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笑,没有指,我猜错了。
声音很轻,可在狭小寂静的空间里,能被无限放大,“阿贝尔”犹如一场飓风,把灰尘都吹上了天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第五十七章 另一个灵魂
有时候我不是我,体内住着另一个灵魂,它不能控制身体,却能阻挠思想。.就如当下,已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却也无法摆脱其他思绪困扰。
每个人身体里都住着另一个灵魂,它会破坏已有的行进道路,令你人生陡生诸多不顺。有些人会认为这是个一种磨练,于是他战胜另一个灵魂,全面占据自己的身体;有些人会认为这是个打击,一蹶不振,任由另一个灵魂挥霍仅余的热情。很多人会想成为前者,最后却变为后者。
我体内有另一个灵魂,最常在睡着的时候跑出,演绎一出又一出戏剧,就如同现在眼前的世界,是不是正在我的梦里。
梦里不会感觉疼痛,梦境有时毫无逻辑可言,所以我应该不会在做梦。老头就像一位出色的驯兽师,对着一只叫“阿贝尔”的怪物伸出抚慰的手掌。
阿贝尔神情漠然,两眼大睁,瞳孔视老头的上方,而我清楚感觉余光闪着身后的文诗,似乎有许多话语要倾吐,可急促的呼吸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好像停一下就会马上窒息而死。
老头把手从阿贝尔头上移开,身子往后退一步,而且迫使文诗也跟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被王警官扶住。
文诗犹豫、挣扎着试图提起勇气走向前去,一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设身处地,我也不敢轻易上前,因为无法相信眼前的怪物会是自己心爱的人。
阿贝尔从开始的急躁渐渐缓慢下来,可能意识到沟通或许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人类除去语言以外还有运用肢体来沟通,可它好像也已无能为力。
它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老头的一声召唤之时松散下来,强烈支持着的生存意志也在那一刻消亡,感觉不到的呼吸和死一般的眼神是能看出的。
在阿贝尔身上生了什么,无法去明了,它还存在人类意识,但似乎有点无法控制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完全占据。另一个灵魂控制下的身体在此刻死亡,原本存在的灵魂想挣脱另一个灵魂的控制,咬牙切齿般的越来越挣紧肌肉。
是求生意志的使然,还是努力做最后的反抗,夺回身体是不是能继续站立前方。阿贝尔在不断的颤抖,度从低频慢慢提高,一度几乎感染到我,令膝盖开始冰冷,觉得会不会它因为环境的寒气逼人才会抖的这么厉害。
它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亡,极力用唯一生存的灵魂来证明什么,或者说出最后知道的秘密。灵魂会不会就是以电波的形式存在死亡身体的颤抖就是电击后的那种神经反射吗
即使有再多的不理解,也没有人会想在这个时候静下心来讨论,大家对眼前的这一幕可能都有自己的猜测,就连最明就里的老头也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第六感里的麦尔康医生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亡,只是为了挽回遗憾,阿贝尔也无法承认自己的死亡。我很想去告诉它,就像老头说的那样,让一切都结束,重新回到最现实的世界。小男孩没有告诉麦尔康真相,他从开始的害怕到理解,从相识到分离,小男孩让他自己找到答案。
阿贝尔在找答案,虽然面无表情,可让我能觉得它正充满愤怒,死气的眼睛重新烧起光芒,原本的灵魂终于要再次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它的颤抖开始有所改变,微弯的双脚上下幅度不大的运动。
