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下未勇

第六章 倒淌西流 择水而炼

    第六章 倒淌西流 择水而炼

    (31+)

    “师父!师父!”一道道喊叫声,由远及近,快速地穿过竹海,冲进【澜阁】打破了这里清晨的宁静。

    飞鸿子身着一件薄衣,出现在了【澜阁】门前,眉头微微皱着,显然不习惯大清早被人如此在家门口喧哗。

    当宋真背着萧寻,冲出了竹海,瞬间便来到了【澜阁】门前时。倒是让飞鸿子略感意外,这小徒弟平日里练功漫不经心,没想到脚力竟也如此之快。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宋真背上的萧寻吸引了去。只见萧寻此时前衫布满血迹,嘴角也向外溢着鲜血。飞鸿子不禁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新来的萧寻,怎么每次来到【澜阁】都是一副重伤之相?

    但很快,飞鸿子就如上次一样,由皱眉变成了惊讶,或者说震惊。因为即使离得很远,他也依然能够感受到此时的萧寻,身体中的内力极度膨胀,好像随时要炸开一般,而且这些内力显然脱离了控制,于经脉之中乱窜。这股内力之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10岁的孩童身上,况且,这还是一个刚刚入门两天的孩童。

    飞鸿子虽然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虽然已是当今武林的泰斗人物,但依然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大了嘴巴,带着疑惑与询问的眼光看向宋真:

    “是......《宋经》?”

    “是!师父。他是我的结拜大哥!”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因为飞鸿子太明白《宋经》的霸道对于修炼者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宋经》对于整个宋家意味着什么。宋真可是自己的结拜弟弟宋武选中的继承人,在宋真上山之前,宋武可是千叮万嘱要飞鸿子帮着挑选一位合格的结义兄弟。这也是飞鸿子作为宋家的结义兄弟,所不得不肩负的一项重任。可没想到宋真这孩子真是从小被宠坏了,竟然都未和自己商量,就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结拜,甚至还修炼起了《宋经》。

    飞鸿子责备地看了宋真一眼,但宋真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喊道:“师父,快救救我大哥,快!”

    飞鸿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飞身拉过萧寻,出指如电,封住了萧寻周身穴道,然后抱起他闪进了【澜阁】。

    当年宋家先祖定下的结拜誓言最后一句是“生死与共”,可不是随便说说。先祖为了避免后人为了修炼《宋经》而随便找人结拜,便定下这一规矩结拜二人中一人去世,另一人必须殉葬!不论活着的那个是外姓人还是宋家人。

    这一规定除了避免宋家后人死后,他的结义兄弟脱离宋家管理,更是为了督促宋家后人,要真心地与义兄义弟肝胆相照,并且要极慎重地选择结义对象,不可含有功利之心。就如先祖与剑客那般生死相随。

    也有家中老人说过,当年《宋经》下半部寻获未果后,剑客心灰意冷,离开宋家,云游江湖。但获知宋家先祖大限已近时,便火速回了宋家,陪先祖走完了最后的路,并建议先祖在祖规中加入“生死与共”这一条。在先祖仙逝那一夜,剑客一个人于房中,坐化西去。

    从此,宋家后人将祖规视为铁律。不论后辈中出了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只要结义兄弟不幸去世,宋家人都会或自愿或强迫地遵守结义誓言。当然,如果发生宋家人先去世的,结义的外姓者,也无一不被陪葬。

    这看似极不人道的规定,却支撑着宋家走过了无数的风雨,是宋家迄今仍然能够上下一心的精神保障。所以宋家崛起上百年来,几乎很少发出【宋家黑令】,极少数的几次,也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外姓结义者被杀,那个结义的宋家人便有权越过所有人发出【宋家黑令】,亲率高手,前去报仇,并随身带着棺材。几乎每次都是杀尽仇人全家,全宗,全派,然后当场自刎。

    第二种情况更加悲剧,外姓结义者背叛宋家。那么,与背叛者结义的宋家人依然要发出【宋家黑令】,亲手杀死自己的结义兄弟,然后为自己当初选人不慎,自刎谢罪。

    只是江湖人不知道《宋经》的秘密,也不知宋家祖训,每当宋家人发出黑令手刃仇人后,看到宋家人自刎,只道宋家忠义,对外姓者依然生死相依。从此宋家威名更甚。

    飞鸿子想到这里,不禁背后冒出了冷汗。这萧寻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真是对不起宋真,对不起义弟宋武,更对不起宋家。于是他更加仔细地为萧寻诊断起伤势来。

    今日的早课,飞鸿子又缺席了。

    当齐洪来请师父时,只见到了宋真阴沉沉的一张黑脸,只是说师父在与萧寻探讨武功,便给齐洪打发走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无为阁】时,又惊起了一阵议论。昨晚师父不还气愤地罚萧寻独自打扫【膳房】两个月吗?怎么才过一夜,萧寻又一次进【澜阁】了。从前师父可从未如此反复过呀?

