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飞扬的大马路上,红兵坐在拖拉机司机的旁边,因为太阳的毒辣所以只好戴上个宽沿的草帽。
这条并不宽敞的马路上除了尘土飞扬,还有许多的坑洼地带,兴许是下雨的时候被过往的车辆碾压导致的,拖拉机走在上面跟一个全自动的簸箕,把人颠得都想往外边吐酸水!
马路两旁是才种上的桐树苗,稀稀落落地长着一小簇叶子,别说遮阴就是成活红兵看着都成问题。略过桐树苗,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太阳下金闪闪的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麦香来。
又是一年夏收忙!老家的麦田有也应该是这样的丰收景象吧!
拖拉机在一路颠簸下穿过一个不大的村落后停到了一个跟村子还有些距离的大院子门前,红兵爬到车斗里拿出自己不大的包袱,“嗖”的一下跳下了车。
“师傅,谢谢了!”
拖拉机司机和善地摆了摆手,开着拖拉机“突......突......”地走了。
漆红色的铁大门并没有关,里边停着一辆拖拉机和一架小型打麦机。院子很大,显然不是农村分的那种标准宅基地。院里空地的对面盖了一栋7字拐角二层楼,虽然不是新的,但是要比刚才经过的村庄里边的房舍气派出许多!
见有生人过来,养在院子里的一条大狼狗“汪汪汪”不停地吠叫,直到从一楼的屋里走出来人大声呵斥才灰溜溜地夹着狗尾巴钻回到狗舍里,眼睛仍敌意地瞅着红兵。
“干啥哩?”那人问道。
“我是闫坤那边的人,来给黑爷帮忙收麦子哩!”
那人冲红兵摆摆手,脸上冷漠的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红兵提了包袱跟那人进去,黑爷!这个圈子里都认为神通广大的人物,此时下身着一条花色绵绸大裤衩,上身的白色短袖没有极扣子,露出肥大的将军肚,坐在木头沙发上对着二十九英寸的大彩电欣赏秦腔。
是不是很像白毛女里的周扒皮?红兵心想!
“咦?”黑爷蹬着那双标志性的大眼,咧着嘴笑着,“这是......?......哦!赵世亮的小舅子!闫坤那边的!”
“叫啥来着?”
靠,才几天功夫便把老子名字给忘了!是故意耍大牌吗?
“李红兵。”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老记不住人,真是年龄大了!”黑爷显得很随和。
“就你一个过来了?”
“嗯,本来是两个,那个有事暂时过不来。”
“哦,也行,不缺那一个!”黑爷并没有让红兵坐下来喝口茶的意思,回头对着刚才冲红兵摆手的人说道:“小李,你把他安排在聂志飞徒弟那屋。”
“那......黑爷!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有啥不知道的问你李叔。”黑爷依然笑着,炭黑的脸庞犹如油光锃亮的猪肝!
叫李叔的人把红兵领到靠南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边很简陋,确切地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床边的墙角里放着一个蓝色的箱包标志着这间屋子有人居住。床上铺了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一个印着牡丹花的红色毛毯和已经很脏的枕头。
满地的烟头......!
“这鳖孙,咋把屋子日闹成这样?”李叔骂道。
红兵把自己的包袱往床上一扔,操起屋外的笤帚把屋里扫了一下,立马有了下脚的地方。
“红兵,你就住这屋吧,晚上跟小周你俩睡一个床,一会儿我给你拿个毛毯。嗯......将就着住几天,反正麦子一收完就走人了!”
“呵呵,咋都行,我不讲究!”红兵笑着说出违心的话。
“吃饭没?”
“还真没吃,一路上光急着赶路了,进了农村也没见有卖饭的铺子。”
李叔看看手腕上的表,“那你再忍忍,这会儿也快收工了,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吧!”
“哦”......
既然现在不给拿东西吃,为什么还要问这句废话呢?整的红兵肚子更加的难受。
躺在床上,红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早上一起床红兵便提着行李赶外县的班车,穿县过乡地来的这个不起眼的甚至落魄的小乡村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虽然夏天的太阳落山晚些,但也已经滑落到了远处的山尖上,随时准备把自己埋没下去!
