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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帖在这里,宇宙,这次,你不必穿伴娘礼服,你与宏子在我婚礼上认识,你俩非来不可。”
“你问过宏子没有?我可不能替他作主。”
“没人可代他作主,我一味死缠即可。”
正经事讲完,家欣站起来四处巡视,“婚后我也向爸爸要求拨款开设公司。”
“做何种生意?”
“做时装,专门替小姐太太订购所谓限额生产的皮鞋手袋珠宝,第一时间在本市穿出炫耀。”
宇宙松口气,“幸亏不是与我们争。”
“宇宙你真可气,你看你多能干,一下子什么都得到了,原先以为宏子与你更本不配对,可是听说今日他对你唯命是从。”
宇宙侧头想一想,“因为,我必须努力。”
“我也得好好做人,总不能明年又结婚。”
宇宙忍不住笑。
家欣吃完蛋糕离去,从头到尾,她没有提到男方是何种族裔做什么职业,那些无关重要,庄家欣不折不扣一生都是庄家的掌上明珠。
助手出来收拾。
宇宙问:“有无做成生意?”
助手摇摇头,“庄小姐玉笑珠香,敝店蓬壁生辉。”
“那就足够,说得好,这才是做生意应有态度。”
晚上,宏子见到宇宙说:“家欣像是永远十五岁,她在我办公室缠足一个小时,叫我前往康华尔参加婚礼,她又要做新娘。”
宇宙微微笑。
“我的福气是幸亏你一点不像家欣,你去不去?”
宇宙点点头。
“那么,我俩再走一趟,我只能逗留一天,康华尔对我俩有特殊意义。”
第二天,宇宙特别去请教专家该穿何种礼服。
“第二次结婚,新娘本人穿什么颜色?”
“我没敢问。”
“假设她不穿白色,那么,人客也不穿白,我一直认为如有疑惑,选淡黄或粉红香奈儿套装。”
“人各一套可怎么办?”
“婚礼原本是最闷场合,红白黑服饰均不宜,你说还有什么颜色可穿。”
“你替我选吧。”
“这真是我的荣幸,关太太。”
衣服送来,宇宙一点也不喜欢。
郭美贞一看,“都不像你,深粉红捆金边,可怕。”
“或者外套可以保留,配牛仔裤。”
“我见到某店有套灰色丝绒女士西装。”
“我立刻去看。”
结果宇宙准备三套衣服,就那一天穿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隆重,要做关太太了,得替男家着想,若孑然一人,才不怕失礼谁。
一日,她在店里穿着扎染背心及裙子,与助手看油漆色版,一个年轻女子进来,四处浏览。
女子身上正穿着郭美贞口中可怕的深粉红捆金边外套,什么限量生产,还不是人人都有,宇宙没好气地笑。
助手上前招呼。
她要看画,助手推荐了几间画廊。
她问了几个名字,助手把价格一一报上。
她说:“我其实不喜欢国画。”
助手感喟:“早十年我在巴黎见过米罗的版画不过数千法郎,现在当然涨上十倍。”
“那么,能否联络巴黎?”
“我们收取二十个巴仙服务费呢,你可愿意自己联络?”
“我不读法语,拜托你们。”
助手送她离去。
宇宙有点疑惑,问助手:“那是谁?”
“一位美国华侨,姓胡。”
宇宙想一想:“先收费。”
“明白。”
“多大年纪?”
“看她双手,大约四十余岁。”
宇宙点点头。
晚上,宏子同她说:“不如我们也在康华尔结婚。”
“我猜想一天不够,总得预先登记。”
“我叫郭美贞去调查。”
“郭姐按时收费。”宇宙提醒他。
宏子却不经意地回答:“谁不是呢。”
宇宙噤声,真的,谁不是呢,连她自己在内。
由此至终,关宏子看人看事,比她透澈。
宏子翻阅当日报纸,照例累极盹着,他太放心了,即将与他的歌诗慕结婚,她终于回心转意,她恐怕是目前最了解他的人。
宇宙接到一个电话。
“你可是宇宙,我是家欣爸爸,宏子在吗?”
“庄家伯伯,你好,我立刻去叫他。”
“他在忙?我同你说也一样。”
“不不,他没事,我去叫他。”
宇宙轻轻推醒宏子,把电话放在他身畔,他立刻转醒,“是是,我俩一定到,届时见。”
放下电话,他说:“下次不必叫我,我正做好梦呢。”
“什么好梦,说来听听。”
“梦见父母在我身边,父亲读报,母亲絮絮碎碎,不停说家务事。”
“那确是好梦。”
“你可有梦见父母?”
“我对生母没有记忆。”
“你即将结婚,可要请她们到场臂礼?”
“母女彼此心目中,全然没有对方,不必了。”
“我想你知道,要找的话,是可以找得到的。”
“我不想找她。”
“那样肯定倒也好。”
宇宙看着她未来丈夫,发觉他额角开始脱发,发线渐渐形成一个u字,老气横秋的他外型也比同龄男子较老。
宇宙忽然想起陈应生一头午夜般漆黑浓发,她老是想伸手指进去替他梳理。宇宙有刹那失神。
“在想什么?”
“继母知道我俩结婚是会高兴的,你们很有缘份,她一直感恩。”
宏子只说:“那是应该的。”
佣人捧出鸡汤面,他吃两口,嫌油腻,要回家吃厨子做的点心。
“宇宙,你也该搬过来了。”
每个人每件事都需听他安排,他从中得到乐趣,却不顾他人感受。
打算跟他一起生活的话,必须明白,对抗无益,量子与丽子是活生生例子。
宇宙陷入沉思。
第二天,那中年胡女士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