起始困难的一下,而后第二下,渐入佳境的第三下,脱离地心引力的第四下。不过阿贝尔不是跃向正上方,不协调的双脚,使得跳跃产生较大偏差,重重撞到一旁的墙壁上,把防爆材料撞出沉闷的抨击声。
我们所有人都后退了,包括文诗,及不情愿的被王警官拉向后方,准备躲入拐角过道。阿贝尔卷缩着侧躺在墙边,继续着毒瘾作般的僵硬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幅度小到类似金鱼进食,好像是说“我,我,我……”。
不对,阿贝尔不会说中文,我英语的程度还没好到从嘴形就能知道单词。“o,”是什么,obck是后退,是过来,我疯似的去理解它的意思,却根本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文诗肯定知道,我看向她,虽然惊恐挂在脸上,还有更多挣扎,原来阿贝尔在叫“y”,文诗的英文名字,文诗早就应该知道,她需要一点点斗争,不论是谁都不会坦然自若的走上前去,而不做一丝准备,这样会变成一部意欲夸张的喜剧场景。
王警官同文诗相隔最近,还抓着文诗的胳膊,深怕略一松手,她就会如脱缰野马般扑向阿贝尔。
文诗的心理和阿贝尔是相同的,从最初的急躁到现在的平缓,同即将到来的爆。文诗的表达又是不同的,惊恐着的急躁叫失控,惊恐着的平静叫无助,惊恐着的爆叫疯狂。
她挣脱王警官的手,像找到久别重逢的亲人般,大哭大号的跑向阿贝尔。几次都向前跌到,样子同朱莉贝克的叔叔一样,有些东西掉在地上后是永远都无法重新拾起的,即便你不断的去尝试。
老头伸出双手,阻止我们去拉住文诗,笔直坚定的站在那里,“让他们再待一会儿吧。”
无论在什么状态下,这个时候我应该会毫不顾忌的一拳砸到老头的后肋骨处,骂着粗话,指责他人道丧失,道德沦丧。可一切都没有,老头现在就像威武的斗士,那种气魄能把任何人拉到他身边,心甘情愿为他做出牺牲,阿贝尔是这样的吗
文诗跑到阿贝尔身边,最后的场景:不动的阿贝尔紧闭的双眼边,有一颗类似泪珠的东西穿破灰尘掉落地面,嘴角没有耷拉,证明最后时刻他为胜利夺回自己的身体而骄傲,或许是文诗的理解而满足;不断颤抖的文诗,跪在地上,弯曲后背,双手掩面,不敢正视,无法抚摸,哭泣没有声音,甚至不掉下一根落魄的头;静止的世界,依然静止。
我们体内都有另一个灵魂,它爱捉弄你,当你想着一件事的时候,它就想到另一面,你犹豫了;当你努力想做好一件事的时候,它就想捣乱,你搞砸了;当你费尽千辛终于完美做好一件事的时候,它就又给你另一个难题,你绝望了。
我没试过让另一个灵魂来控制我的身体,或许有人试过,结果他们最后都疯掉了。“当我上楼时,碰见一个原本不在那里的男人,今天他还是不在那里,我希望他离开了。”这是麦肯瑞夫的自述,一个拥有11重人格的人,如此的凶残可怕。
第五十八章 视频日记
他们在做什么实验,创造了一个如此恐怖的失败品,怎样才算会是一个成功品,是寿命上的延长还是不会变成这种古怪的模样
“阿贝尔”有奇快的度,能瞬间在你眼前消失,还有锋利的指甲,撕开墙壁和人类脆弱的身体。它不会说话,平时看着像一具僵硬的尸体,肌肉被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程度,粗大的血管挤压皮肤,像到处插着管子的怪博士。
体表的毛似乎没有了,皮肤被撑开后变得透明光滑。脸部有较大变形,那也是看过文诗给的照片得出的结论。没有像阿凡达那样,头部骨骼不会变动,双颊类似注射过多的肉毒杆菌,收缩厉害,令额头看上去变的好大,有点像et。头也会脱落,留下颜色不一的头皮。眼窝被过度深陷掉,我在想一个东方人可能不会这样吧。最大的改变在鼻子,软骨几乎被蚕食,只剩表皮下垂,像一堆鼻涕挂在没有鼻子的鼻子上。
阿贝尔同“阿贝尔”都死了,只有最后破破烂烂的躯壳,老头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我也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文诗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王警官同情它为什么这么做。