    此时的飞鸿子是听不到弟子们对自己的议论的,当然也顾不上这些。他此时全部的精力,都在萧寻身上。随着对萧寻身体探查的深入,飞鸿子感到有些奇怪。

    《宋经》虽然是部极霸道的内家功,但它的霸道往往是对于敌人的。首先《宋经》修炼速度快,往往可以使修炼者快速超越同辈,成为翘楚。其次《宋经》内力至刚至阳,在与人交手时,往往通过内力的精纯程度,便可重创对手。非要说这《宋经》的弊端,那便是这霸道内力在体内运转时,会对自身的经脉造成一定的冲击,身体负荷会高于其他的内功。但像萧寻这种在修炼后经脉大乱,吐血晕厥的情况,飞鸿子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毕竟《宋经》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不然这“一尸两命”的祖规,没练几年宋家人估计就都死光了。

    他一时也弄不清萧寻到底在哪一环出了问题,只得先行保住他丹田,以防他成为残废,下半生无法修行。

    飞鸿子移到萧寻身后,盘坐下来。缓缓运起右掌,掌心外凸,拍在萧寻后背,将内力送入萧寻体内。以自身雄厚的内功修为,强行控制萧寻体内紊乱的内力,将其梳理,分流。

    萧寻毕竟只是一个在武学上初学乍道的孩童,体内那紊乱的内力之前还变着花各种翻腾,但在飞鸿子内力进入自己体内的那一瞬间开始,立马偃旗息鼓,转瞬之间,便被强行收服。

    但令飞鸿子有些惊讶的是,萧寻虽然已晕厥了很久,但他的丹田之处,仍然有着源源不断地内力散发出来,冲入周身经脉,在抵抗着飞鸿子的入侵。

    “昏迷了丹田还在运转,这倒十分有趣。”飞鸿子边想着,边运起另外一掌,掌心内凹,拍在萧寻背上,向外吸取。

    右掌运功,疏导经脉,左掌吸功,将多余内力导出萧寻体外,以防他经脉被撑破。

    以飞鸿子如此之高的内功修为,仍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使得萧寻面色慢慢回血,呼吸渐渐均匀。飞鸿子理清最后一条经脉,缓缓收回双掌,站起身来。

    萧寻,也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只是看上去虚弱极了。

    “你终于醒啦!”宋真欢呼着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萧寻,“你可吓死我了。”此时的宋真并不是怕要给萧寻陪葬才如此关心他,因为当年宋武在教给宋真祖规时,宋真只有7岁,不太适合过早了解宋家祖规中血腥的一面。所以只是告诉宋真结拜时要说“生死相依”,但宋真其实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字在宋家祖规中的分量,当然也不知道家里有陪葬这一规定,毕竟他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此时的他,眼角湿润地抱住萧寻,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萧寻。

    飞鸿子站于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萧寻,这小子怎么刚来【崆峒】就俘获了宋真的心?害我在7门之中给他精心挑选结拜人选这么久。

    萧寻发现师父在看着自己,再加上刚才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股股精纯内力进入自己身体,调理自己的经脉,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翻身下床,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谢师父救命之恩!”

    “没事就好,起来吧。”飞鸿子没有表情地说道。毕竟昨天发生的事情,让飞鸿子对这个弟子失望至极,虽然萧寻如今已成为了宋真的结义大哥,但他面对萧寻时,仍然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休息一会就回去吧,以后修炼的时候,别再出岔子了。”飞鸿子说着,穿上了道袍,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似乎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停下脚步,立在了门口。

    他转过身看了二人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为师也修炼《宋经》多年,怎么没遇到过如此剧烈的反应。而且也没听说过,宋家哪位前辈,曾出现过这种情况。宋真,是你没记牢你父亲教你的口诀吗!”

    “师父!《宋经》可是我宋家至宝,真儿再不济,也不敢记错一字呀。”

    飞鸿子看着宋真认真的眼神,稍稍放心,“为师料想也不会是你记忆出了问题,但事关重大,你再背诵一遍吧。”飞鸿子边说着,边轻描淡写地关上了门。

    宋真不敢违拗师父,只得无奈地背诵起来。“内家功,以气为先,气定则神闲......”

