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是李秀自幼养成的习惯,这个听起来很优秀的习惯在宿舍生活中被三名室友鄙视得一塌糊涂,而在鄙视之余三人也对李秀这充满自虐倾向的毅力敬佩万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零下几度气温的冬天里依然坚持不间断地准时7点左右起床出门。
前两天韩秩那种探试性的出手并没触及到李秀定义的“出格”这条线,所以李秀没太多在意,照常大清早爬起来看书锻炼,等到时间差不多,再把卢珊叫出来一起吃早餐。
空旷的食堂里稀稀朗朗坐着十几个人,卢珊看着面前的豆浆油条,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昨晚熬夜了?”李秀手里捏着馒头,眼中含笑地看着卢珊。
“我才不会熬夜呢。”女孩娇俏地横了他一眼,“过段时间不是快到感恩节了么,声乐社团有个小活动让我钢琴伴奏,所以这两天都多了些练习,有点累。”
李秀对学校里各种各样鱼龙混杂的社团完全没什么兴趣,每年九月迎新之时就各种大张旗鼓,办个几十人参加的比赛就能说是高校联赛,在体育馆借个十几平米挂几幅作品的就说能大型展览,新生们哪里见过这等天花乱坠场面,纷纷以加入学生会社团为豪。李秀从不认为这些社团的会长能有什么管理才能和发展眼光,无非是有活接活,没活就开会坐在一起吹牛打屁,像卢珊这种在迎新晚会就以独奏一曲马克西姆而一鸣惊人的稀缺人才,自然是学生会拉拢的重点对象,可惜卢珊对学生会活动并不热衷,只是有选择性地参加一些活动,免不了被社团里成员给她打上清高自傲的标签。
李秀摇摇头:“一个伴奏而已,别这么辛苦,与往常一样隔天练习就够了。”
卢珊欣然应允就要开始早餐,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谈不上阴阳怪气却听起来不那么舒服的声音:“不多练,可是会手生的噢。”她扭头一看,一名穿着时尚的女生正端着餐盘移步而来,站在两人餐桌旁边。
女生的视线在李秀身上扫了几眼后,微笑着俯视卢珊:“算上上周五,连续四次排练缺席,周坤却依然决定让你留在声乐社团里,这可出乎我们很多人的意料呢。”
卢珊淡淡一笑:“尚雪,这些事似乎与你的关系并不大吧,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没有参与到社团的管理。”
名叫尚雪的女生瞟了一眼旁边一语不发的李秀,格格笑道:“看来你的恋爱生活太甜蜜,消息都有些闭塞了,刘莉学姐离校实习后我接替了她手中的工作,虽然繁琐但也还不算辛苦。只是可怜周坤学长为了见到你,可是恨不得把每周一次的排练改成每天一次呢。”
李秀无声地笑了笑,尚雪话语中努力收敛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的嫉妒让他觉得这种层次的挑拨离间实在有些幼稚可笑,便懒得说话,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中的馒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尚雪刚跨出的脚步又停下,“武汉大学学生会文艺部在这个周末会过来这边,与我们声乐社团做一次交流,至于钢琴这一块,你既然比较忙,那就由我来参与吧。”
听到“武汉大学”四个字,李秀略一停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卢珊。卢珊心思玲珑剔透,很快与李秀想到同一件事上,便笑盈盈地说尚雪说:“有劳了。”
尚雪笑容一僵有些羞恼,非但没有看到卢珊露出她所期待的失望表情,而且卢珊一脸的云淡风轻让她心底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欲言又止,终于是扬着头离开。
卢珊与李秀相视一笑,没有去讨论这件事是否与韩秩有关。
向来眼高于顶的武汉大学一直以“北清华南武大”自诩,这种学校的学生会没道理会放下身段来主动与这个不过几十人规模的声乐社团做交流,要说这背后没有人在推动,李秀是不大相信的,如果这个背后推手是韩秩,那么这种有点曲线救国味道的追求手段还是令李秀很感兴趣的。
出了食堂正好碰到李秀的专业课老师余沧海。这位年仅不惑却头发花白的教授与金庸中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同名同姓,性格却截然相反,在西北某个贫困小县城中一所普通高中当了七年数学老师,经济窘迫得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后,陪伴在他身边十年的结发妻子终于彻底心灰意冷,带着六岁大的女儿远走高飞。在学校沦为笑柄的余沧海黯然离职下海,在深圳的一家小证劵公司找了个数据统计的工作,却依然因为付不起房租而不得不每天偷偷躲在公司里过夜,这个几乎已经失去一切的落魄男人终于认识真实社会的残酷与冷漠,三年后他拿到了大大小小七八个颇具含金量的证件,一举跳入国信投行,花两年时间成功为西北一家实业公司引进战略投资并操作上市后便主动离职,向现在的大学申请金融工程学讲师职务,一步步成为这所重点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年轻教授。
带有传奇色彩的经历让余沧海在学生心目中极具声望,于李秀亦不例外,而李秀优异的专业课成绩使得余沧海对他一直青眼有加,甚至多次邀请李秀参与旁听自己所带研究生班级的课程,李秀自然也敢没让余沧海失望,研究生一些实务项目的财务、资产评估模型与相关金融策略分析都能做的像模像样。
“这么早起来陪女朋友吃早餐,不错。”余沧海似乎心情很好,率先笑着与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打招呼,李秀忙不迭点头回礼。
余沧海伸手拍在李秀的肩膀上:“过段时间陪我去趟上海,有没有时间?”