老头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不知道的部位变出一部烟盒大小的玩意,上面还有基地醒目的城堡标志,“如果你们需要,刚才经过的第二个房间会有最朴素的尸棺,但是我想阿贝尔可能已经不愿意再离开这里了。”
“文诗不想他成为另一个实验的实验品,被你们这群人解剖。”
老头沉凝一下,他一路都有负罪感,或许是演的,或许真就如此,“你们应该离开这里,留下来只会遭遇更多误会。”
“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如果文诗不想留下。”
“她会走,她会选择逃避问题,而不是刨根问底,”老头将那个盒子交到我手中,“带她离开。”
“你呢”
老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径直走向过道头的那扇门,我依然站在原地,想看清楚门后会是什么场景。可惜开门瞬间从老头头顶就飞出一颗轻质手榴弹,逼迫我们躲进挂角过道。
文诗几乎是被王警官抱过来的,硝烟过后,门已经关闭,我们无法进入。警报声再度响起,整个基地陷入轻微的震动状态,可以感觉有流水进入,基地即将淹没。
幸好进来的升降电梯还可以运作,我们爬上岸边堤坝,精疲力竭的坐在岸边,任由寒风刺入脖颈。稍微清醒过后,突然想起在等待的小妮子,正好到我交代打电话的时间,于是急忙叫她开车来接。
12月12日,晚上21:3o。
江对岸能看见灯火繁星隐藏在一座矮山身后,隔绝世界和我们的联系。我不明白文诗为什么会选择和我们出来,而不是去找她父亲,那里有很多她要的答案。过了明天,这里就不会再有一点线索给我们去寻找,我选择离开也是最差的,可我真的很想走。进入基地后有种被裸剖掉衣服的感觉,大家用眼神述说他们甚至比我更了解我,刘一波如此,老头如此,连灰尘都如此。
等待的时间里,我拿出老头交我的盒子,那是一部dv摄像机,他没有交代这是谁的东西,又是交给谁的。
我和王警官对一下眼,看看坐在我们中间呆滞、彷徨的文诗,按下播放键。画面起初非常摇晃,主人正在调整镜头,而且还自言自语,声音很空阔,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灯光也不亮。
文诗听出声音是谁,视线被吸引。晃动停止后,一位身穿便服的小伙子,头没有对镜子整理,所以还有几根卷的很不自然,微笑着盘坐在床上,非常满足,非常快乐,屏幕边边还能看见被他藏起来的脏衣物。
是阿贝尔,他有点紧张,傻笑足有1o秒,眼神到处乱看,像找一张丢失的演讲稿,其实根本没有那个东西存在。“嗯,今天什么都没做,不过还是习惯记录下来,我突然有个创意,想站在长城的墙沿上,对着高山大呼……好吧就这样,我是爱你的。”
第一幕非常简短,文诗接过摄像机,王警官点上一只香烟。阿贝尔的视频日记对于文诗会是最好的回忆,也是最不好的回忆。
我转过头,去看其他景色,猜想基地现在会生的事情,没入的江水让里面的人该如何逃生,虽然他们都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以及先进仪器,或许放水早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等一会儿就会有一艘奇怪的船从我们眼前的江上开过,老头还会出来跟我们挥手,像久别的水手。
耳朵会听见阿贝尔日记里的话,语气从最初的幸喜进入到迷漫,然后是困惑,唯一不变的是那句“好吧就这样,我是爱你的”,永远那么自内心。其实很多英文我听不懂,王警官甚至已经不去理会阿贝尔,更多关注文诗的状态。
稍微有点好转,文诗很平静,有时候会轻轻微笑,有时候会把摄影机抓的很紧,最多的时候会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没听见她吐出来。
突然阿贝尔说出几句逗人的中文,把我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吸引到那日记上,起初完全第一声的音调几乎让人着急到破摔破罐,慢慢开始好转。
场景已经改变,不是那张邋遢的床,而是另一个昏暗小房间,阿贝尔说话都有颤抖,紧张占据他的身体,还有恐惧。
“嘿文诗,”他不看屏幕,转头抿嘴想稍微镇静一下心情,回来时装出一副谁都知道假意的笑容,“我做了件愚蠢的事,让自己都觉得蒙羞,因为学了一中文诗,可有人说听着比鹦鹉都要差劲,但我继续坚持了,一直练习十几天,就想在今天读给你听,你说今天你会回来的。”