    飞鸿子听了一会,点点头,然后目光飘向了一旁的萧寻。

    “寻儿,你来讲讲修炼《宋经》时,都有什么感觉,或者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讲仔细些。”

    萧寻听到师父问话,勉强拖起疲惫的身体,稍微坐正了一些,轻鞠一躬,恭敬地说道:“回禀师父,宋真在传授弟子《宋经》之前,先为弟子讲了《宋经》的历史,对弟子来说,那是一段传奇的故事,所以弟子在修炼前,完全是本着朝圣的心态,完全按照二弟所讲的方法,运功冥想,不敢有丝毫的偏差。只是......”

    萧寻说道这里,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飞鸿子一眼。飞鸿子神情一如往常,并未催促他。但坐在一旁的宋真却有些受不了,冲他喊道:“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赶快说啊!”

    萧寻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弟子资质鲁钝,《宋经》之博大,对我来说确实有些难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二弟让我在冥想中,幻想自己坐在一片池塘之上。但弟子家居内陆,平凉县常年干旱,弟子从小到大也未见过水塘是什么样。所以在冥想之时不得已,就在自己的幻境中,偷偷换了一下地方,有违《宋经》本意,还请师父责罚!”

    萧寻说着,不顾身体的不适,赶紧跪在地下,磕了个头。

    宋真在听到萧寻说“只是”二字时,料到他必是要讲出病根所在了。可没想到听了半天,萧寻竟然讲出了个这么无厘头的理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走过去扶起了萧寻,“萧寻啊,没见过池塘早告诉我呀,我只是想让你处于一个水汽充盈的地方,把池塘换成别的也无妨,你这乡下孩子就是死脑筋。”

    萧寻被搀扶着重新坐回床上,偷偷地看了师傅一眼。飞鸿子眼光微微下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看来师父并没有像宋真那样把这个问题看得那么简单。

    过了半响,飞鸿子方才问道:“寻儿,你把池塘换成了什么地方?”

    “回禀师父,一年前家父曾带我外出游玩,路过了‘库库诺尔’。那的美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所以方才在修炼时,弟子情不自禁地就联想到了‘库库诺尔’,并于其上打坐修炼。”

    “库库诺尔?”飞鸿子喃喃的念着,“这地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呀。”

    突然,飞鸿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如鹰一般紧紧地盯住萧寻。

    “你说的是蒙语里的‘库库诺尔’?”

    “是......”

    “你,你竟然把池塘换成了【西海】!”

    这“库库诺尔”在蒙语中乃是“蓝色的海洋”的意思,指的不是别的,正是有【九州西海】之称的青海湖。

    宋真被师父突然转变的情绪吓了一跳,以师父如今的阅历和年龄,内心已很难会再起涟漪,宋真不知这“库库诺尔”就是青海湖,诧异着是什么让师父如此激动。

    “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这《宋经》岂是能拿来儿戏的!”飞鸿子有些发怒道。

    宋真听到师父连自己一起数落,不禁有些委屈,但看师父脸现怒气,也不敢顶嘴。

    飞鸿子看了看二人,不禁又叹了口气,毕竟二人此时还不知这《宋经》初卷里的池塘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萧寻这孩子,才入门两天,还真是会给人找刺激。自己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天天被他弄得气神不定。

    飞鸿子不知道的是,这才只是开始。在萧寻未来于崆峒山上修炼的7年里,会一直给他带来刺激。让他这安逸枯燥了多年的老年生活,重新体验跌宕起伏。

    “你们二人给我听好了!”飞鸿子重新回到了一派宗师的淡然与威严,“从今天起,我不在场的时候,你们二人绝对不可以修炼《宋经》。以后每天早上,都到【澜阁】来修炼,我亲自为你们护法!还有,今天就别修炼了,在家好好休养,跟厨房要点好的吃。”

    说完,飞鸿子潇洒地一挥衣袖,大步出门去了。

    只留下萧宋二人,面面相觑。

    “以后每天来【澜阁】修炼,师父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呀?”宋真嬉皮笑脸地说道。

    “应该是好事吧,可是......”萧寻回想刚刚师父看自己的眼神里,依旧充满着失望,心情低落落的。

    “小小年纪别总愁眉苦脸的,走,真爷请你吃大餐!”宋真一副教育弟弟的口吻,边说着边搀扶起萧寻,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既然有了飞鸿子的口谕,那宋真是绝对不会和厨房客气的。他按照宋家“九白宴”的规格,向【膳房】的大厨要了一大桌子的菜,把【长仙苑】那张不小的桌子,摆得满满的。只见桌上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四蜜饯,冷盘、热炒、大菜、甜品,不一而足。两个人只是把所有菜都小小地尝了一口,便已撑得站不起来了。

    萧寻本就虚弱,如此胡吃海塞一顿,更觉身体疲惫,昏昏欲睡。宋真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本想大吃一顿后带萧寻去崆峒山四处游玩一番,没想到萧寻吃完就去找床,倒床就睡,不禁气得直骂“死猪”。

