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沫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确实从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看到了镜子中的人对她嘲讽地笑，笑她的卑微，笑她的狼狈，笑她的活该。
有天她被学长叫去整理资料，刚进资料室就听到某个学妹用故意提高的音调说：“听说曹辙晰学长已经跟他的女朋友分手了，所以你们都有机会。”
原本已死去一半的心因为这句话而重新鲜活起来，于是她决定重新拾起勇气。这么想着，心更快地剧烈跳动起来。
可是那个学期，他几乎隐形，不再乐衷于社团的活动，只有开例会时安静坐在椅子上，但总是心不在焉。
但她还未死心，只要他一天单着，她就还有机会。
终于在网球比赛训练时，他不再排斥她的靠近。
在捡球与拿水中，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了自己的快乐。别人看来只是平常的队友关系，她却自己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生活的另一边，会出现一个叫“席霏然”的女生。
在部门里面也听过的，吴迪总会时不时地在曹辙晰面前提起，而他听到那个名字脸上总是出现与平常不同的笑意。
刚开始她假装不懂，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他为了不让那个女生误会而拒绝她为他贴上的创可贴，而自己歪歪扭扭地贴上后，走到女生的面前温柔地笑。
终于，她无力地垂下双肩，因为她知道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李若沫私底下偷偷研究过席霏然，她与曹辙晰的前女友简直是天壤之别。柳吟昕是那种跟谁都聊得很好，笑起来很爽朗活泼的人，她也曾在镜子模仿过，研究着该怎么笑才感染人。
而席霏然无论何时，总是一副安静淡然的样子，就连与曹辙晰走在一起，也做到了波澜不惊。
曾经她厌恨过、嫉妒过他的前女友，可现在看着那个被小心呵护的人，她却恨不起来。
因为，她羡慕席霏然。
其中不仅有被曹辙晰守护的成分，更多的是她的那份平静。
在没遇到曹辙晰之前，她不也是那样淡定吗？可现在的她因为一份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爱情而逐渐丧失了自我，浮躁的样子自己都厌恶。
所以，她并不讨厌那个女子。
从曹辙晰为了席霏然而接替别人的幕后工作时，她终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那晚的英语演讲比赛刚好轮到她的学号，在礼堂后门意外地遇见了西装革履的曹辙晰，合适的正装穿在他修长的身上散开着说不出的魅力。
一时间竟然看得入了迷。
他的一句“你也来看比赛啊”惊醒了她，她心慌意乱地点头，在他就要离去时，她鼓起勇气跟他搭话：“你是工作人员啊？”
他只是点了一下头。
不巧的是学生会的小部员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学长，谢谢你接替我的工作，有空再请你吃饭……”
他用少有的尴尬神情跟她道别。
而她杵在原地。
原来，他真的喜欢那个女生，那个叫席霏然的女生。
后来她以为决定脱身之后就可以逃脱出来，她尝试过很多遍，但仍旧觉得放弃真的很不甘心。
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她？凭什么？她明明比席霏然出现得早。
她忘记了，爱情是不分先后的。
所以在听到他参加科技馆的志愿者活动时，她还是偷偷报了名。
以学长的名义为借口，只是想要留下他的一个照片，可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而不肯拍。
在她想放弃时，席霏然就这样出现了，她读懂了曹辙晰嘴边的开心，也诧异于席霏然的主动拍照。
李若沫想：她喜欢曹辙晰吗？如果喜欢，那为什么看到曹辙晰身边站着别的女生还笑的那么灿烂？
她猜不透那个女生的想法。
让她更猜不透的，是席霏然的倔强，嘴唇泛白的样子，她看了都于心不忍。忍不住买药，忍不住告诉了曹辙晰。
在那瞬间李若沫似乎懂了，曹辙晰喜欢席霏然什么，那样的女生很难让人不喜欢。
得知他退出社团的消息，她难过得要死。在聚会那晚，趁着他微醉时偷偷问他：“你退出社团，是因为她吗？”
她连“席霏然”那三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他却直接承认说：“是。”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跟她待在一起而已。”
只是想跟她待在一起……而已。这句侧面的*裸的表白。
她猛然灌下一大口酒，被呛出了眼泪，他问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摇头，紧接着将酒喝个见底。
