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句被无数人重复过万千次的话老套得不堪入耳,耳朵是难入了,可却不碍它正如过往千万次发生在别人身上般偷偷地溜进我自己的生活里。
在大学官场这片江湖里直接或间接地闹腾这么三年多,开心不开心都看够了,乐观点看我捞得了一身经验,实际点看我最后只混得个刁然一身。人累了就想回家,我没有在校外租个房间建筑爱巢什么的,回家这概念对于我自然只能回去宿舍呆呆。
三年多从来没怎么地用心建立过的宿舍同学关系,只配用“荒废”二字来形容。虽然我多年未曾立任何建树,但试问自己也不是多事之人,从不曾惹事挑起什么是非。可奇就奇在今日回到宿舍里,我深深感受到这几年宿舍同学们对我的那种愈加深重的排斥。想当年我忙着学生会的事每天对大伙笑笑也就作罢,可今日老子要回来长住了,我可受不了这每天持续冷嘲热讽的无名火。
依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要应对任何困难首先得找出问题的根茎,找准病因两点一线是我一向的处事风格。
首先第一个我自然先想到下铺的好兄弟伟爷,我做到伟爷电脑旁边,他正一如既往地奋力在梦话西游里做任务。
“伟爷,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阻碍你打机不?”
“嗯,没事,你问。”伟爷只是瞟了我一眼,继续做任务。
“为什么班里男生有意避开我?有时候上课也起哄也躲开我坐到一边。”
“你去问起哄最大声那几个人咯。”
“问他们有用吗?”
“我们宿舍最爱闹事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其实还用猜吗?”
“就那么一两个?”
伟爷继续打机,不再吭声了。他是聪明人,不会把话说破,说到这其实我也相当有个目标了。
所谓宿舍同学之间的矛盾其实到哪里都是个麻烦事,女生宿舍那边四个室就分了五个派,我们男生这边一直都算平静,不想今日由于自己长期不在这里住也酝酿出一点小风波。
第二个我找到的人是处男,虽然同学们起哄时他都有份,但这家伙纯属无聊跟风之众,并无恶意。对于没有恶意的人,我们不应该存恨,应该理智按实际事情实际分析实际处理。
“处男,告诉我,干嘛现在上课时你们老起哄杯葛我。”
“彬哥,没有啊,我没有杯葛你啊!你知道我一直很崇拜你的啊!”
“我才不相信,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没有啊,乐绍起哄,我跟着起哄,不关我事的啊!”
“整个宿舍最爱起哄就你们两个人。”
“彬哥,冤枉啊!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彬哥,你知道的啊!你是一直都知道的啊!”
“停!你又来了,我受不了。好吧,我相信你。”
总不能只听两个人的话就把聚众杯葛我的人锁定在乐绍身上,毕竟我跟他大一时可是好兄弟啊,常常一起到广州大街小巷瞎逛。
于是我再找到黄星岳,星岳和我是大三下学期才慢慢熟悉的兄弟,大三后他在学院团委混得越来越好,很多关于计划书的问题都来找我拿意见,渐渐咱俩的话题也开始脱离计划书扩充到团委的方方面面。怎么说,那时候我虽然脱离了学生机构,但我对这个学生官僚组织其实内心始终有一种羁绊。
每天晚上听他坐在我耳边说一大堆关于团委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谁谁谁又傻逼了,谁谁谁又乱来了,他们的顶头老师赖东星又如何耍精计了。这些复杂的人和事反倒让我温暖,而且我也从来没如此第一手资料地听到当年“对手”的资料,真是温暖的新奇。
其实听多了内部第一手故事之后我才敢有信心地证实我这几年来内心的一个想法——学院团委的人工作能力比学院学生会的人差很多。这也是他们一直不曾举行重量级活动的原因,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领头人赖东星依然能够地位比张鸿兴要高。两个人之间的较量不是应该按各自手下的粤西帮和粤东帮之间的较量而分高下吗?双方帮派的成果既然一直差这么远为什么二人的权力还不重新洗牌?
我这个剧透爱好者再告诉大家多一个事实,后来赖东星升职了,而张鸿兴依然做他的学生会辅导员。
为什么赖东星最后比张鸿兴在这趟大学官僚浑水里混得更好?真正的内幕原因也许真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但有一点我自己倒可以总结的,撇开东星和鸿兴两人手下的社团哪个强大不说,就凭两人的气度已经分明有个莫大的差距。想成王,就得先有王者的胸怀气度。
好吧,又扯远了,还是回到我眼下这被排斥的问题。
其实说真的,回想大一大二两年在学生会里叱咤风云,大三在宿舍也是能和黄星岳大谈团委里的人和事,如今要面对自己班里一件被排斥的事,相比真不算一件事情,对于想玩弄我的人我也真看不上眼。可班级内部矛盾毕竟是班里同学关系的一部分,我不愿意无辜蒙冤罢了。
“星岳,你说为什么我现在每天上课都被班里同学排斥?”
