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带着赶夜路微微倦意的信朝阳走进后院,见院里一片静谧,只有一个丫鬟在屋檐下浇花。
“大娘在炮制房”信朝阳问道。
小丫头忙施礼,然后指了指屋内,低声道“还在睡”
顾十八娘这年来,作息就跟铁打的一般不动,就连新婚那一日,也是提前起身切了一锅白芷,才去给公婆敬茶,这种严苛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信朝阳面色微变。
“可是病了”他低声问道。
丫鬟歪头想,不确定的道“没有吧夫人跟往常一样就是这几日吃的少了些”
不待她说完,信朝阳已经跨入室内。
顾十八娘的卧房只有一间大小,用一架屏风隔成内外两间,此时的天已经暖和多了,日光透过窗格照在床上的锦被上,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绺乌发。
信朝阳看着那锦被下玲珑的身躯,心里一暖,他走过去隔着被将她拥住。
顾十八娘在他和丫鬟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懒懒的不想动。
“从家来的”她微微转头睁眼看他面上的风尘色,“不是说过别赶夜路”
“不是,正好来附近谈事,就趁兴过来了”信朝阳答道,一面仔细看她脸色,一手探她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不能睡个懒觉”顾十八娘笑道,一面推他要起身。
“那就陪为夫再睡会儿”信朝阳笑道,抱着不放手。
顾十八娘略一迟疑,便没有在动,而是嗯了声。
这倒让信朝阳有些意外,撑起身看她。
“看什么看”顾十八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
信朝阳抚了抚唇边的短须,“说吧,要跟我说什么事”
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笑了。
这是个聪明人啊
“我正打算今日回建康给你说”她笑道,“是这样我打算去蕲州”
她已经在禹州待了快要三年了,这里要学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大药会,跟几个来自蕲州的药师相谈甚欢,尤其是刘公书曾提到过的白花蛇便是出自这里,便动了去哪里的念头。
信朝阳面色微微一变,哦了声,慢慢的坐起身来。
室内气氛有些僵。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在说话,自己慢慢的起身穿衣梳洗,叫过丫鬟取早饭来。
期间信朝阳歪在床上似是闭目养神。
“你可吃过了”顾十八娘在外边桌边坐定,才抬头问道。
信朝阳在内只是嗯了声。
顾十八娘便不再言语,示意丫鬟撤下一副碗筷。
室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只偶尔有碗筷轻碰的声音回荡。
这一天,夫妻二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怪异,丫鬟们都察觉了,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走路。
一直到夜深,室内烛光摇曳,顾十八娘铺好床,回头见洗漱过后的信朝阳散着发坐在桌边看书,神情很是专注。
顾十八娘迟疑一刻,取过白手巾过去,站在他身后为他擦拭带着几分湿气的长发。
信朝阳身形微微一僵,任她动作,并没有说话。
“早些睡吧”顾十八娘说道,“赶了一夜路”
信朝阳依旧嗯了声,“看完这章”停顿一下,“你先睡吧”
顾十八娘手停下,越过他的头顶,看着他拿在手里的书。
“好”她答道,转身进内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信朝阳在身后躺下。
“十八娘”他低声唤了声。
顾十八娘面向里,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信朝阳也没有再出声,翻个身吹灭烛火,夜色浓浓,万物静籁。
顾十八娘不知道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睡去的,等醒来,又是天光大亮,身边早已没了信朝阳的身影。
“少爷去铺里了”丫鬟小心的说道,一面端上简单的菜肴。
顾十八娘嗯了声,端起面前的稀粥。
“那东西还收拾吗”丫鬟又低声问道。
原本昨日他们就该启程回建康,只是如今信朝阳来了。
“收拾”顾十八娘答道。
丫鬟应声举步退出去。
“还有”顾十八娘唤住她,“既然少爷来了,咱们就不用回建康,跟车队说,直接去蕲州”
丫鬟应声出去了,顾十八娘怔怔一刻,再次将视线落在饭碗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撤了吧”她推开碗筷,起身也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信朝阳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直接倒在床上。
“去洗洗再睡”坐在床边的顾十八娘皱眉,这酒气一阵阵传来,让她的恶心感觉更浓。
信朝阳没有理会。
“我明日就走”顾十八娘干脆站起身来说道,要走开几步缓解这熏人的酒气。