    但宋真终是不放心萧寻一个人在家,不得不取消了游玩计划,留下来陪他。只是宋真也懒得练功,一个人在房中,时而呆坐,时而走来走去,无聊极了。转头看到萧寻睡得极香,嘴角留着口水,还打起了呼噜,不禁一脸鄙夷地把他骂了十遍百遍。

    萧寻在睡梦中,虚虚实实间又来到了【西海】之上,偌大的湖水在萧寻接近的那一刻便开始升温,渐渐地翻腾。浓郁的水汽开始慢慢冒出来。只是这些水汽如绕在萧寻身边,旋转腾挪,却始终无法钻进他的身体。但被这暖暖的水汽包裹,依然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这一觉,萧寻睡得美极了,在云雾缭绕间,如神仙一般自在。直到,被某人一脚踹醒。

    随着宋真的一脚,萧寻瞬间从梦境中拉回现实,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正卡在床沿上,险些就摔下床去。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宋真的一声怒骂:“你个死猪还真能睡!多么美好的一天就被你这么睡过去了!耽误你真爷游山玩水的正事。”

    萧寻吓得赶紧缩回床里,看到宋真正一脸怒气地瞪着他,只好赔笑道:“别生气呀二弟,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下次一定陪你出去玩哈。”萧寻一边说着,感觉射进屋里的阳光有些刺眼,便顺着【长仙苑】的木窗向外看去,发现太阳红红的,在竹海之上露着小半边脸,美极了。

    “呦,太阳都下山啦,是不是可以吃晚饭了,突然感觉好饿呀。”萧寻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渴望地看着宋真,中午那顿美食,可是让他十分享受。

    “晚饭你个头,现在是早上了!你个懒猪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宋真听到萧寻居然说要吃晚餐,更气了,大声道:“吃吃吃,除了睡就知道吃!”

    萧寻也很诧异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但睡醒之后只觉神完气足,仿佛连昨日的伤势都好了一半,不禁心情大畅。

    “好啦二弟,你别抱怨啦,都怪我好不好。我是大懒猪,嗬嗬儿。”萧寻看着这个弟弟闹脾气,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很想去哄他,甚至学起了猪叫。

    宋真被他逗得一阵发笑,毕竟是个孩子,一笑之后什么烦恼都忘了,搀扶起萧寻,便向【澜阁】走去。

    “师父早!”二人跪在门口,齐声喊道。

    “门开着,进来吧。”

    宋真扶着萧寻走进了【澜阁】,正好看到师父点起三炷香,敬拜三清。这香虽没有沉香那么浓郁名贵,但也清新淡雅,十分好闻。飞鸿子虔诚地拜了三拜,于神像前祷告片刻,将香插于香案之上。方才转过身来,看了二人一眼。

    宋真赶紧上前,很熟练地也点起三炷香,插在香案上,然后跪倒在地,拜了三拜。萧寻看到这,也去拿起了三炷香,没想到宋真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此时飞鸿子开口了,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在【澜阁】里参拜三清是我【奇兵】关门弟子的特权。但若你诚心向道,今日便拜上一拜吧。”

    萧寻手里捏着三根香,脸上十分尴尬。但事已至此,他赶紧将香点燃,插好,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3个响头。而飞鸿子,早已走到偏房坐了下来。

    宋真赶紧扶着一脸尴尬的萧寻,也走进了偏房。

    “既然你已和宋真结拜,那么以后宋家便是你的靠山。但宋家规矩极多,等你们长大后自会有人教给你们,希望你俩都好好遵守。毕竟我还有着一个身份,就是宋家的【黑令执事】。我可不希望将来你俩犯了事,我要亲自惩罚我【崆峒】的弟子。”飞鸿子说得很慢,语气和缓,但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充满威严,不可置疑。

    “谨遵师父教诲。”二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好了,接下来说说《宋经》。”飞鸿子说着瞪了宋真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宋经》的功法相较于中原武功来说,可谓另辟蹊径。修炼的方式自然也大相径庭。既然已有前人的经验,你二人以后就不要私下钻研了,以免再出现昨日的变故。”

    “昨天你二人的修炼方式基本没错,宋真你的父亲应该已经详细地教过你了。但你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导致了练功的走火。在《宋经》初卷里讲到,要求修炼者内视幽府,幻想丹田处于水上。而这水,其实是大有讲究的。”

    “这一池水,便是我们身体的潜能。而《宋经》对头部穴位的按摩手法,便是帮助、引导修炼者更好的内视幽府,进入幻境。从本质上讲,不论修炼什么武功,其实都是强身健体、激发潜能的一个过程。只是中原武功往往是在修炼到极高深之后,方能打通七经八脉,将自身潜能释放出来。而《宋经》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在你修炼的伊始,便开始将自身潜能逐步激发出来,从而使得内功修为、身体素质,都极快地成长。”

