,走到这里,基本就脱离了追杀。
绝望河本非一条大河,发于雪域之地,由雪水溢流形成的一条天然河,流经三百多里后汇入大江神怒江,河面最宽之处也不过百十来丈,水流并不湍急,是个难得的好地儿,但是沿河之处并无丝毫村落城镇之类的聚居地,显得荒凉而落寞,大片大片水草丰美的流域被荒废成一个个野物聚居之所。令人叹息。
一道河流,两个世界,守序与混乱仅咫尺之隔,战火不断蔓延着这片肥美的土地,大量血与肉的填充之下,令这里植被更加丰茂,真是讽刺。
人类文明的势力边界在这里,但实际上沿河向里百里之地都是无主的,被废弃的荒野,这里无险可守,两百年来的战争,这里只配作为战场而不适合了聚居,最近的要塞也在八十里之外,也正是因为这样,穆塔克遗民们才会向着这里前进,多少年来,文明之地的多少部落被迫走上这条蛮荒的道路,等待着复兴,但是历史之上似乎从无有一族再次踏上返乡之旅。有时候,文明或许比野蛮更加可怕。但野蛮却让人停滞不前。
金石峡谷边的绝望河流域是整条河段里最窄的一段,只有七十来丈,而且河面平静,最适合泅渡了。暮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思绪万千,最后幻化做一声浅浅的叹息,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准备好泅渡,此时并非安全之时,身后的追兵随时都可能追击上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过河,只要过了河,河对岸密密麻麻的幽深树林是他们最好的掩体,庞大的灰白深林会让任何妄图追击的家伙望林兴叹。
族长遇刺之后,虽然众人迫于逃命没有选举新一任的首领,但是暮无形之中成为了指挥者,那场战役令太多的人憎恨他,厌恶他,但是似乎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对于他的发号施令也采取了默认,无形之中,那些并不知情的普通穆塔克难民们开始对他敬仰起来,虽然一直以来暮沉默寡言,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而且很不平易近人,但是不妨碍那些无知的难民们对他的敬仰,似乎在他们眼里,首领就应该这样的。
原本的十人委员会,三去其一,剩下之人中,老学者霍格·恩茨似乎只要有本书在就会抛弃一切的世俗之事,从逃难开始就一直抱着书啃读,对于各种惊险似乎充耳不闻,唯一的几句话也是跟暮辩论各种哲理,似乎,不,是根本没有一位领导者的样子跟觉悟,莽夫班塔跟暮是两个相邻部落的人,彼此关系较好,班塔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走在暮的旁边,似乎隐隐之中,站在暮这一边,剩下的亚伦,斯洛四个现实之中的玩家则隐隐站在另一边,讽刺的是,暮明明也是一位玩家,但是双方无形之间却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壁,将两伙人给隔离开来了,那四个人看向暮的目光总是让他如芒刺在背,十分的不舒服,对此,暮也只能苦笑了事,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脱离了他们的阵营了。再也不是他们的同族,而是怨恨之人。原因仅仅只是自己对他们保留了真实实力。
不过对此暮并不上心,权利这东西,向来都没有转让的可能。怨恨就怨恨吧,毕竟这队伍的头领只能有一个。
难民们已经开始渡河,除了砍伐制作了少许的木筏用来摆放物资等事物外,大多数人开始了游泳,毕竟现在时间有限,来不及大规模制作木筏,而且河面也并不宽,只有少数不会游泳的才会乘坐木筏,大多数人泅渡过去就行了,都到了这一刻了,也没有人在乎太多,暮就率先扑通一声窜入河中带头游泳过去,七十来丈的距离转息而至,到了对岸之后,暮仅仅只是脱下上衣拧干了水,就再次套上,回首之间,眼孔一阵收缩,之间目光尽头,挥洒起一蓬蓬淡淡的尘雾。
“来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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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全身链甲的骑士一个翻身从套着马甲的褐色高头战马上飞身下来,望着地面上纷乱的痕迹,在地上搓了一把土放在鼻尖闻了闻,那不满刀疤的脸上洋溢起一丝微微的笑意,“看来它们过去了没多久,我们骑马泅渡过去,或许还能赶上。”
“队长,”副官望着身后百来号人,一脸担忧的提议道:“要不要跟统领传信一下,让他们过来支援。对方毕竟有上千号人。”
为了方便与追击,在消灭抵挡他们的那一小股部队后,他们便兵分五路,围追堵截。这一路便是负责追击的一路。
“混账。”刀疤男痛骂了一句:“一千老弱妇孺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就算没有大部队支援,我们一百骑兵也足够了,再说了,你觉得赏金很多让你用不完了还是怎么的,叫友军部队,功劳都分摊了,你嫌钱多,老子可不嫌钱多。”说完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看到副官难堪而哄然大笑的部下们,高声喊道:“兄弟们,那一个个会跑的金币都在前面,能赚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刀快不快了。”说完率先一马当先的跨河过去。身后众人高喝一声,纷纷尾随自己的头领,催马奔入河中,整个河面瞬间开始沸腾,百匹健马卖力滑动,如同离弦之箭,七十丈的水面,几息之间便游到,上岸甩了甩毛发之后,在纷飞的水雾中,上百游骑兵向着面前不远的深林小跑而去。