刚走一步,信朝阳忽的起身,将她一把拽住,挤在床架上。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顾十八娘猝不及防,后背被撞得一疼。
“干什么”她的火气也上来,竖眉沉脸喝道,抬手要推开他。
信朝阳将她的手紧紧攥住,贴近她的脸。
“十八娘你有没有心”他的声音低沉。
顾十八娘淡淡一笑,皱眉对上他的视线。
“信朝阳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淡淡说道,“想要小心温存,低声呵护,殷勤伺候你找错人了”
信朝阳看着她的眼,亦是一笑,吐出一口气。
酒气扑在顾十八娘的脸上,她的胃里一阵翻腾,皱起眉,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只是我是什么人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沉声说道,“十八娘你到底在防备什么十八娘,夫妻夫妻不是该这样过的”
顾十八娘的面色微微一僵。
“你不用拿话挤兑我”她淡淡说道,“终归就是因为我不像别的妇人一般安于家室,以夫为天如果你后悔了也没什么和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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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信朝阳陡然喝道,面色浮现浓浓的怒意。
顾十八娘被他喝的一愣,自认识以来,信朝阳一直是温尔雅和气待人,从来没见过他有过冷脸,更不用提生气了。
“被说了吧”顾十八娘楞过之后,立刻竖眉冷笑,“跟我结婚,该有的利益没有预想那么大后悔了吧”
顾十八娘嫁给他,做出的药,却是半点再无大有生的份,情景还不如二人未结婚以前。
“顾湘”信朝阳喝断她的话,面色已然铁青,待要说话,面前的顾十八娘忽的剧烈挣扎,从他手里脱身,疾步向一旁摆着的青瓷痰盂冲去,弯身呕吐起来。
“气的该吐的是我”信朝阳气的咬牙说道,脚下却是未停,站在她身后轻轻拍抚她的背。
顾十八娘有心甩开他的手,却是一点力气也没。
“这是怎么了”信朝阳皱眉,见她似乎要将肝肺胆汁都吐出来,也顾不得生气,转身忙唤丫鬟,“去找大夫来”
这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夫,不多时就赶过来一位,顾十八娘已经吐完了,正自己拿着手帕擦泪,不接信朝阳递来的水,挣扎着去自己倒,信朝阳沉着脸跟着。
“最近大娘不爱吃饭睡得也不好”小丫鬟在一旁啰啰嗦嗦的介绍病情。
大夫点着头,仔细的诊脉,眉头慢慢的皱起。
“怎么样”信朝阳见他皱眉只觉得心沉下下去。
顾十八娘体内残毒未消,虽然说避开炼膏就好,但毕竟是一块心病。
“恭喜大娘了”大夫收回手,含笑说道,“已经一个月了”
屋里的听众都愣了下。
“什么一个月了”顾十八娘问道。
“大娘是有喜了”大夫笑道。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都怔住了。
这种反应大夫已经网见多了,也不急也不恼,慢的收拾自己的药箱。
果然一刻之后,被信朝阳一把抓住胳膊。
“你是说你是说有孩了”他的手有些颤抖,结结巴巴的问道。
“是啊,恭喜二位了”大夫淡定的笑道。
信朝阳面色变幻,松开大夫的胳膊,转身将顾十八娘往怀一抱。
顾十八娘亦是震惊,被他一抱回过神,看大夫与小丫鬟低头笑,忙用力推他。
“好,好,你别乱动,我松开”信朝阳忙松手,将她按在椅上,只觉得忍不住的想要笑。
他已经三十岁了,同龄人这个年纪当爷爷的也有,以前没成亲到也罢,对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今有了最爱的人,而且这个人就要给他生一个孩,融合了他们两人的孩
这种感觉在心里就跟开个滚的水一般,咕嘟嘟的冒泡,让他有些想哭又想不住的笑。
“不过”大夫咳了一声,说道。
“怎么”信朝阳被这一声不过兴奋全消,神经绷紧。
“大娘身有些不妥”大夫捻须说道,一面皱眉,“只怕”
大夫们口说不过,但是,只怕意味着什么,眼前算是半个内行人的二人心知肚明。
信朝阳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晕过去。
顾十八娘也看过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焦虑。
她的身可不只是那次大药会上毒那么简单,再后来还有为郡王尝药,虽然经过调养已经痊愈,但因为次次是拿命相搏的重创,只怕伤了根本。
“大娘的身虚弱”大夫肃容说道,“十月怀胎本就是极为磨人的事,大娘又是初怀,只怕是极为辛苦”
“那”顾十八娘待要开网口。
“那对大人伤损如何”信朝阳已经截过话头问道,他的神情也带着几分肃重。
顾十八娘一怔,看了他一眼。
“那倒是无碍,只是辛苦些”大夫忽的又笑了,捻须道,“吃不好睡不好比其他孕妇要辛苦些”
听他如此说,二人暂时松了口气。
“吃些什么补药”信朝阳只觉得手心都是汗,忙问道。
“不用刻意的补虽然辛苦,但大娘能吃还要多吃吐了再吃也得吃”大夫笑道,“还有静养最要紧不要太操劳不要生病”
他迟疑一刻,目光在二人面上扫过,满含深意的说道,“保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