    “《宋经》之所以在初卷中要求修炼者将丹田位于池塘之上,是因为初学武功的人,经脉的承受能力有限,一池塘之水,刚好可以让初学者那稚嫩的经脉承受住内息的冲击,不至于撑破经脉,变成废人。等你们将《宋经》练至最高的【炼虚合道】境界时,莫说是【青海湖】,就是将丹田至于茫茫大海之上修炼,也未尝不可。”

    飞鸿子说了良久,轻轻呷了一口宋真为他倒好的热茶,看向萧寻继续说道:

    “寻儿你初涉武学,便将浩瀚无边的【西海】纳入身体,这是取死之道!你之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只能说你运气真的不错,天生一副远超常人的强壮经脉,竟然在如此浓郁的内息冲击中,几条主经脉都没有被撑破。再加上宋真送你来得及时,那些破损的细枝脉络,也被为师强行疏通修复。”飞鸿子说道这里,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赞许,喃喃道:“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萧寻听师父讲着,不禁呆了,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原来不知不觉间后衫已经湿了。

    “为确保安全,为师昨天已将你所有分支经脉封死,所以你现在感觉内息不畅,身体虚弱也属正常现象。一会修炼时,为师会将你全身经脉逐渐解开,当你内视幽府之时,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飞鸿子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萧寻,在确认后者是否能跟上自己的思维。只见萧寻此时由于惊吓,脸色有些苍白,但那一双眼睛却始终专注地看着飞鸿子。两只眼睛圆圆的,如蛇一般,在那一双好似出鞘利剑的眉毛映衬下,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锐利。

    飞鸿子很喜欢萧寻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轻声赞了一句:“血气倒是十足。一会进入幻境,修炼倒是其次,你唯一要记住的事情,便是将位于【西海】之上的丹田,移走!青海湖浩渺博大,在主湖周围分部着很多支流形成的子湖。但切忌凭空想象,去找一些你记忆中存在的子湖,越小越好,坐于其上修炼。修炼时间不要太长,不要让湖水蒸发的水汽太过浓郁,只要刚好形成一个稀薄的旋涡便好。《宋经》只有初次修炼需要借助外力醒来,之后修炼者都可以控制心神,自行醒来。你守好心神,在旋涡开始旋转的那一刻开始,不要留恋,直接醒过来。”

    飞鸿子说完,看着萧寻,十分郑重地问道:“听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萧寻干净利落地应道。

    飞鸿子微微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宋真。“开始吧!真儿,你按摩时也要高度集中。”

    宋真点头应道,移步到萧寻身旁,递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萧寻看着这一老一少二人如此郑重,心里升起一丝感动。但表面上却显得十分轻松,冲着宋真调皮地一笑,便闭上了眼睛。

    宋真看着表现得如此不在意的萧寻,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但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一些。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眼神一凝,双手飞快地搓起来。

    随着一声【鸣天鼓】在耳边敲响,萧寻屏息内视,恍惚间,又回到了【西海】之上。只见那湖水一望无际,蓝蓝的、静静的,好似一块无暇的美玉。

    萧寻踏空而行,走向位于湖中央的丹田之上。静静的湖水,在萧寻出现的那一刻,毫无预兆地瞬间沸腾。浓浓地水汽蒸腾而起,以令人怪异的速度向上冲去,以萧寻为中心汇聚过来,不禁把萧寻吓了一跳。毕竟上次冥想,还是在自己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湖水才会蒸腾,没想到这一次这湖水竟然如此上赶着。

    但当这些水汽形成气漩,包裹向萧寻时,却始终无法进入他的身体,想来应该是师父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封印在起作用。萧寻也不犹豫,端坐于丹田之上,心神一动,驱使丹田,飞速地向着青海湖的东南方向飞去。

    飞行的目的地,是在进入冥想前便挑选好的。那年萧寻随父亲路过【西海】的那次跑商,目的地,便是一个叫做“倒淌河”的地方,与【西海】一山之隔,是青海湖108条水系中,最小的一支。

    华夏大地,自古“一江春水向东流”。唯有此地奇异,“众河皆东流,唯我独西淌”,故此河名为倒淌河。

    古人有云:

    “不见滔滔,不闻哗哗。雨中彩虹,夜空流星。

    清冽淡泊,透明晶莹。涓涓绵长,倒淌西行。”

    可谓道出此河之清秀温柔。

    倒淌河水既清且静,入口甘甜,加上河边环境优美恬淡,给萧寻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极佳的修炼之所。