在丛林之中自然不敢疾驰,不过似乎这些骑士对于自己的骑技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虽然到丛林仅仅只有上百米的距离,依然放开缰绳快速冲锋着,直到剩下二十来米的时候,才策马减速,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发,前排的战马忽然毫无征兆的突然摔倒,将背上的骑士远远的甩出,饶是骑技出色,也被摔个晕头转向,还没有站起来,丛林后面一蓬蓬箭矢飞窜而出收割着猩红的生命,后面的骑兵眼见突发异变,但是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竟然速度也加快了些,一个个马技出色,一拉马缰,那一批批矫健的骏马轻易一跃就越过同伴们的跌倒的躯体,向着林子深处跑去,带头的刀疤脸拔出腰间的马刀,眼中血光乍现,他确实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有勇气反抗,而且还在这要命的地儿设伏,看来对方里面有异士,自己小看了他们了。
眼前黑压压的丛林中忽然窜出一人,倚剑斜视着刀疤脸,眼中透着淡淡的轻蔑与讽笑,全然不将疾驰而来,如同坦克般碾压的骑兵放在眼里,刀疤脸跟这忽然冒出的难民人员对视一眼,浑身一震,那股那一明状的锐利气息让久经沙场的刀疤男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眼中精光大盛,一眼就看出对方肯定是某位重要人员,不由得催动的胯下的战马,速度凌然提高了几分,眼看离对方不过几丈距离,忽然面前尘土翻飞,一根婴儿手臂粗的绳索从掩盖的尘土中跃出,刀疤脸措不及防,胯下的健马前肢被拌,嘶吼着跌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加上重达半吨的躯体,强劲的惯性一下子将马匹甩出几丈,头更是与地面接触中,格勒一声,伴随着巨大的骨骼碎裂的声音中,整个硕大的脑袋已经偏了过去。
刀疤脸借着一顿之机,一个翻滚,险险躲过了这必死的一劫,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一阵咳嗽,面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寒光一闪,面前的男子轻描淡写间挥动着利剑从他脖子上一抹而过,不做停留,整个人已经向着自己后方走去,连看都懒得看一下这一剑的成果。
几十丈的距离上,绊马索,陷马坑层出不穷,饶是这些游骑兵骑术超群,也是连连中招,叫苦不已,看到队长身死之后,更是舍弃战马,下马持刀死战,周围丛林里也嘶吼着冲出好多战士,挥舞着各种武器与这些精锐战在一起,刀光闪烁之中,不断有人哀嚎着倒下。
难民部队的人数数倍于这些游骑兵,但是骑兵们骁勇善战,而且已报必死之心,全是满腔怒火为队长报仇的心愿,这点倒是超出了暮的预算,哀兵必胜!这点暮很清楚,却也无能为力,好在对方一开始就被己方压制,杀伤了超过一半的人,不然结果还真两说。
此时指挥以及作战的只有暮跟班塔两个首领,说来讽刺。
短矛飞舞中,接二连三的有骑兵倒了下去,班塔的武艺无容置疑,但是令人可悲的是他不是英雄,而是一名普通的义士,这让暮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暮剑术婉转灵犀,如同毒蛇一般,见缝插针,一连连的偷袭之下,四五个骑兵哀嚎的倒了下去,此时看去骑兵方阵里的人也就只剩一二十个了,被自己的人层层包围,嘴角刚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装饰跟周围不同的,显然也是个官,急忙快步跑去,前世的生活让他知道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虽然一开始并不理想。
脚一点地,暮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那副官冲去,只见那副官不惊反喜,挥舞着马刀迎战上来,刀剑交织中,暮被反震之力撞击得连连后退,暮的剑术主机敏,如同毒蛇般,走的是偏锋,而在力量上明显差了对方一个档次,这也难怪,游骑兵是中级兵种,更何况还是个副官,暮区区十级的等级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就在暮落地准备继续反攻的时候,眼角寒光闪烁,一个游骑兵居然趁他落脚未稳的当口,偷袭而来,眼看就要成功,一道飞茫流逝,一根短矛在千钧一发之时刺入了偷袭游骑兵的身躯之中,那家伙闪着不甘的眼神缓缓倒下。
暮向那痕迹来处看去,只见班塔憨厚的笑了笑,又拿起一根短矛开始杀敌起来,但是眼神一直不离开自己左右,这让暮油然而生一种安逸放心的感觉,凝息专注的与面前的副官厮杀起来。
副官的刀术大开大合,十几招后,暮忽然一个后退,看上去像是被对方的横扫给逼退,胸口破绽大开,那副官眼中狰狞之色立现,尾随而来,不想对方诡异的出手,只感觉说完一疼,一个无力感让他再也握不住刀柄,眼中更是诧异不已,但是暮没有给他丝毫的停顿与思考的机会,后退的身体豁然先前,将说中的利剑顺势送入对方的胸膛之中。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百名游骑无一幸免,暮在金光之中,豁然连升四级,这让他喜不自胜,也悲哀的发现,原来杀戮才是升级的唯一途径,这两年来做任务的经验获得还没这次大劫难后得到的多。周围的人也好多品质阶升为老兵,甚至还有人升级到了精英。不过可惜的是,民兵的品质再高也是民兵,战斗力非常有限。
在如此周密的安排下,借着各种地势,还是占据先机,偷袭之下,干掉这波次的骑兵也让自己一方付出了四十多具尸体,低阶的兵种跟高阶的兵种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这让暮不得不思考如何壮大自己的队伍。
战利品还是很丰厚的,除了盔甲刀剑之外,意外的收获了四十七匹骏马,暮跟大伙草草埋葬了死者之后,带着战利品迅速消失在茫茫无尽的灰白深林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