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阿丑被我监视着不许出门,到了夜里,外头巷子黑灯瞎火的,他也只好放弃了“抵抗”,老实地同我在屋子里待着。
小镇的百姓入睡的都早,但是靠着春月楼住着,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姑娘们满是风情的调笑声、迎来送往的娇媚言谈声,之前阿丑昏睡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下他清醒了,我才觉出了不自在来……
虽然我单纯地把他当朋友,但是之前他救我时发生的事,还是让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他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危险的男人……
我竟然堂而皇之地与一个轻薄了自己的“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真的是太、太马虎了?还是说,太少根筋了……亦或是,根本就是不知羞耻,天生的淫娃荡妇?不仅对着夫君的兄弟怀有异样的想法,就连对这样的陌生男子也是来者不拒……
想起阿丑先前讽刺我的那些话语,我更加坐不住了,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暗暗考虑是不是应该回自己的小屋去?可是我走了,夜里谁来照看这个伤员?他的伤口虽然好一些了,但还是要防着夜里发烧呢!
“阿……呃,想吃点什么吗?”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春娘派人送过来的。虽然我百般推辞,但是春娘说我先前给的银两,足够换好几日伙食了。入了夜还没多久,按理说也没到饿的时候,我没话找话,只好从吃的入手。虽说厨艺不精,但是想办法下点面啊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阿丑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我,更别说做出什么回应了。只在他已经足足睡了好几个日夜的榻上静静地躺着,当我是空气一般。我真是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般性子的人了!因为他的冷漠,整个房间都似乎更阴寒了许多,我甚至觉得他的床榻四周应该已经解冻了!
他应该是怨我平白无故住进他家管着他,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吧?!
唉,真是像个爱赌气的小孩……
我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竹椅上,搓着冬夜里冻僵的手,想来想去,一个人回那屋子也是有些害怕,还是将就着再于此处过一夜吧!
反正我的被褥都搬到了这里来,早些歇息便不用享受这被人忽略的尴尬了吧?
在长竹椅上铺好了褥子,我将自己缩成一小团躺了进去。看看阿丑仍是一个冷冷的背影,这么冷的天,连被子也不好好盖……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又下了地去,悄悄走到他身边。趁着给他扯被角,手儿飞快地擦过他微微裸露的颈部肌肤!
嗯,应该没有发烧……
这时男人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我的心猛然狂跳,赶紧跑开去吹熄了烛火,蹑手蹑脚地慢慢移回竹椅边。
“呀!”笨手笨脚的,被绊了一下!竹椅立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下子,阿丑肯定有理由发脾气了!在他的家里还不老实安静些,打扰他休息了……
“你干什么?!”
果然,那冷冰冰的声线倏然在黑黢黢的阴暗夜色中,划出一道令我心跳愈烈的弧线。
“没事……对不起,你快睡吧!”我小心翼翼地爬回竹椅上,七手八脚地将身下的褥子跟盖在上头的厚被子都弄妥当,把自己舒舒服服地裹了个严实。期间竹椅依然难以避免地发出响声,我就愈加紧张。还好,阿丑没有再说什么,我将自己裹好,便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春月楼里嘈杂的声响依然传来,有的声音甚至有些不堪入耳,我只好将被子蒙在耳朵上,找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几夜,你就一直这样睡?”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站到我身边,“有时我都要怀疑,你真的是个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堂堂的一国太子妃?”
“嗯……”我睡得糊涂,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许是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有些累坏了,在这陌生的陋室里,居然也有难得的好眠呢。
“真是个笨蛋!”那人还趁我睡得被人卖了也不知道的时候,暗自辱骂起我来,“自己冻成这样,还想着照顾别人!”
“嗯……?”我试着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却没能抬得起来。反倒人突然间轻了,好像被人凌空扛起来似的,很快,又落回了什么地方。
嗯,身下暖暖的,带着,某个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好像,特别令人心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