    萧寻凌空而坐,心神守一,渐渐融入这一片生机勃勃的自然之中。缓缓流动的河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在河面之上,开始有淡淡的水汽蒸腾而起,向着河上方的那个人影汇聚而去,并在人影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气旋。但这一切的过程,都是那么地温柔,与【西海】上的那种汹涌激昂,好似两个世界。

    随着水汽的包裹,萧寻忽觉周身被封住的经脉一一解开。想来师父也感受到了这温柔的水,认可了这温柔的水,解开了经脉。

    水汽依然缓缓地旋转,自萧寻的毛孔,进入他的体内。脚下的河水也有了动静。在萧寻的意念催动下,河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好似一条细细的水龙,从河中探出头来,伸向萧寻。待得两处旋涡在体内相接的一瞬,萧寻双眼猛地一闭,然后瞬间睁开。当光景再度射入眼帘时,萧寻已离开幻境,回到了奇兵峰的【澜阁】。

    看到萧寻醒来,飞鸿子与宋真的目光立刻集中过去。只觉萧寻小小的身体里,忽的冲起一股磅礴之气,瞬间便将身体充满,仿佛随时要溢出来一般。就好似一个只能装满一池之水的小水坝,却引进了涛涛的黄河之水,转眼间便要决堤。

    飞鸿子看到这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想来这次小徒弟所选的地方之大,还是远远地超过了自己的预想。看来对于初学者,再小的湖泊也没有池塘适合呀。

    飞鸿子一边想着,手掌已落在了萧寻的后背之上,再次运功,导出萧寻体内过于充盈的内气。

    忽然,飞鸿子顿了一下。当他那厚重的手掌刚一接触到萧寻,便觉此时的后者,虽内息极其庞大,将周身经脉都撑得膨胀起来,但这股内力的相性却很温和,远没有昨天修炼时的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横冲直撞。细观萧寻经脉,就会发现虽然经过昨日的事故,萧寻周身经脉伤痕累累,但却也因祸得福,让经脉充满了韧性,就好似萧寻这小水坝随着水流的不断灌注,水坝也在自行地加高加厚。虽然濒临决堤,却依然苦苦支撑了下来。

    飞鸿子犹豫了一瞬,撤回手掌,决定先让萧寻自己承受一下,看看这小弟子的极限到底在哪。

    随即,飞鸿子低沉地喝了一声,指导道:“内息过旺,于丹田内自成螺旋,演八卦之法!任脉出,经周身各处经脉,运转周天,督脉入!丹田即是宇宙,周天亦为丹田!”

    飞鸿子这一喝声如洪钟,萧寻心神一震,变得愈发清明起来。按师父所讲呼吸吐纳,将体内充盈的内气,以道家之法运转起来。那无序的庞大内气,也开始一点点的条理起来。

    就这样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萧寻虽跌跌撞撞,却一直没有危险到需要飞鸿子出手。两个时辰后,萧寻似是将体内那磅礴的内气完全理顺了,双眼缓缓睁开,长出了一口气,竟呼出了一团白雾。

    萧寻于床上站起,伸了一个懒腰。遍查全身,只觉昨日的虚弱之感一扫而空,四肢百脉都充满了力量之感,说不出的畅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弟子齐洪,恭请师父进午膳。”萧寻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这一修炼,竟然已到了正午午时。他不好意思地看着一直守在身旁的师父和宋真,充满了歉意。

    “你们开饭吧,为师不饿。”飞鸿子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萧寻身上,这个小徒弟修炼《宋经》的状态与自己当年修炼时大相径庭,内功的长进也远超自己当年刚接触《宋经》时的状况。所以对于萧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十分急于知道,甚至是渴望知道。

    说不定萧寻的情况会给他带来什么灵感,让飞鸿子多年来卡在第二阶段【炼气化神】的这一境界,能再做突破。

    飞鸿子草草地将齐洪打发走,突然目光转向了萧寻,想到萧寻方才修炼时出现的异象,脸色先是黑了几分。

    “寻儿,你没听为师的话吗?为什么苏醒之后内息还会如此的庞大!”

    “师父,弟子不敢啊!”萧寻看到师父发怒,赶紧跪下,诚诚恳恳地说道:“弟子一直谨记师父教诲,一入幻境,便催动丹田,离开了【西海】。”

    “【西海】的外围有无数的小湖,甚至有些水洼地带比池塘还要小,你究竟选择了哪座湖?”

