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想起了柳吟昕,心情烦躁不已,却偏偏在球场上碰到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因为他刚好想到了她。
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冷场的话题,沉默的气息,她忽停忽起的言语,竟让他渐渐心安。
与她同聊总是这样,她从不八卦,也从不探寻隐私。点滴的相处,她有时像老友,仿佛已认识他多年,有时又像陌生人,是那么难以靠近。
忽然第一次不带性地叫她的名字,叫出那两个字的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好像很久之前他曾多遍这样称呼过她,所以才毫不生涩地脱口而出。或许,他早就想这样叫她了吧,不连名带姓的。
第一次见识她的任性,是在某个周末的早上八点,她突然打电话说:“喂,我们去爬山吧。”
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过分地自作主张,她何曾有过这样。
他后来无奈地揉着没睡够的双眼,却在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难得她对他任性一回。
在去收容所时她明明感到了极度的恐慌,脸色都苍白不已,就连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可她还是自欺欺人地说:“我只是在找一种演恐怖片的感觉,怎么样,像吗?”
像吗,其实一点都不像。
爬山时,明明心里很担心她,却故意把她丢在后面,用一个不存在的故事将她引至山顶。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抽出纸巾帮她擦拭额头,自然到连自己都未曾觉,可她的躲闪却惹怒了他。
暗地里他也后悔,他凭什么对她那么亲密?可心里却偏偏希望自己能那么对她。
与她的若即若离,多少都因为她疏离的态度,可她并不知道,她越是对他漠然,他越是想要靠近她。
对于她暑假回家时的悄无声息,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主动提及,那她便不是她了。
他也不曾是主动的人,在过去的那段恋爱里,他从来都不是主动之人,或许是仗着柳吟昕对他的喜欢,他才因此而有恃无恐。但对于她,他从不能掌握尺度。
因此,在假期的末尾之时,他忍不住打给她了,他说:“一起去学校吧。”
她回答说:“好。”
只是一个字,他快要霉的心情而因此鲜活起来。
脑子一热,订了她那座城市的机票。
到相约那天,迟到的却是他,或者说,差点迟到。去到机场,看到她那会,心被微微波动。他才现原来自己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那种迫不及待的程度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深一些。
如果那次的自愿者活动,他知道她参加,也许他就不会犹豫那么久才报名。
在车上碰到了那双熟悉的眼时,不可抑制地,他开心地嘴巴一度上扬,而那双带笑的眼睛明显也认出了他,那时他便知道,那场活动会由乏味而变得有意义。
只是跟预想的不一样,在楼下站了那么久,却没有一次遇见她。可他依旧知道,与他相撞的人,必定是她,那是毋庸置疑的感觉。
真正与她相见,是来自于她自的帮他与李若沫拍照。
看到她手肘上的伤,他微微皱了眉头又展开,随即又不由自主地跟上她去食堂的步伐,而在与她约定时才知道,原来她的手机访问题。
那几天因为联系不上她的所有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放松起来。
但她还是惹恼了他——胃痛,却没有及时告诉正在上楼的他。
他恼怒,想要在再次见到她时板着脸,没想到当看着她笑嘻嘻的脸与平常别无二致时,他却再也作不出来。
明明那么难受的,她却默不作声。
帮她擦药时,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他那时很想告诉她:“以后能不能别再故作坚强?”
可她却牛马不相及地念了泰戈尔的一句诗:“你微微一笑,对我无言,我感觉为此我已等待良久。”
他才现,原来他真的拿她没办法。
帮她修完电脑并交还她时,看了一半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她告诉他,那是《双城记》。
电影的末尾,看到卡尔顿为爱牺牲时,教室里大部分女生都在偷偷哭泣,可她却没有因为感动而动容。
是冷漠吗?不是的。
其实她只不过是在隐忍。
黑白交替的背景下,其实他看得很透彻,他看到了她眼里涌动着晶莹的液体。
又是故作坚强吗?上一次是这样,这次依旧一样。不同的是,上次他的心情更多的是生气,而这次却是,心疼。
他确确实实感到了自己内心的波动,是自内心的心疼。
在她宿舍楼下等待她拿电脑还给自己时,碰到了她刚回来的室友,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儿,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女生突然走了回来,问:“曹辙晰,你跟霏然是什么关系?”