阿贝尔开始哽咽,一些本不熟悉的咬字现在听起来更加难辨认,“咳、咳那就开始吧,作为送你生日的礼物,在这里买不到什么东西,我觉得这个最珍贵。”
他稍微低头思考了一下,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然后又是不自然的假欢乐,“其实本来是另外一,不过临时被我换做这,会有点难懂,你要一字一句的认真听下去。”
他又低头思考,确切点,应该是把一些情绪压在心低,“如果真有来世,我宁愿即刻化做轻烟随风飘去,将今生的遗憾化为来生的缘,将串串泪珠化做芬芳的雨露,融化冰封的心扉,留一枚永远的种子,期待来生,重生一片完美的情缘。如果还有来生,你依然是我唯一的选择,茫茫苍穹下回荡着我们的誓言:来世再见来世再见……”
阿贝尔渐渐难以成声,几个字被压紧的喉咙锁住,需要忍住鼻息,才能艰难的叫出变高的音调。“我不忘,生生世世,岁岁年年。前生,你在我的眼睛里;今生,你在我的牵挂里;来生,你在我的血肉里……”
他读的很艰难,几次声音都快小到无法辨识时就会又被突然抬高,最后,他把脸凑近,一只手伸向摄像机,要马上关闭,而又舍不得。渐渐的,阿贝尔出一个微笑,慢慢的,身体开始抽搐,缓缓的,眼眶反射光芒,“好吧就这样,我是爱你的。”
屏幕开始黑屏,不会再有阿贝尔出现,不会再有讨厌的音调听见,文诗最后是笑着,哭着,安静着听完这一段,一句“蠢蛋”过后,把摄像机抛向映照着月光的江水之中。
第五十九章 错了
美景是会变化的,就像朱自清笔下的梅雨潭,如果你现在去不会再惊诧于它的绿了,一条家用塑胶水管里往外缓缓滴着水珠的瀑布,没有比下雨积水大多少的潭子,更多的叹息于它的变骗了。.
文诗扔掉摄像机,扔掉过去记忆,也否定了自己四分之一的人生。她开始有勇气,刚才没有,我等待她跟我讲述一些事情,虽然我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就在几秒钟我还能感觉自己活在世界上,不过随着一片乌云划过,世界就变黑了,就连对岸的矮山也生移动,挡住所有凡世射出的灯火。安静,我能听见每个人呼吸的声音,奇怪,好像这片黑中不只我们三个人。
突然而来的凉感使自己“呼”的一声从地上窜起,环视整个废弃港口的每一寸空间。只有门口传达室亮着黄灯,阵风吹过摇晃不止,这里荒芜,为什么消防队或火防局会安排一个人来看守呢
再待下去几乎会把三人的神经再度拉进威胁边缘,我们准备去大门口等待,走动几下可以缓解很多心理压力。
不想什么,什么就会出现,有人正悄悄向我们靠近,我不害怕那些人,而更多担心小妮子。不管来的是谁,都不会伤害我们,“有多少人”王警官向我问。
我正用手挡住手机屏幕的亮光,向小妮子按电话,“至少有两个,一个在一号仓库,一个在传达室,”电话无法接通,更加让我心里失去安全感,这次来的可能真的就是“埃利”。
这群雇佣军都有特工般的身手,他们不喜欢太多人一起行动,通过单兵作战能力和先进装备,往往挥整队人的实力。我有觉两个犀利的目光正看着我们,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三人分开隐蔽行动,否则只会变成阴暗角落里猎手的猎物,可没人愿意分开。
他们应该有麻醉枪,对于不想伤害又必须抓到,那是最合手的武器,或许还有麻醉弹,有这个东西,对我们更是雪上加霜。
我心里乱成麻,小妮子不知道怎么样,急切的就朝翻进来的围墙跑去。文诗现在变的非常坚定,像一个不服输的小孩,紧紧跟着我们,这少许能减小我们的压力。
压迫感越来越近,随着黑色空气蔓延在身边,脑子里会不断默想有划破夜空的子弹飞向自己,然后身体一惊,令跑步的动作僵硬一下,所以这是我们在逃脱威胁的时候经常会摔倒的原因吧。
接近围墙,那种心情更迫切,心里祈祷他们不要开枪,可脑里是想怎么可能不开枪,翻过围墙就没有机会了,或者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一张大网,等着我们。
越是犹豫,越会出错,高明的猎手会在最后时刻出手,那时候是猎物精神最奔溃的瞬间。我沿着岸边伸出右手,指着江面,希望后面的人能理解下一步的动作。