    “回禀师父,弟子当年路过【西海】,也是匆匆而行,未能有幸深入其中去好好观赏,所以对【西海】的记忆也只局限于主湖。至于周围的子湖,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你怎么不早说!知道多危险吗?”飞鸿子听到这里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个小徒弟看似十分听话,但做起事来,总让人感觉有着那么一丝的不舒服。就好似后背发痒,而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让人十分不痛快。

    “师父,弟子虽对于【西海】不甚了解,但弟子那次出行的目的地却也是【西海】108条水系的其中之一,而且据大人说是其中最小的一条支流,所以弟子就选在了那里修炼,也算是把自己的修炼之所缩到了最小吧......”萧寻越说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不可闻。因为他越说,就发现师父的脸色越黑。

    “你说什么!支流?”飞鸿子声调突然高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出尘淡雅。而且说话时眼神之中不禁是充满着愤怒,更充满了怪异,仿佛是看一个旁门左道在乱练武功。

    “你小小年纪,对《宋经》根本就皮毛未懂,竟敢按着自己的性子胡乱修炼!为师给你讲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你可知道,放弃池塘的死水而选择河流的活水修炼,可是《宋经》第二阶段【炼气化神】才可以尝试的!你现在就敢这样胡来,将来是不是要翻天了!”

    听到飞鸿子的话,不仅是萧寻,就连宋真都吓得张大了嘴巴。这死水与活水的区别,就连他父亲宋武都没有告诉过他。

    “师父,我...我错了,师父!”萧寻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面对盛怒的师父,他只能不住地磕头认错,声声震地响。

    宋真看到这里,赶快跪到了萧寻身边,替他向师父求情。

    待得萧寻磕得额头见血,宋真在一旁哭成个泪人。飞鸿子有些不忍,毕竟这是两个才10岁的孩童。

    “别磕了!”飞鸿子虽不忍,但也难掩怒火,语气依然很重。“你们俩从明天起,不用来【澜阁】了,也不许再练《宋经》,出去。”

    宋真听到师父禁止他俩修炼《宋经》,竟然并没有失落,反而如临大赦,赶紧去扶萧寻。毕竟能否修炼《宋经》,能否继承家业对此时的宋真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可谁知将萧寻扶起后,却看到后者一脸不甘,双目充血,一双大大的眼睛竟比布满血迹的额头还红,充满了怨气,瞪视着前方。

    宋真吓了一跳,使劲拉了一下萧寻衣角,使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师父,以防师父看到这双愤恨的眼神。然后向师父深深一鞠躬,赶紧拉着萧寻离开了【澜阁】。

    宋真拉着萧寻一路小跑回到了【长仙苑】,四处寻不到狗蛋,估计是去吃饭了。宋真只好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灌了下去,然后瘫在椅子里。

    稍稍恢复了一下,宋真便操起一副教育弟弟的语气问道:“你刚才真的吓死我啦。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那种眼神?”边说着边老成地拍了拍萧寻肩膀。

    而萧寻则是低着头,未理宋真,把他晾在了那里。宋真无奈,只得为他倒了一杯水,然后一个人去【膳房】吃饭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狗蛋扶着宋真,回到了【奇祥居】。后者则一边评价着午饭有多么糟糕一边喷着饱嗝。而萧寻,依然坐在那里,低着头,和宋真离开时一模一样,看上去有些叫人心疼。

    “萧寻,今天的午饭虽然没法和真爷亲自点的相比,但你也凑合吃点吧。”宋真话音未落,狗蛋已从背后拎出一个小食盒,并把里面的食物整齐地摆在了萧寻面前。

    “萧少爷,多少吃点吧。”狗蛋关切地说着。显然在回来的路上,狗蛋得到了自己主子那劝萧寻吃饭的命令。

    萧寻终于微微抬起了头,有些木然地看了狗蛋一眼,喃喃道:“李想哥,谢谢您,放在这就好。”萧寻说着,又低下了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正好使背部对着宋、李二人。

    宋真从小娇生惯养,那是只会对别人耍脾气的主,今天突然遇到一个向自己使性子的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付。再加上这人是自己的大哥,也不好翻脸,郁闷异常,讪讪地走到床边,随手拿起一本拳谱,无聊地翻看起来。

    狗蛋干笑一声,也离开了房间。屋中只剩了此二人静静坐着,没一人说话,很尴尬。

    宋真快速地翻着书页,显然没有心情看进去。而萧寻则犹如雕像一般,身体一动不动。二人就这样呆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得日头西斜,晚霞射进窗来。萧寻那犹如昏死过去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然后他突然狠狠地伸展了一下腰肢,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唉......”

