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主动提出承担责任,有一个原因是不愿意火麟族为我承担这个过失,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有另一个打算,如果我能趁这个机会打探到火麒麟的下落,同时又能缓解目前的紧张形势,哪怕是延缓,我都乐意冒一次险。
我说:“多谢各位对我的错爱。逃避不是我独孤十方的行事风格,我向来不畏惧任何强权。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相信我有能力和信心能够从中调和双方的紧张局势。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不愿意看到因为我一个外人,导致烽烟再起,几百年来的和平宁静的生活被摧毁。”
族长说:“独孤公子,你还不了解孙族长的为人,他凶狠狡诈,诡计多端,如果你贸然过去,一定是凶多吉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子民受战乱之苦,也不能看着我的宾客受羞辱而袖手旁观。”
军师接过话说:“是啊!独孤公子,你的一片好心,我们都心领了,这种话日后也别再提了。当务之急,是做好迎敌的准备。”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想是族长和军师不相信我的能力吧!”
军师迟疑一下说:“独孤公子,你这话是……”
我见自己的阴谋得逞了,马上接着说:“我去意已决,希望大家都不要阻拦我。”
族长的眼神中透露着几丝兴奋,脸上缩成一团的皱纹也微微松弛下来,我知道他等我这份决心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能直说。
族长离开宝座,走过来握着我的双手说:“难得独孤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多加阻拦。但是请你一定要记住,遇事万不可急躁,如果麒云族敢动你一根寒毛,我们火麟族就算是剩下一个士兵,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最受不了这种“柔情蜜意”,我挣脱族长的双手,说:“族长,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我走了之后,请族长代为照顾晓蝶。如果我回不了了,请族长替我送晓蝶出谷。”
“晓蝶姑娘的事请放心。但是送晓蝶出谷这事,我无法答应你。”
“为什么?”
“入谷只有一条路,这点你应该知道了。但是这条路只能进不能出,而且只有保护神才能开启湖底的通道。据祖辈流传下来的书籍中记载,能够打开这条通道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火麒麟。麒云族并不是只想获得财宝,他更大的野心是能从这里出去,争霸天下。”
听到这里,我不禁心里发笑,如果我告诉他们现在科技高度发达,已经不是单凭几万人,几匹马,几把冷兵器就能成事的了。想消灭麒麟谷只需要派一个连就绰绰有余了。如果麒麟谷的百姓真想出去,重见光明,我想办法只有一个了:政府开发。
我差点笑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马上双手一抱拳,郑重其事的说:“那就有劳族长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议事厅。后面传来一阵阵议论声,我也没心情去理会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夜色好美,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柔和的月光在我身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我斜靠在凉亭上,听着偶尔的几声虫鸣蛙叫。这是在我记忆中最舒适宁静的一个晚上,我厌倦了那种一睁开眼就要奔跑逃命的生活。我宁愿选择在安逸中死亡,也不愿意在争斗中生存。
可是,上天在我重新苏醒的时候就帮我选择了特定的生活,我必须遵循上天的游戏规则,在莫名其妙的种种追杀中惶恐度日。
晓蝶几次都想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但是我都拒绝了。我心里有一种恐慌,我知道过去的回忆对我来说不一定是美好的,竟然这样,我又何必对过去耿耿于怀。只要现在的记忆足够的精彩,孤独和真相都可以抛弃。
我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尽情享受这个为时不多的美好时光。
可能是人在紧张中沉静下来的时候,连基本的防卫本能都没有了。以致于晓蝶来到我的身边,我都毫无所觉,直到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得神经质地往后跳出几步为止。
她看着我,在月光中笑得很灿烂:“十方,如果我是敌人的话,你的命早就没了。”
我调戏她说:“能死在大美人手上,躺在大美人的怀里断气,死也瞑目了。”
她对我的话没有产生厌恶,反而双颊泛红,楚楚动人。
她手里提了一坛酒,往桌面上一放,摆出一副豪放的表情说:“难得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们就痛饮千杯,谁不倒下谁就不是兄弟。”
我看着她夸张做作的表情呆呆的发愣,她的眼睛隐隐闪动着泪花——那是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就算她千般忍耐,眼色还是出卖了她。
“看什么看?”
“你好美。”
“少贫嘴!”晓蝶装着那些粗野汉子的行为,大咧咧地一扯,酒坛上的封盖被撕得干干净净,“来来来,干了。”
说罢,她举起酒坛就灌了一口,然后双手递给我。我当然不能落后,大笑着说了声好,仰头便喝。渗出的烈酒沿着我的脖子流入我的心里,我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哀伤。我并没有把我的决定告诉晓蝶,我不希望增加她的心里负担。
我放下酒坛说:“晓蝶,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麒云族可能会借保护神之死发兵攻打火麟族。这件事是由我而起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主动请缨,到前线督军,准备好打一场大战。”
晓蝶因为酒精的作用,原本红晕的脸庞变得通红,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她囔囔地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你放心吧,我懂得自己照顾自己。我倒是担心你,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无论要我等你多久,我都愿意,你也别想把我一个人撇下。”
“如果我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你一天不回来我等你一天,一年不回来我等你一年,一辈子不回来,我也不会一个人活着。”晓蝶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安慰她。
“傻孩子,哭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
晓蝶没有回答,伸手夺过酒坛,放开喉咙又是一阵狂饮。我猜不出女孩子的心思,她不像是在喝酒,反而像是在发泄一种情绪,想通过酒精麻痹神经。
晓蝶轻轻晃了晃身子,几乎跌倒,我马上上前扶住她。她依靠在我怀里,当晚,我们说了很多情意绵绵的话,也说了很多生离死别的话,唯独没有发泄对命运的牢骚。
我都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喝了多久,直到天边已经发白,晓蝶醉倒在我的怀里,喘着粗重的呼吸。
我把她抱回屋里,帮她除去鞋子,盖上被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全身发烫,身上的酒气和香气混合成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去。那一刹那,我看到她的眼角正徘徊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迟迟不肯掉落。
我握着她快焚烧起来的手,轻轻地对她说:“晓蝶,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我才依依不舍地退到门边,转身关门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