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边的黑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还有什么声音,我努力去分辨,却只是急得流汗,接着,我就听到了铃声。
确切的说,是很熟悉的铃声,响亮而急促,有着特有的节奏,既能吸引人全部的注意力,却不会让你觉得十分惊慌。
黑暗退去的毫无征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双层床上,我是上铺。just like the old times.
以前跑船的时候,住的是双人间,我就一直是睡上铺。通常情况下,上铺是混的好的人的专利,一般学校或者监狱里,(别问我为什么把学校和监狱放一起,我也回答不上来,反正这是我不假思索第一时间想到的两个地方。)都是先到的学生和混的好的犯人睡上铺。(也别问我为什么把学生和犯人放一起说,谢谢了。)
不过在游轮上是不一样的,受欢迎的是下铺。为什么呢?因为通常吨位的这一艘船能装五千多人,除去客人不算,员工也有起码一千两三百。这千把人里,通常来自五六十个国家,而且男女比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挺均衡。是人都会偶尔寂寞一下,而一般来说,千万不要低估一个离了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女人的开放程度。
所以,出于锻炼身体的目的,一张下铺床可以解锁更多运动姿势,当然也就会更加受欢迎。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get laid,但是这并不妨碍大部分男人选择一张下铺。机会属于时刻准备着的人——这句话全世界都认。
不过以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我tmd会在这里,我的狗呢?
还有,有件事需要说明一下,为什么我这么优秀的人才却不睡下铺反睡上铺呢?这绝对不是因为我以前作为新人曾经遭到过开放非洲小妞的骚扰而留下了心里阴影,而是因为我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思想品德高尚,从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我建议大家一定要牢记这一点。
我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舱室,没有窗户,大约面积可能10个平米,除去双层床以外,竟然电视,小冰箱,桌子,椅子,小衣橱,地毯什么都不少。还有个独立卫生间,马桶淋浴都有。
当当当,舱室外的铃声还在坚持不懈的响着,我终于想起来这是船上的水密门在开启或者关闭的时候响起的警告声音,在加上这熟悉的轻微晃动的感觉,那么我竟然真的是在一艘船上了?可是水密门开启或者关闭后铃声应该就立刻停止了,为什么响了这么久还不停?有点奇怪。
我走到门口,伸手就去开门,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坐下。打开迷你吧,运气不错,里面竟然有两瓶啤酒和半瓶goldschlager(没错,就是这种连黄金一起喝进肚里的好货,前段时间我国报纸上还争论说白酒里放金箔到底可不可行,岂不知老外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喝上这东西了,不过人家工艺可靠,反正国产酒这样搞我是不敢喝的,鬼知道里面是金还是什么合金)。啤酒是bud light,娘们的酒,估计全世界也只有美国人爱喝,淡的跟白开水一样的啤酒。
注:goldschlager实为德语goldschl?ger,本文中为了方便拼写,写为英文拼法。
百威已经够淡了,百威的淡味版,想想都难以理解。我对着瓶子直接喝了一大口goldschlager,甜甜的肉桂味道,通透到心肺的烈度,整个人都觉得振奋起来,我的大脑思考能力开始复苏,停止胡思乱想,开始分析我现在的处境。
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森林里,刚救了陈姐,结果发现却是对面的奸计,被人追上了无法甩脱,双方交火,我们被完全压制,然后狗互相缠斗到了一起。接下来就是断片,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能再喝了,我需要保持清醒,放下酒瓶,我去洗手间对着面盆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我,竟然发现自己的头发长了不少,我记忆中自己还是板寸头,现在竟然长到可以梳个三七分,到底我睡了多久?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而且明显头发稀疏了很多,有些地方都露出头皮来了,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上半身穿的是一件休闲的t恤,文化衫那种,上面印着“我爱打酱油”,腿上穿的竟然是条睡裤——这种裤子我以前从来不会穿的,我睡觉就穿条内裤,出门要么是牛仔裤要么是运动裤,连西裤都不穿,何况这种裤子。
搜了下裤子口袋,毫不意外的什么也没发现。我脱下上衣,露出一个明显消瘦很多的上半身,转过身,赫然发现背后多了一块伤疤,面积还不小,看形状似乎是烫伤之类的。
打开洗脸柜,两套洗漱用品,竟然是一男一女的款式,难道我竟然是和一个女人一起住的?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我随便刷了个牙,低头一看有个电推子,于是顺便理下发,自己给自己剃头能剃成什么样,索性剃了个光头。再对着镜子一看,整个人显得有精神起来。
打开电视,想看看新闻什么的,好方便我起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一个台都没有。拿起电话,拨了个0通常这个号码都是总机,果不其然也是没人接的。不过好歹从电话上的系统时间看出来是15年3月,我睡了一年多?但是这种电话机有时候时间不对也很正常,现在姑且只能当它是对的了。
看样子再待下去也不会发现什么了,我觉得需要出去舱室外面看看了,但是这样空着手贸贸然的出去似乎和我的性格不符啊,我决定先找个随便什么东西抓在手里以应对突发情况。
首选一定是小短刀,又方便又很有杀伤力,而且还隐蔽,可惜没有。退而求其次选个酒瓶子吧,尼玛,goldschlager瓶子形状不适合,bud light竟然是骚气的铝合金材质,轻薄且安全,完全无法用于酒吧斗殴。
翻箱倒柜找了很久,衣橱里找到一些衣物,看尺寸应该就是我的,闻了一下,似乎隐约和身上的衣服用的一样的洗衣粉。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双运动鞋,光脚和穿鞋差别太大了。
至于防身的家伙,实在找不到靠谱的,我知道这种船登船的时候安检都是过机器的,别说刀具,皮带头是金属的都会响警报,最后找了本尺寸和厚度合适的杂志,卷起来也能凑合用用,打人是不行的,但是遇到对手用小刀之类的,比空手来得好很多。