“没有啊,我和伟爷都没有排斥你啊,我不是每天都跟你吹水吗?”
“我不是说你们俩,我是说其他人。”
“其他人也不至于排斥吧,不就是那两个人整天在课堂起哄。”
“谁啊?”
“处男和乐绍咯!”
“行了兄弟,我明白了。”
这是最不愿意知道的答案。
“子彬,别不开心了。那些闲人的事你就别想了,不是还有我们吗?我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
“啥事?”
“今天我们团委又有一个师妹提起你的名字,其余几个师妹师弟听了你名字都说很耳熟,其中一个还说出来你是我同学,以前在学生会公关部当过副部长呢!”
“是吗?”
“千真万确,子彬你行啊,都离开学生会这么久了,还经常有人提起你的名字,而且他们都说你挺好的。”
“谢谢大伙给面子啊!”
是啊,这真的挺令人快活的,都离开这个圈子这么久了,还能别人提起名字,而且每次星岳听到别人说我名字时都是积极称赞的。心里大胆估量,当初进入学生会时kenny师兄大喊的公关部门训“学做事,先学做人”,今天我做人能得路人称赞如此,也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至于乐绍为什么那么恨我,偏要起哄排斥我,我一直没去问他,也一直没有当面揭穿他。奇怪的是,这哥们凡事必听我的,我今天跟他说lee这品牌棒,他隔几天就买了;我改天说levi’s更好了吧,他隔几天又买了;我说什么杂志好看,他也看。我说什么好,他信什么。可为啥偏偏始作俑者想排斥我的也是他呢?
这哥们跟灿培一个宿舍,是不是惹上了同一个毛病?
最后我也没有追究,惹不起,我躲得起,反正自己圈子大,路子宽。
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圈子大,路子宽总有它的好处。最近这几天我碰到一桩奇事,事情原委很傻逼,团委的人在校外大排档喝酒喝多几杯后大谈学生会里粤东帮的事情。你说这闲聊几句自己对手还比较正常也就算了,偏偏要把话说得难听,大声叫骂;你说喝高几杯大声叫骂自己的对手还比较正常也算了,偏偏没留意隔壁坐的就是学生会的人;你说偶尔运气差被自己叫骂的对象听到还比较还是算了,偏偏听到这厮碰巧就是咱们学生会今期粤东帮的红人。
这双方都喝了酒,粤东帮学生会红人听到粤西帮团委的人骂自己帮派骂得那么爽,粤东帮二话不说便跳将起来扯起鼻子绕到团委学生的桌子外一围,场景十分紧张。粤东帮感觉受辱了十分不快,粤西帮虽然自知理亏,可面子丢不起啊!双方硬对硬便吵架起来!其中一师弟眼看情况不妙,再吵下去生怕要干一架,于是立刻打电话到黄星岳那儿求救。黄星岳这哥们接到电话首先就想到我,秒速又致电于我。我接到电话后也为难啊,自己呆在学生会两年也没遇到过这等闹剧,可兄弟打电话来也不好不帮,但如果找粤东帮小伙在学生会里的部长来平息这事太麻烦,想了想,就直接让星岳问清楚那带头闹事的粤东仔具体姓名和所属城市。两分钟后星岳回电告诉我那哥们名字并得知是潮州人,我想了想,这事好办了,立刻打给张翰生要他去打个电话劝架最好不过。结果翰生一个电话过去风波立刻平息。
这种事情其实还真不能马虎,校内被人打得断手断脚的事我也听过,我自己不也曾被人用戒刀指过肚皮。这等麻烦事立刻打给翰生是最正确不过了,快准狠!如果真的发生事故了,学校首先会责怪这些同乡会帮派首领,然后张鸿兴也受牵连,如今我电话打到正确的人那里,翰生真应该感谢我一下。
麻烦事情又告一段落,人又得以平静下来。
看看自己大一入学那会儿,追求的只是一段平平凡凡的甜美校园爱情,我失败了,然后碰运气进了学生会,从此拼得一发不可收拾;大二升做了副部长,应接不暇的项目加上无中生有的内外斗争更使我不能歇息;大三、大四退下来后以为能安静追回一点曾经失去的平静与爱情,现实抛给我的却是知己飞了、暗恋未了、班级杯葛事件甚至更多的江湖事惹上身,真正能带给我一会儿清静最后还是只有晚上自修室那一片小角落。
只是我还不至于懊恼,我珍惜在大学里经历的点点缤纷与风雨,大学四年我做到了明代大思想家王阳明所推行的“知行合一”。我因为内心最深处对自我提升与对成功渴求的冲动投入到学生会的工作实践当中,我通过比常人更大的努力在实践中获得经验从而做到“格物致知”。我的“知”与“行”一贯而终并无分离,这样的路就是所谓的“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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