李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余沧海。
“去参加一个经济论坛,与大学生相关的。”余沧海看出李秀的疑惑,略作解释。
李秀低头思考了一下,问:“老师是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12月初,具体时间还没定。”
“好!”这个时间与他即将要去办的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并不冲突,李秀很果断的答应。余沧海点点头,停在李秀肩膀上的大手拍了拍,慢慢踱着步子离开。
“再过一周,我要回老家一趟。”李秀等到余沧海走远,对身边的卢珊说。
“回老家?”卢珊眼珠一转,“我能不能一起去?”
李秀笑着说:“那可辛苦了,得先坐半天的火车,再换乘半天的汽车,然后坐半天的牛车,最后走半天山路。”
卢珊由得李秀的胡扯,也不拆穿,笑盈盈地配合说道:“那也算不得多辛苦,问题不大。”
“走完山路得休息一天,就算走完一半路程了。”李秀一本正经地说。
芦山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平静下来:“真不带我去?”
李秀沉默一会说:“再等两年。”卢珊乖巧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下午的时候李秀接到了路心薇的电话。自从前几天在图书馆偶然遇见并且互相交换手机号码之后,李秀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路心薇的短信或者电话,像路心薇这种有些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味道的祸水级别美女,李秀虽不至于一面之后念念难忘茶饭不思,但也没有违心地否认自己对她没有半点想法,当然,这点男人对美女的小想法还只是停留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初级阶段。
“李秀,你有空么?我想请你帮个忙。”路心薇的声音很低,似乎是身处某个很安静却又害怕旁人听到通话内容的场合,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使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可李秀依然从听筒中传来的带有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中察觉到异样。
“什么事情?”
听筒那边的路心薇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我在春树里广场四楼的一家甜品店里,就在万达电影院旁边,你……能过来一趟么?”
李秀抬手看了看时间:“二十分钟后到,可以么?”
“嗯!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李秀没有立即动身出发,而是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略微收拾一下前往春树里广场。李秀抵达春树里广场乘电梯到四楼时,刚好碰到某场电影放映结束,从等待下楼的汹涌人群中杀出重围,抬头就对上了十几米外甜品店柜台后路心薇期待的目光。
路心薇站在这家面积不足三十平米却是母亲孤身苦心经营四年的甜品店里,想到自己叫李秀跑过来的目的,心中有些不安。
她面无表情地忍受柜台前年轻男子的倾诉衷肠,视线却频频投向电梯出口,直到李秀挤出人群后游离的目光与她相接,五官精致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令年轻男子有些恍惚的笑容。男子扭头顺着路心薇的目光望去,看到脸上同样挂着微笑的李秀。
李秀才一脚踏入这家因为天气渐冷而显得有些生意萧条的甜品店,立刻察觉到柜台前年轻男子充满敌意的考量目光,便很快猜到路心薇的心思目的,心中没有太多矫情地为即将扮演的挡箭牌角色感到愤怒,也谈不上多开心,微笑着对路心薇说:“不算来迟吧。”
路心薇扬起那张光洁无瑕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秀,梨涡浅笑:“刚好,不然就赶不上五点钟的电影了,浪费电影票我可不心疼。”她相信李秀能听懂话中的意思。
李秀没有拆穿路心薇的表演,倒是旁边年轻男子一听这话有些忍不住了,嘲讽意味十足地说:“小薇,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你男朋友?长得可不怎么样。”
李秀这才仔细打量了这名年轻男子,估摸二十五、六岁,一米六三左右的身高比路心薇还要矮半个头,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衫,未剪裤脚的牛仔裤留了一大截堆在三叶草经典款白底黑条板鞋上,看上去很符合当下潮流达人的标准。
面对男子赤裸裸的嘲讽话语,李秀轻笑一声:“只要比…薇薇高一点,想必是没问题的。至于你,我没听薇薇提起过,冒昧问一句你和薇薇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和男子一样称呼“小薇”,而是套用了他对卢珊的昵称,如此亲昵的称呼听在路心薇的耳中,尽管知道李秀是逢场作戏,却依然让她感觉有些双颊发烫,心中竟生出一丝极细微的甜蜜。
男子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冷笑道:“我与小薇什么关系没必要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小薇的父亲已经同意把小薇嫁给我,而你又算什么东西?”
“黄品胜!那个男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他的所作所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路心薇的神情有些激动。
李秀冲路心薇温和笑了笑,示意她稳定情绪,转头对黄品胜说:“我不关心薇薇以前的父亲对你许诺过什么。你也只需要知道,薇薇是我女朋友,我不希望你再来纠缠骚扰她。”沐日光华还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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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做挡箭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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