    宋真一个人默默看了这么久的书,早就无聊透顶了。看到萧寻活过来,赶紧把书一扔,看向了他。

    萧寻抬头对上宋真的目光,有些歉意地说道,“二弟,委屈你了,陪我呆了这么久。”

    宋真听到这一句软话,之前的无聊一扫而空,有些得意地道:“真爷这么仗义的人,这不算什么。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唉,都怪我自己太笨,没能听明白师父的意思,害得你也没法修练《宋经》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修炼更好,毕竟真爷总那么忙嘛。”

    萧寻看着宋真一脸的无所谓,竟被他逗得笑了出来。这小少爷,还真是心大,祖传的《宋经》说不练就不练了。萧寻边想着,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了中午时狗蛋摆得一桌子的菜。

    宋真看到萧寻举动,瞬间变回了那副鄙夷脸,嫌弃地说道:“你不会还想吃这个吧!这菜凉飕飕的,连我们家下人都不会去吃的。”

    萧寻转过头愣愣地看了宋真一秒,然后随手抓起一个已经凉透的包子,塞进了嘴里。

    “你!”宋真看到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没出息的,别吃啦!”说着一把拉起了萧寻,“去【膳房】吧,这个点晚餐还没结束呢。”然后冲着门外大喊一声:“狗蛋,摆驾【膳房】!”

    晚餐时的【膳房】比午餐时安静了许多,弟子们都谨慎地低着头吃饭,少了平时交头接耳的热闹。

    飞鸿子独自一人端坐于主位之上,还是以往的那副死人脸,仔细看,今天似乎比以往的脸色还要难看一些。萧、宋二人走进【膳房】,看到弟子们都在低着头默默吃饭,原本谈笑的话语也一下子中断了,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下。以往宋真来吃饭都会吆喝掌勺的大师傅上新菜,可今天看到师父的脸色,也诺诺地坐下来和师兄弟们一起吃着眼前的饭菜。

    看到二人入座,飞鸿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坐在下首位的齐洪赶紧恭敬地递上一杯清茶。但飞鸿子今日视乎对茶少了些兴趣,只是浅浅呷了一口,便放在一边。皱了皱眉问道:

    “为何今日【膳房】如此脏乱?”

    齐洪听到这话打了个寒颤,他看了一眼萧寻,又看了看师父,有些不安地道:“回禀师父,本来此月的卫生是萧寻师弟负责的,但是昨天师弟练功出岔子,留在房中修养了。所以弟子只是让大家处理好自己桌上的卫生,并未整体地清扫,使得师父今日用餐不快,还请师父责罚弟子。”说着,齐洪赶紧跪下,一副认罪领罚的样子。

    “错不在你,起来吧。”飞鸿子淡淡地说着,看都没看齐洪,只是把玩着还留在手中的茶杯盖。“萧寻,为何让师兄们在如此环境下进餐?”

    宋真坐在萧寻身边,听到这里差点炸毛。他本以为师父会因为这件事去责罚齐洪,没想到却质问起萧寻来,明明昨天师父是亲眼看到了萧寻练功受伤,还是师父亲口说让萧寻休息一天。

    但当宋真抬头看到了师父带些怒气的脸色时,又有些害怕,没了上前辩解的勇气。他活到这么大,才终于明白了一个成语,敢怒不敢言。

    萧寻看着身边呼吸有些急促的宋真,无奈地笑了笑,从餐桌上站起来,却有着一丝狠意从眼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对着师父跪了下去,简单地说道:“请师父责罚。”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地冷淡。

    众同门看着这情景,都有些犯糊涂。今天早上萧寻不还获准在【澜阁】里修炼吗?这待遇怎么说也是关门弟子专享的。怎么才过了半天,师父又开始挑起刺来了?

    飞鸿子听到萧寻回话,依旧没有抬头。轻轻将手中的茶杯盖放回到杯子上,一句话未说,起身离开了【膳房】,留着萧寻、齐洪二人跪在原地。

    随着师父的离开,【膳房】内再次议论声四起,议论的中心当然是【奇兵门】新来的这个话题人物,萧寻。

    宋真听着周围人对着自己的大哥指指点点,就感觉是在议论自己一般,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喊道:“吵什么!赶快吃饭,别耽误了真爷打扫卫生!”说着,赶紧去扶起跪在地上的萧寻。

    萧寻面容冷淡,重新坐回桌前,低下头继续吃饭,眼神却冷地吓人。

    就在这时,一双玉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那双玉手又细又长,白白嫩嫩,柔若无骨。单单是看着这双手,就足够让一个青春期的男孩血脉喷张。

    萧寻顺着这双好似泛着荧光般的小手慢慢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菲儿那张甜甜的笑脸。

    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庞,那是一张多么温暖的脸庞,当这张俏脸露出笑容的一刹那,连月色,都失去了光华。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论再美的女子,其笑容,也不会盖过日月。

    只是在那一天,那一刻,那一个少年的眼里,当看到那一笑时,眼睛便被充满,再也装不下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