我脚蹬在围墙上,做一个上爬的假动作,身体早就跃向一边的江面,耳边听到类似飞镖快飞过打到水泥墙壁的声音。三人就像霹雳娇娃一样,飞跃的起初大张四肢,期望增大浮力,而后又紧抱身体,害怕江水撞击的疼痛,有跳水经验的人还会告诉你夹紧屁股,否则水会从肛门灌进来,洗肠的滋味不是很舒服。
今晚命中注定是在不断重复着做一些事情,比如三次倒挂在江面上,比如第三次跳水,而且是在如此寒冷的晚上,跳跃的距离不足也会很容易陷入滩涂中。在冬天我也偶然洗过冷水澡,那是几次一群人颠时的疯狂,大喊大叫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动作的率会比平时提高8倍,最后的结果是身上都还裹着肥皂沫就迫不及待擦干身体,穿条裤衩大摇大摆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在冬天没洗过冷水澡的不是男人,”那是大潘说的,其实只不过在调侃四眼而已,结果四眼真的跑去大潘家,当着他的面,裸的洗了一次。并不是洗冷水澡的都是英雄,最多时候是洗到一半没了热水,四眼是英雄,至少我认为是。
冬天会跳江的也不是英雄,他可能是失足滑落的悲剧青年,也可能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惨剧人生,或者现在的我。入水的第一个瞬间足以铭记一生,脑子里突然想到,还没有做热身运动,会不会立刻抽经。第二个瞬间,不会去记忆,厚重的衣物浸水后贴住皮肤,让本已经收缩的毛细孔,贪婪的吸取水分,脚上的鞋子变的很沉,有股力量把你往下拉。第三个瞬间可以告诫,下水一定要脱鞋,否则对于不是游泳健将的我们抽筋就会不可避免。
我能感到双脚的大拇指开始挤压到旁边,每动一下就会压的更紧,但是不动就会下沉。湍急的水流把我们三人冲散,如果就这样下去,我应该会被很快冲回到岸边,所以需要划动几下手掌,然后随着水流一路向下,估计半小时能到市区了。
危机时,人最容易异想天开,我已经开始下沉,无法做到以前那样不动也能浮着,看着天空的感觉。度也太快了,都没有给我吸饱一口气的时间,小妮子说的对,在这天气跳江,尸体就会出现在下游的拐角处。
而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对抗一些自然法则,江水是甜的,又是咸的,还是苦的,涩的,这是不是就叫五味杂陈。我应该睁开一下眼睛,我能在水里睁眼,游泳的时候都不习惯带蛙镜。然后最后看看自己溺水的地方,或许会有木头竹杠飘过,或许是几只乱蹦的小鱼小虾。
窒息而死是非常痛苦的,所以人不可能活活忍气把自己忍死,就算你有无比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生理痛楚时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严刑逼供中就有牛皮纸一招,沾上水,放到你脸上,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能折磨死你的意志。
对了,我应该伸出一只手到水面,有人看见,可能就会来救我。我错了,真的错了,从来自信的我,第一次感觉到无助的悲哀。好后悔就这么跳入水中,为什么事情总是这么复杂,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最好都不要生呢
第六十章 王圣瑞:失去的勇气
如果醒来时你是健康的没有生病,那么你比熬不过本周的1oo万人幸运。如果醒来时你从未体会过战争的危险、监禁的孤独、严刑的残酷,那么你比全球的5亿人幸福。如果醒来时你能安然前往教堂而未被跟踪、绑架、拷打或者暗杀,那么你比全球3亿人自由。如果醒来时你衣食无忧、居有定所,那么你的生活条件高于全世界75的人。如果醒来时你银行中有储蓄、钱包里有钞票、存钱罐里有零钱,那么你是整个世界中8生活优越的人。如果醒来时你的父母健在、家庭和睦,那么你很不寻常。如果醒来时你面带微笑,对所有人都怀有一颗感恩的心,那么你是幸福的,因为多数人都能够这么做却没有这么做。
如果我不再醒来,会怎么样,似乎这些多余的猜测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没有人会为其他人而活,而我却连自己为什么活都还没搞清楚。