再后来呢，应该就是听说他们两人在一起了的消息吧。
听说时的心情是难得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嫉妒，甚至没有难过。好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一样。
同样的，她没有祝福。
毕竟那是她至今为止最*。
可她仍旧要见他一面，就当是作为这场单恋的道别。
等到他、找到他，却在他面前无法诉说自己曾经是如何爱他。她只是低下头，轻轻地问：“跟她在一起你开心吗？”
他很久都没回话，也许他点了头。也许知道她没有看到，他才说：“很开心。”
“比以前开心吗？”
以前？多久以前？曹辙晰没有深究，只是回答说：“是。”
李若沫终于抬起头，眼里却蓄满泪水：“你知不知道……”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同学的喊声所打断。
天意如此，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对他表白。
曹辙晰再次转过身来时，她擦干了泪水。
“刚才你想说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笑得悲哀，“只不过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好。”
曹辙晰先是愣住，然后温和一笑：“我知道。”
李若沫终于真心笑了起来，突然她伸出手，说：“能不能再跟我握一次手？就像我们当初刚认识那样。”
曹辙晰记得，部门第一个会议就是新干部之间的相互认识，以自我介绍和握手言谈开始。他也终于记起，那时她先对他伸出手掌说：“你好，我叫李若沫，很开心能认识你。”
很开心能认识你。
原来那么早，她就喜欢上自己。
曹辙晰也大方伸出手。
然后她说：“再见了啊，曹辙晰。”
李若沫的背影消失后，曹辙晰才轻轻地说：“对不起。”
听着曹辙晰讲述完，席霏然有些事不关己地唏嘘不已。
她从心底着实心疼那个女生，那个爱而不得的卑微女生。她一直都知道，那个女生始终都比她勇敢。
“那句没能连贯说出口的话，大概是想要表达有多爱你吧。”席霏然歪着头，看着曹辙晰说。
她的语气平顺中掺杂了些许无奈，可完全没有嫉妒的成分。
曹辙晰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得那种遗憾的感觉，因为你想要的都能够得到。
席霏然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她无法想象出那个女孩子道别时用了多少力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下定决心才有的决绝，更不会知道她一个人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自己也算是被上天眷顾的人，至少她能拥有他。
第一次，因为跟曹辙晰在一起感觉到了罪恶与残忍。
如果她没有去看“十大歌手”，如果曹辙晰没有来还她明信片，如果她没答应教他英语，那么这一切会不会都将改写？会不会与曹辙晰牵手的人是那个叫“李若沫”的女生？
突然之间，好像是自己夺走了那个女生的幸福。
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那个女生喜欢曹辙晰。
心中百感交集，席霏然终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曹辙晰在她面前蹲下来，拉住她微凉的手：“放心吧，我以后都不那样了。”
她微微叹气，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介意。
他又用力抓紧她的手，紧张地问：“你不会想退出吧？先说好了，我可不允许。”
看到席霏然难得地笑了，他再接再厉地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即使你不曾出现，就算她从一开始就表白，我都不会跟她在一起。不是说她不好，而是我对她没有想谈恋爱的感觉。”
席霏然回握住他的手，额头抵在他左肩上，闭上眼，柔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展关系的人，我都尽量远离了，所以我并不是针对她。”
“嗯。”
“霏然。”
“嗯？”
“刚才我真怕你放弃我。”
席霏然笑着睁开了眼睛，额头脱离他的肩膀：“真的那么紧张？如果……”
“没有如果。”她的话被拦腰打断，可她却笑着开怀。
“拜托，我只是想说，我饿了。”
曹辙晰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既然已选择跟他在一起，她就没想过毫无理由地放弃，而且她也没那么无私。
她握紧曹辙晰的手，不想再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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