那时他愣住:什么关系?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吗?这句看似文艺的表达,实则只是暧昧的另一套说辞。
可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可以去制造暧昧。只是因为跟她相处很舒服,所以才想要靠近。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答复时,在千钧一之际,舍管阿姨叫住了女生,问及其所住楼间,又交给她一张表。后来女生没再问起,他也不再回答。他知道女生是故意忽略,因为最后她说:“请别让她难过。”
他还在想着那句话代表的含义,听到身后一声故意的咳嗽声,转身就看到提着电脑包的她,恍惚之间,他记起了之前与现在几乎一摸一样的情景——网球比赛完那晚,她也是这样清咳着出现。
后来跟她一起喝奶茶提及了那晚的事,她突然生气,在无措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天回去马上问了那晚去半路扶他回宿舍的吴迪,吴迪大笑着说:“你竟然忘了?求我,我就告诉你。”
吴迪讲述了当晚的事。
那时,半醉的他跟吴迪说:“其实我想问的是她喜不喜欢我。”
清醒过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想问她喜不喜欢自己,而她更是聪明,总是从容应对。
曾经跟她比赛,听她分析《巴黎圣母院》,津津乐道雨果的“美丑对照原则”。
他早就现,在跟她谈及中外名著时,她眼里总是很清亮,又侃侃而谈。那些他一直都讨厌的枯燥的文字被她说得活泼生动起来,之前一直没看懂的或者是又忘却了的内容顿时变得清晰鲜活起来。
那些时刻,他只想安静听她诉说,那些时候,心总是平静得不像话。
还有她讲述她身边人的故意总是显得很小心翼翼,好像弄错一丁点儿,自己就罪无可恕。
可她不知道,那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可那些故事里,她永远都不会是主线。
那时他清楚地对她说:“出自你口中的故事好像都很单纯,只是从来都不是关于你。”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想听与你有关的,你的故事。”
柳吟昕来找他,他倒是没有觉得很惊讶,而再一次的相见,他已没有了当年心动的感觉,就连柳吟昕告诉他要谈第二次恋爱时,内心平静地出奇。
他的心清楚地告诉他,真的不爱了。
让他惊讶的是,柳吟昕要见她。
心不在焉地上完课,他终于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她的电话,但无人接听。而柳吟昕接起电话时,他的第一句话是:“霏然在吗?”
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
毕竟柳吟昕是自已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那时候他满脑子只想知道她带没带伞。
上课的时候,吴迪大概看出了他的异样,便问他:“是因为刚才那人?”
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点头,确实是因为柳吟昕,可满脑子却都是席霏然的模样。
他记得,她总是忘记带伞的。
每次跟她同在一把伞下,她总是离他很远。他主动靠近,她离得越远,像是赌气,他无奈,只好淋湿自己。
而当初被司机大叔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他故意不反驳,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接二连三的误会,让她语塞,他却恶作剧般的欢乐。
以前被同学朋友误会某一些跟他走得近的女生的关系,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反感别人自作主张地给他胡乱配对关系。而现在的室友偶尔打趣他和她的关系,他竟然乐在其中。
这种反差让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喜欢她,是对异性那种无法克制的喜欢。
所以当他奔赴到咖啡厅,看到没被淋湿的她坐在以前自己经常坐的位置时,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下,心又鲜活地跳动起来。
其实自己早就喜欢上她了,在很早很早之前,只是自己没有觉,或是害怕承认而故意忽略。
可他还是把她弄哭了。
明明那晚是要表白的。
可能他真的是喝醉了,所以才胡言乱语。长篇大论是铺垫,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只是,她没有听到最后。
他活该,谁让他说了他们只是朋友。
所以,他惹恼了她。
那时她笑着说:“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可眼中却有眼泪。
这是他第二次清楚地知道她流泪。
第一次在ktv,她在他身后,哭泣的声响差点盖过了他的歌声,而他没有回头。
但他却骗了她,他没有去过那个ktv,当时只觉得说谎可能会让她好受些。
第二次没有声响,他却心疼不已。
那样的滴水不漏,真的不适合她。
国庆节说好了去送她,但他知道她肯定会提前离开。他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到处搜寻她那座城市同一天同一班的车次。傻乎乎跟在她背后,以为这样会比较好受,不想却更难受。
最近一次的见面是在学长请客的饭局上见到她,不可否认,在见到她那刻,心脏剧烈地震动证明着他的快乐,自内心的快乐。
可她的目光没有向他偏离半分。
他以为她还在介怀着那些话。
但他错了。
为了不让她不自在,他刻意主动远离,混进了满是油腻味道的烧烤堆,可她却突然出现,笑着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那样的笑容与以往如出一辙,好像他没有给过她什么不快,可那种隔阂他感受得出来。
她的笑容让他重新燃起了勇气,疏不疏离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重新表白。
死灰复燃大概就是如此吧。
但她却没再给他机会,只是说:“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可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根本就做不成朋友。
心沉浸下去,拜他所赐,她真的放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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