活着不好,只会生长在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之中,每天都要去猜测人心,那是累人的活。尽管不想醒来,但我告诫自己,醒来是找到答案的唯一途径,醒来才能找到我为什么活着。
电击后会留下伤口,但是没有,或许不是,但是那感觉却能麻痹身体里所有细胞,就如同自己大脑出命令,拨动每一寸神经以至于信息的传达瞬间断电,遗留下能思考的大脑,和失去知觉的全部身体。
这里是个奇怪的房间,像火车的软卧,但也未免过于奢华,可能是太空舱的一部分吧。头顶不刺眼的白炽灯几乎不会闪烁,我第一次能对着一盏开着的灯做如此细微的观察,几乎看见里面流动的电流。
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类似那身讨厌的医护装。摘掉头盔呼吸才变得这么自然,而灯光就开始刺眼,让我不得不用手挡着眼睛,细细回想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刚才还站在一号仓库里躲避寒风,想不通、想不透。
门忽然打开,进来两个人,穿着和我一样的装束,一个我认识,他叫古岳,另一个后来认识,叫刘文诗。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他对我说话,他很爱说话,喋喋不休的阐述自己的理论,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听,虽然很多时候我持反对意见。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动物园里,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将谎言说的如此像谎言,让我不用思考就能揭穿他。而我没有,我开始顺着他的话讲,那是一种操纵别人的感觉,但我不停压抑兴奋。
第二次遇见在精神病院,他忽然指着我又说了一出谎言,起先我很震惊,后来我很高兴,他不善变,总是那么出乎意料,让我更加想去了解他。他一定以为我生气了,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大笑,甚至连点烟的力气都笑没了。
这一次遇见,我怀疑是他把我骗来的,可是我没有猜到他的谎言,这同前几次很不同,所以不是他,我需要和他谈谈。
我向他坦白身世,他是第一个听到这些的人,我忍不住向他述说,几乎把长久以来该说的话都一次说完,我没有谎言,他也不会谎言。
后面进来自称刘一波的人,他在说谎,每一个说谎的人都有自己不经意的表情,他说谎的时候,后背会略微离开椅子靠背,这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不想告诉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寻找,我示意古岳,要去把这个基地彻查一边,看来他也很信任我。
拿枪指着文诗不是我的本意,手有点颤抖,她看出这一切,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在嘲讽我的懦弱,或者看穿我的心思。幸亏古岳救了我一次,在背后推我,将我的尴尬瞬间化为英勇的体现。
我不喜欢枪,更惧怕开枪,可我在警队里他们总喜欢叫我“快枪手”,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我开枪不犹豫,那是因为我害怕。”
所以我无法举枪对着一个人,这会使自己先奔溃,全身冒起的鸡皮疙瘩和不经意的思想空白剥夺走开枪的能力,那时候我失去了勇气。
基地唯一的奇遇就是那个疯疯癫癫又正常无比的老头,他对我们说“你勇敢吗”
我默想,我不勇敢,看见尸体还会恶心不已,克服不了心理恐惧;开枪射击都会因为颤抖的双手而失去准心;不敢刨根问底去揭开自己活着的原因;甚至连说话都显得那么没有勇气。
后来我相信老头的话,不是值得信任,是应该信任,如何戳破一个谎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信任谎言。
见到“阿贝尔”的时候,我很吃惊,但没有害怕,它不像人类。文诗不断的想挣脱我的手,跑向前去,后来我放手了,因为我一点都没有害怕,它不是人类。