这个时候了人还都没有从田里回来,恐怕是要做工到天黑才收工的。
“咚”门被用力地推开,躺在床上的红兵吓得从睡梦中醒来,朦胧地看见进来一个身影。
“呀!新来的?”
红兵用手揉了下眼睛,只见一个身材消瘦大约十**的男孩站在床边,下身穿个黑色大裤衩,脚蹬一双白底黑面的手工布鞋,一件已经认不出来是白色的背心搭在左肩上。
“小周?”
“哦,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听李叔这样叫你的!”
“嘻嘻,我想也是!”小周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把搭在肩上的背心扔到角落里的皮箱上。
“妈的。累死老子了!”小周埋怨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卖力地干过活。”红兵发现小周操的是一口地道的东北音。
“认识你很高兴!”因为不了解,所以红兵光捡一些客套话说。
小周扭头看看此时靠在床头的红兵,“嘻嘻……,客气了!”
“小周......出来吃饭吧!”外边传来李叔的声音。
外边的院里此时已是灯火通明,再早也有八点多了,这个时候才开饭,未免太晚了些,红兵这个时候肚里已经饿过了劲,反倒感觉不出来饿了!
伙食很一般,熬的米粥,自己蒸的馒头随便吃,菜是白菜炒粉条!
红兵观察了一下,蹲在院子里吃饭的还有四五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没见黑爷出来,可能是有人把饭菜端进去了,倒是李叔跟大伙一样一手掐俩馍,一手端一碗菜,蹲在院子里吃饭。
晚上,屋里到底是没有院子里凉快些。
大伙拉张大席子扑在院子里的平地上,借着木杆上的大灯打扑克牌,热闹哄哄的!红兵初来乍到,也没有刘涛那样见面熟的性格,便出了大门往西边的田间小路走去。
农村还是空气好!红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记忆起以前在老家时候的味道。夜已经很深,田间的树木此时就像巨大的人影一般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给黑夜下的原野增添了少许的神秘感!
“别哭呀你!再哭我电话挂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用不了一个礼拜,对,顶多一个礼拜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说行不?宝贝儿!”
“谁?”红兵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还想不起来。
“你谁?”那声音大声反问。接着又压低声音,“好了宝贝儿,咱不说了,来人了。嗯.....嗯....嗯!我也爱你......拜拜!”
大半夜撞鬼了?明明地沟边上蹲着一个人,难道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不成?说的居然还那么肉麻!
“你干啥呢?偷听呀!”
待红兵靠近才发现是小周蹲在那里,红兵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干啥哩你?”
“给女朋友打电话呗,还能干啥?”小周晃晃手里的手机。
“咋不睡呢?”小周;
“睡一下午了,这会儿没瞌睡哩!”红兵;
“妈的,屋里太热了,根本就睡不着,连个电扇都不给,还说是来帮忙的,简直就是来打苦工的。妈的!”小周抱怨!
红兵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两支来递给小周一支,自己钓一支,俩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头的杂草丛里聊起天来。
“干这个几年了?”
“三年,我十五就开始跟着师傅漫天跑了!”小周抽烟的姿势很老道,“你呢?”
“我是第一年,确切地说才几个月而已。”红兵嘿嘿一笑。
“哎,没啥学的,人要想变好了难,要想变坏那就容易多了。我自从干了这一行,自己都发现自己说话不着边。”
“我是把它当职业看的,是冲着挣钱去的,昧了良心再不挣钱倒是图个啥?”红兵说出自己的观点。
“你当哪个不是?”小周笑着冲红兵嚷道。
“你叫啥呀?光知道你姓周!”红兵。
“周四海!哈哈......名字有意思吧!我在俺们家排行老四,我大哥叫大海,二哥二海,三哥三海,我就是四海,大家都叫我小四!”
“哈哈......你爹娘起名字倒是省劲儿哩!”红兵听了小周的话乐的哈哈大笑。
“我叫李红兵,今年二十了,应该比你大,要不以后你叫我哥吧。”
“嘿.....这里辈分不能乱叫,那要看咱俩是不是一个辈分的,我比你入门早,你该叫我声叔也说不定!”说完小四冲着红兵嘿嘿坏笑。
“我师父是黑爷的弟子!”
“我师父也是哩”
“那不就扯平了吗?你还是要叫我哥哥哩!”......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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