那恼人的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多想也没用,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出门是一条走廊,亮着应急灯,响铃声比我先前感觉的还要近,就在前面3,4米的拐弯处,拐个弯应该就能看到,看来水密门就应该在那里了,无论那里发生了什么,都一定有异常。
我不急着上前,一边慢慢走,一边把杂志紧紧的卷起来,以防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卷这个的诀窍是要卷得尽量的紧,不要留有任何空隙,尤其中间不要留空心。理论上来讲,卷的够紧,杀伤力可以接近真的棍棒。不过缺陷是由于纸的特性,每次打到人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变形,所以威力会每次都下降,能保证威力的也就是前几下,而且是一次性使用,想打完再卷卷继续用,那是不行了。
这扇门果然不对劲,何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吓老子一跳——门里夹了个人。这个人背对着我,一半身子在我这边,一半已经过了门,被夹在另外一边了,,身上穿着一件连体的蓝色工作服,看起来是机械工或者甲板部门那一类的。这种工人干的就是过去水手干的活,洗甲板,修破损,刷油漆,还要兼顾消防和救生艇,总之属于底层员工。
夹在这种门里应该死定了,拦腰夹住,没得救。我试着喊了一声,确实是不会有应答。摸到水密门的开关,把扳手扳到打开的位置上,随着门的滑动,这个不幸的兄弟硬邦邦的甩在了地上,竟然发出“砰”的一声。
有些不对劲,我上去看脸,是个黑人,表情痛苦,或者说是惊慌?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被夹在这里,但是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船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明显是员工,于是我翻过他的身体,去看胸口的名牌。一入手,感觉这个人的身体格外沉重,竟然单手一把没提得起来,我双手一起上,把他翻了个身,从面朝下变成面朝上。其实也不是算面朝上,他是侧着头的,而且身体僵硬的简直和石头一样,随着我给他翻身,他的头一直是侧着,现在看起来无比扭曲,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胸口有名牌,看的出来这个人名字叫vi,是个maintenance,也就是维修工,不过他的名牌上贴的是西班牙的国旗,是个西班牙的黑人。
我仔细观察他的脸,越看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像是那么回事。看着看着,却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件事十分不合理。
水密门的关闭力量很大,就算是头牛卡住,也会被夹断,从而强行关闭起来——设计来抵抗漏水的,能抗的水压有多大,封闭的力量可想而知。而这个人的尸体竟然看起来还算完整,仅仅是腰部有点被挤压的变形,竟然还不是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脑袋还不太清醒,思维还有些迟钝,我现在才想起来活人被这个门关闭的力量这样一夹,绝对是变成两节了。
我用手指去戳这个人身上,竟然硬的跟石头一样,——不,比石头还硬,简直硬的像金属,难怪他不会被夹成两段,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一等,不对,他的脸型不像黑人,五官的排列看起来反倒像是亚洲人,黑人的嘴唇要厚的多的多,而且鼻孔也要大很多。
突然一个想法就出现在我脑中,这个西班牙的国旗会不会不是国籍,而是他所说的语言?这个人是说西班牙语的?亚洲说西班牙语的国家——也许是菲律宾人?(菲律宾官方语言是塔加洛语和英语,不过该国最早被西班牙人殖民,在被美国人解放之前,西班牙语是官方语言。)
这个人不是死于被这个水密门的挤压,而是他死后有人把他特地放在这里阻止水密门的关闭,为什么要阻止这个水密门关闭?
要阻止水密门关闭,直接用手扳动一下开关就可以了,但是这个人被放在这里,那就表示干这事的人并不是要当场阻止水密门关闭,而是为了预防,提前放了这个死人在这里。而且放个死人并不能阻止别人把他搬走再手动关闭水密门,这样做只有一种情况下有用,就是防止舰桥遥控关闭。
而一般舰桥遥控关闭水密门的话,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撞击,搁浅,风浪,火灾,或者任何特殊情况。而这个人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或者他的同伙造成的。
迟缓的思维开始清晰起来,但是我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我试着再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来。不过一来他的脸色这么奇怪,我有点不敢去直接碰他了,二来这种制服就是裤子上面有好多口带,随便摸了几下,找出了手电筒,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手电筒是名牌,maglite,美国人家喻户晓的美光,我打开试了一下,目前看来电量还很足,关好以节约电量,很可能用得上。
如果我的假设是对的话,这个人是菲律宾人,他的名牌上贴着西班牙国旗说明他说西班牙语,那么我想我可能是在加勒比海或者欧洲的海域附近。因为只有美国和欧洲的客人才会说西班牙语,如果不是为标注国籍的话,通常员工只有说特殊语言才会特地贴个旗子,英语不包含在内。(墨西哥人太穷了,不会特意为他们把说西班牙语的员工标出来的,而且游轮去那边一般都是带客人去,不会去接客。)
可惜的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公司的船,名牌上竟然没有公司logo,只是有个小小的图案,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怪怪的很抽象的动物。
这动物造型十分抽象,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似乎有点印象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正在我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却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我侧耳去听,似乎是一阵沙沙声,而且在向我这里靠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这声音,心里觉得莫名恐慌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