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思脚上一双黑漆高跟，身着尺寸适宜的西装，黑齐肩，耳朵以下的头卷成了小波浪，气息温婉又冷清。傅真真跟在她身后，默默感慨这样的人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体，或静或动都是一抹靓丽的风景，如果自己以后能够成为这样的人，那她做梦都能笑醒。
苏凝似乎进入一种封闭状态，外界的事情无法令她动容，6思和傅真真踏进咨询室，她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当门外的风拂过，才堪堪眨了眼。
季安白起身把苏凝对面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妈妈，面色复杂：“进行得不太顺利……”
“她还是抵触，拒绝告诉你她真实的想法？”6思把额头上那一缕碍事的黑拨到而后，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慢慢坐下。
季安白之前不是说对苏凝的治疗很有信心，进行得很顺利么，怎么突然间又变成了苏凝拒绝袒露心底的真实想法？傅真真懵懵懂懂，手指搭在椅背上来回摩擦，眼神跟着季安白，疑惑不解。
只见季安白有些挫败，无奈摊手：“我就是帮你照看她一会儿，治疗还是得您老人家上场，反正您也没指望我有什么治疗进展。”
6思被季安白这话逗笑了，作势要赶人：“行了行了，你娜还有心思帮我，赶紧和你同学去玩去吧。”
得到肯，季安白如释重负，他在傅真真来之前早已编好借口，告诉妈妈同学们要一起出去玩，刚好附近有个女生没有交通工具，需要载一程。
可聪明如6思，怎么可能没现这个女孩，是她五年前接手的一个顾客的女儿。
傅真身处其中，却越来越迷糊，第一迷惑于季安白妈妈所说的一面之缘，第二迷惑于季安白对苏凝的治疗进展，第三迷惑于她开口询问的时候，季安白支支吾吾，而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直视她的眼睛，郑重其事说有些事他注定无法坦白，苏凝对于6思来说是顾客，他不能透露顾客的隐私。
“以后你因为苏凝的事情把我忽略，我也不可以问，因为那是她的隐私么？”傅真真觉得好笑，消失了好几天的男朋友呆在另一个女孩子身边，她还不能问为什么，“那我能够知道什么？你这几天下课人就不见了，没有一个消息，没和我说过半句话，我能问吧？”
“我这几天都在做苏凝的心理工作，说服她去我妈妈那里，是袁亦然叫我去的，她求我，求我一定要做到。”
“她怎么自己不送苏凝过去，苏凝不是很听她的话么？那段时间苏凝天天和她形影不离的，苏胜林还特意在苏乔面前夸苏凝乖巧懂事，他知道这事吗？他肯定不会让你们这样对苏凝的……”
“他知道，并且全力支持。”至于苏胜林为什么从坚决反对苏凝参加心理咨询，到主动找到季安白，请求他务必把苏凝带去咨询室看看，季安白还是不能说个中缘由，他只能抱住傅真真，紧紧地抱住她，然后承诺绝对不会对她撒谎。
可承诺对于傅真真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从来不相信承诺，她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声音，眼睛看到的事实，还有鼻子闻到的气息。
季安白的衣服上沾染了苏凝的味道，苏凝迷恋梦幻的香水味，苏凝身上似有若无的味道和季安白现在浑身上下散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傅真真皱眉，嫌弃地把季安白推开，他她看得见他眼里的真诚，也看得见他被推开时眼里的伤感，可是承诺太遥远了，她只好找一些慰藉：“你……知道我在z高，特意转学过来的？”
“嗯。”季安白扭过脸，避开傅真真的视线。
傅真真双手抱住季安白的脸，执拗地让他把脸转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你不打算告诉我？”
话音落下，傅真真在心底暗暗地数数，如果季安白还是回避，她想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季安白一路带她来的地方叫“石间”，是个工作室，他想做个纪念品送给彼此，代表着遇见既永恒。
数到十的时候季安白紧握手里的那块石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数到十五的时候石头从左手跳到右手右手跳到左手。
数到二十的时候，石头被放到工作台上，季安白终于开口。
“你记不记得十三岁那年，你蹲在你家楼下，有个人在你旁边站了很久……”
十三岁那年，正直家中变故，傅真真害怕回家，常常在楼下一蹲就是几小时，等到妈妈焦急地找她回家吃饭，才慢吞吞上楼。6思是寻着报纸上的消息来的，要免费给傅真真的爸爸做心理咨询，可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傅爸爸拒绝，傅妈妈也觉得没有必要。
季安白就是在一次偷偷跟着6思去傅真真家的时候，看到了蹲在楼下的傅真真，她缩成一团，皱着眉头，眼睛里盈满泪水，无神地望着望着车流。鬼使神差地，季安白走过去，陪着她站了许久，直到傅妈妈出现，傅真真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默不作声，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机械地跟着妈妈上楼。
傅真真对这件事的印象不深，她只是记得有几次，自己呆的时候常常有一条活泼的小狗在身旁围着转圈圈，通体雪白，眼珠乌黑，她喜欢伸出手去揉狗狗的头，狗狗也不怕生，乖乖地坐在她身旁摇尾巴。
“后来有只小狗，是你带过来的？”
“我在转弯那个墙角看着你，不敢直接和你说话，偷偷地把我妈妈的小毛球牵出来逗你。”
以至于傅真真记得小毛球，而忘记了他这个人。
“后来我妈妈工作有变动，我就跟着她去了别的地方上学，小毛球也被我们带走了。走的那天我想和你告别，可是找不到你，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季安白牵住傅真真的手，十指交叠，另一只手为她抚平皱起的眉，“直到今年，妈妈告诉我要搬回来，我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
傅真真瘪嘴，娇滴滴地责怪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刚刚有多难过，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我害怕，害怕你知道我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勇气直面你，害怕你觉得我胆小、怯懦，而且你爸爸讨厌我妈妈，我不敢让他们知道，阻止我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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