人类的阿贝尔很虚伪,他会用最假的笑去掩饰一切,他同我一样会怀疑每一个人,同我不一样的是会犯下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
最后一刻我不敢跳江,古岳飞出去的时候,我还立在岸边,听见麻醉枪子弹飞过的声音。文诗跳了,从基地出来她变成一个富有孩子气的男孩,各种各样的英雄主义充斥她的脑海。我不勇敢,我想去抓出开枪的凶手,而不是跳入冰冷的江水,古岳不会听我的话,他只认为自己是对的。
恼羞成怒的歹徒现在肯定在瞄准我,他们不敢开枪,击中我,我就会掉入江里,他们会悄悄靠近,而我是不是有机会开出致命一枪呢
我努力寻找古岳落水的地方,天色太暗,根本毫无视线可言。他是不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跳下去的否则跳江比被抓来的要危险许多。
耳边传来脚步踩着沙石的声响,敌人逐渐接近我的身边,我失去信心,觉得应该信任古岳,即便他经常犯下错误。
跳江的起初,我张开四肢,期待自己是飞翔的知更鸟,而后抱紧身体,以减小落水的疼痛。我没试过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跳入江水。在冬天也没有洗过冷水澡,甚至因为晕血都没有献过血。
我养尊处优,我不勇敢,江水淹没的时候,空气是那么珍贵,意识模糊的来临预示死神临近。这是一生所做最勇敢的事情,就算什么都没有了,至少我信任过一次。
第六十一章 刘文诗:爱与不爱
“当开始和结束都预知在同一个故事里面,我情愿让它停留在最初那一天。.”
生活并不是我的全部,还有很多可以期待,一好歌,一本好书,一次邂逅。一个腼腆的大男孩就这样出现在生活中,让我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没有鲜花,没有攻势,没有浪漫。我是幻想的现实主义者,期盼着白马王子却还要装出一份世态炎凉的表情。每天都想要收到一束鲜花,嘴上却在怒骂送花之人的愚蠢。
爱与不爱之间或许是焦急的体现,他越躲着你,越让你着迷。静坐之时,总是有一个该死的影子跑过身体,我也不知道爱与不爱之间有多长的距离。
我誓再也不理睬阿贝尔,他只知道待在无聊的基地,偶尔见面谈论的更多却是关于吉姆的生活。那是别人,他为什么这么在意,甚至过了我,爱与不爱之间我选择不爱。
“温思,”他会用那非常奇怪的音调,将我的英文名文茜和中文名混合,让我又多出一个我来。
她不了解我要什么,只会顺着我的虚假客气,我多想哪天指着他的额头,高声大呼:“老娘我要的是幸福,要的是呵护,要的是情意绵绵。不是你那些该死的数学定律,同窗好友,和羞涩的脸庞。笨蛋”可他不笨。
好吧今天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再也不爱了,这个愚蠢的家伙。为什么到处都没有他的踪影,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寝室里,抱着一本看不懂的中文杂志,美其名曰欣赏里面的插画。
基地乱成一团,幸好让我看见古岳,否则他就要在江里度过最后一刻。父亲不是正好要找他,我就做做善事,带他进来吧。
第一次见他是在研讨会上,我逗趣的说自己是他初中同学,他信了,和我一样,总是相信一个又一个谎言。
第二次见面,他被电的不轻,直觉告诉我,门后有许多秘密。他就想傻瓜一样,又轻信我的谎言。我不喜欢听他说话,应该是讨厌听任何人说话,会把我带到他们的世界,似乎一生只为别人而活。
这一次见面,他是被骗来的,我明白会有危险,所以等在这里,只是为了救他一次。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他不幸运,没有被救,承受了些痛苦才能进来。他不爱说话,这很好,能听我说就可以,这样我能操控他,让他进入我的世界。
阿贝尔你在哪里,寝室一直都没有踪影,我要去找你,你肯定在工作的地方,他们说那里生事故,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王警官拿枪指着我,我看出他在颤抖,牙关不自觉的咬紧,我想说枪里没有子弹。可那样的场景,只能尽量叫他冷静,不说话能会好点,否则他会失去信心。
