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不出所料地按套路出牌,曹化淳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下道:“禀皇爷,这个黄修文必须要处以徙刑。他想当忠臣,敢直谏,就要付出代价来。否则众臣们什么事该说得不该说得,都敢在皇爷面前大放厥词。置皇家体面何在?眼下朝庭正当用人之际,这样的人不杀一警百,如何安境保民?如何平灭叛贼?请皇爷毋要犹豫,不判他斩首之罪已经是天恩宽大了,何况三千里徙刑乎?”
曹化淳这番话说得非常有水平,一方面在崇祯面前展示了他短浅的目光,只知道办具体的事,而把政治高度让给了皇帝去发挥,足以能显示皇帝统揽天下的能力,让皇帝充分满足自信心。另一方面说明他根本没有结交罪臣的意识,没有像其他朝臣那样的结党营私。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皇帝还能相信谁?
崇祯笑了笑说“曹伴,这事不能如此办理。你的眼界还是有些浅了,黄修文流放不得,不仅流放不得,还要让他复出,这样的臣子虽说有些耿直,但是还是忠于朝庭的,也是很有些实干才能。朕想让他复出,想必他在牢里已是吃过了苦头了,一旦复出,就必定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差的。你看这个人放在什么位置好哇?”
曹化淳作恍然大悟状,恭维道“要说皇爷就是皇爷,这份眼光简直只追日月,天下独一份。真真地教让奴才汗颜,奴才这次是受教了。
但是这个人不宜放在朝堂上,他耿呐,到时候再让皇爷下不了台,那如何是好?不如这样,奴才见他也是一片忠心,不如做领侍卫内大臣,保卫宫禁得了。”
崇祯沉吟了片刻,道“如此,亦好。就让他补钱伴伴的缺吧,领东宫禁卫指挥副使。”
曹化淳退后,应道“奴才谨遵圣上旨意!”
所以几天后,黄修文就走马上任东宫禁卫指挥副使。黄修文出狱后,两兄弟立即相见了,黄修国把家中近来的变故细细地讲给修文听,直听得黄修文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说来。
黄老爷子这个人虽然是接受了正统的儒家教育,但他这个人受三纲五常的毒害比较浅,从来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个相当开明的人,从他对几个儿子教育上就可以看出来。
黄修文,黄老爷子的大儿子。虽然从小读书聪慧,但在兄弟几个中却是最耿直的,不然也不会坚持己见,冒死触犯皇帝。
然而黄修文毕竟遗传了老爷子的种,耿直是耿直,但也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犟牛。大牢里,是最受教育的地方,做官一直很顺利的黄修文这次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宦海无常,什么是天威难测。在牢里他就已经想通了,决定要改变自己的行为作风,要变得圆滑一点,用儒家专业术语来说是“入世”。
黄修文被父亲所为感动得痛哭流涕,为了救他,不惜把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全部舍弃。当着黄修国的面,朝着家乡方向,饱含热泪向父亲磕了几个头。
除了父亲,对那些突兀而来的诸子百家的后人,他也非常地感激。那两颗为救他而送出去的夜明珠,每一颗都值百万两纹银,人家说给就给了,只换得五六十万两的东西回来,什么计较也没有。并且,还有两颗,也交给修国出售,还给了三成的佣金,修国讲至少能分得到银子六十万两。这样算来,家产并没有丢失,反而略有盈余。天下哪有这样慷慨大方的人呐,除了这些刚刚出山,没有沾上世间势利毛病的人才有这样的手笔。
既然人家已经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恩惠,不好好报答,那就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圣贤书的教育了,枉自为人了。黄修文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第二天,黄修文上门拜谢王承恩和曹化淳,感谢他们救命之恩。这原本是题中应有之义,然而一位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一位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按规定是不能与朝臣往来的,这是皇权的大忌。但是如今的黄修文却不是朝臣,而是领宫禁侍卫的大臣,本就需要与司礼监联系安全保卫方面的业务,所以不算犯规。
王承恩和曹化淳两人非常高兴地接待了他,一阵应有的寒喧后。黄修文向两人提出,再请两位帮忙,帮那些恩人谋个出身。
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听说,这么好的宝贝竟然是那六个人敬献的,顿时好感非常,当场拍板决定:也不必做什么监生了,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就拿个“同进士”出身,不需要经过皇帝和内阁审批,只需要司礼监开个文书,什么档案没有,补一个就是了,什么户籍出身没有,补上,只要是需要补的,一律补上。
司礼监出的文书,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大不了,再到吏部备个案就可以了。“同进士”虽然与如夫人有得一比,但是好处也是明显的。不仅比监生的特权多,而且见了巡抚一级的官员都不需要下跪,别说是交粮纳税了,国家每年还有恩赏给予。
黄修文是分别与两位大太监请求的,没想到两位大太监的意见却出奇地一致。第二天这两位大太监在司礼监碰面了之后,立即办理,速度奇快无比,黄修文没过一天时间就拿到了六个人的出身告身,都是“同进士”,拿着这个告身到吏部去,上点小银子,直接就能实授官缺,最差的能当知县,如果银子再足一点,知州、同知、知府也是可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