他们会帮我,所以我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希望他放下手枪,接下来的一切都如我所料。我不敢独自行动,父亲会责怪我,他们会帮我找到阿贝尔,希望能见到他,我有点焦急。
故作镇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我也不行,进入禁区后烦躁就开始作。我被自己人欺骗,这里就像生过一场战争,阿贝尔你在哪里,我感觉到你的存在,却无法找到你的身影。
过道里出现一只怪物,就这样愣愣的与我们相望,恐惧袭来,让我不敢动弹。脑子里陷入荒芜般的空白,只剩一个念头:它杀死了阿贝尔,它肯定杀死了阿贝尔,或许还吃了他,怪物太恐怖了,希望有人来救我们。结果是人类原来比怪物更令人胆寒。
老头注定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命中已经安排一样,他说他叫刘一波,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可那份感觉却是一生都没有感受过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吧。
我有父亲,可见面的时间比哈雷彗星路过地球的次数都要少,第一次有人这么坐在我面前跟我讲述一些难懂的道理,虽然很多时候我只想着阿贝尔。
老头说:“你勇敢吗”
我沉默了,我不勇敢,会害怕跑过的老鼠,飞翔的蟑螂,垂下的蜘蛛;还会害怕打点滴的针头,福尔马林的气味;害怕自己的观点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害怕聆听别人讲话,从不敢拒绝别人。
后来我进入了老头的世界,相信他说的每句话,不是他值得信任,而是我想去信任,我也不能拒绝他。
再一次见到“阿贝尔”的时候,我惊呆了,但没有害怕,它还是我的阿贝尔吗我挣脱王警官的手,我一点也不害怕,它就是我的阿贝尔。
我找到了阿贝尔,他在一部摄像机里,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青涩,他说着话,我来聆听。我能看出他有多少的不舍隐藏心里,无数次我都想纠正他的音,可现他已经无法听见。
阿贝尔告诉我他错了,我也应该改正自己前半生的错误,把诸多愚蠢抛掷脑后。我坚定,我不服气,刚才都没有,只会傻傻的等待。
以前的我会说应该回去基地,然后问问清楚,现在的我会说就让自己来寻找答案吧。我抛掉了摄像机,抛掉了阿贝尔,抛掉了过去的自己。
阿贝尔的最终都在为人而活,而他却说自己错了,真是一个“蠢蛋”,爱与不爱之间我选择不爱。
最后一刻,我勇敢的跳下江水,起先张开四肢,期望拥抱这个世界,而后没有抱紧身体,不害怕撞击江水的疼痛,它会让我更加清醒。我没试过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跳入江水。在冬天也没有洗过冷水澡,甚至忘了告诉他们,我可能需要一个游泳圈。
刚才瞬间的思想短路在江水淹没身体的那一刻清醒过来,我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人,最后时刻都还跟着别人做出错误、愚蠢的事情。阿贝尔不愚蠢,他最后的决定是自己选择的,失去自己的同时做回自己。
他已经不需要我假装生气、拐弯抹角的告诉他我想什么了。我好后悔,应该把它带出基地。但是现在也很好,我们最终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不忘,生生世世,岁岁年年。前生,你在我的眼睛里;今生,你在我的牵挂里;来生,你在我的血肉里……”
爱与不爱之间,我还是选择爱你,因为最后一刻脑里都是你。
第六十二章 倪妮:伪装的自由
“trytohiding,ndshomehoyoure。iseethrough11,theoyoureondering,justhoyougottothis。soyou1ost11youmissed。butiti11befine,ndyou11besmi1in</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