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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亩的麦子在一星期后被割收一空，因为都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鬼农场便顾不得自身的疲惫立马进入打麦穗阶段。一台打麦机不够用，李叔就从外边又租来一台，两台一起作业，一时间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哪怕是趴在对方耳边大声说话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黑爷在这个过程中只漏过简单的两三次面，也是行色匆匆的好似很忙的样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仿佛这些在院子里替他干活的人不是自己的徒子徒孙，而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下等人一般。
李叔成了这次麦收活动的责任人。
被师傅们分派过来的大多是像红兵这样的新人，远远瞅着黑爷那副尊容多带一些敬畏，只有一个人会在黑爷走过以后悄悄地吐上一口痰，那个人就是小四。
颗粒全部归仓那天，是大伙最高兴的日子，也是黑爷最高兴的日子。今年也算是个丰收年，黑爷没花几个铜板便让六十亩的小麦安安稳稳的躺在他那偌大的仓库里，他应该比红兵他们更高兴一些。
晚上的时候，伙房破天荒地做了两桌子菜，黑爷端着一杯酒，站在院前的屋檐台阶上，对着大家伙说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感谢的话，“今天，我很高兴，在……我们在座的全体人员的努力下，咱们农场的夏收工作顺利结束了！在这里，我老黑，感谢大家这么多天的付出。虽然你们都是小辈人，有的我还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个时候黑爷的声调故意提高了一个分贝，“从明天走出这个大门，你就可以对着全国所有的生意人说‘我是黑爷的家人了’！”
下边几个沙拉吧唧的还鼓了一下掌。
“呵呵，虚伪不？”坐在红兵身边的小四悄悄对红兵说道。
本来就很虚伪，相当虚伪！红兵心里冷笑着看着站在那里的老黑，他还在那里侃侃而谈，脸部表情极其丰富。也真不愧是靠嘴吃饭的老买卖人，赶上专业演员了，只差煽情到大家掉眼泪了！
……
一大早大家都收拾好了包袱，李叔决定用拖拉机拉着大伙到县城，再换乘去西城的长途车。
小四把一身的破衣服早已换下，仍在屋里的地上任意踩踏，从墙角的皮箱里取出一身讲究的衣服穿上，对着手里的小镜子整理好刚洗过的头发。
红兵也换了行头，只是把旧的衣服从新塞进包袱，待两人都收拾好了，便毫不留恋地“砰”一下关上了房门。
几个人坐着颠簸的拖拉机，兜里揣着临行前李叔分发的五十元路费。
呵呵……，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天，临走就给了五十块钱路费，说老黑是周扒皮简直是委屈了周扒皮！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从拖拉机身边飞驰而过，红兵看见，车的里边坐着悠闲自得的老黑！
“喏……！”红兵指着驶过的桑塔纳给小四看，俩人心领神会地互相笑了一下，表示各自的无奈。
来这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力，唯一收获的就是认识小四这个弟弟，虽然也其他人也还说得过去，却没有像小四跟他这般相见恨晚的兄弟感情。
“你打算回西城了怎么办？”小四先开口。
“我打算单干！”红兵胸有成竹，“闫坤好长时间都没招来人，估计这会儿还在家里闲着哩，我手上没多少钱，不能等着他给饭吃。”
“你？啊……一个人？”小四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红兵。
“这个嘛……另想办法，我还有个师兄哩，平时在一起关系还算不错。再不行我就叫上我姐夫，刚好他在火车站工作，估计能找来路线。”
红兵这次是铁了心要自己单干，与其命运被别人掌握，倒不如先行其道，自己来支配，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自己努力了。
“那你知道哪里能搞来货源？”红兵知道，小四指的货源是假英镑。
“呀！这个还没考虑！真不行到时候跟闫坤要一些来。”
“你傻吧哥哥！”小四贼笑着说道：“你毛还没退净就想另起灶火，你当你师父是圣人呀，心里会没有芥蒂？”小四的话句句一针见血。
“哈哈！看来老弟一定知道些门路，要不怎么分析的这么到位！”
“这事儿要是离了我你还真弄不成！”小四得意地说道：“我师父那里就有料子，西城这块儿的料子几乎都是我师父供着的，估计你师父也是在我师父那里拿货，只要我给你搭个桥牵个线，哼哼……！”小四两根手指架着下巴，眯着眼看着红兵。
红兵一听好不兴奋，直接上去给小四来了个亲切拥抱。
“干嘛呢？想非礼呀？”
小四没有防范红兵会来这一招，红兵猛扑上去的同时拖拉机过了一个大坑哇，俩人差点被颠出车外。
红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着小四去了他师父聂志飞那里。
聂志飞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到他家里，于是小四领着红兵去了聂志飞经常去的一麻将馆。
麻将馆开在一小区居民楼里，小四说聂志飞的家也在这个小区里，只不过不一栋楼。用力滴敲了几下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开了门，女人认识小四，却警惕地看着红兵。
“我叔呢？”小四问女人。
“里边哩！”女人回答。
小四走在前面，红兵跟在后边，只见不大的客厅里摆了三张麻将桌，除了坐着打麻将的还有一些站着围观的。每个男人嘴上都叼着烟，一时间满屋子云雾缭绕的犹如进了仙境一般。
穿过噪杂的客厅，里边有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小四熟练地用四只手指头点击房门，门便被打开一道缝隙来，同样是个女人，这个女人要比刚才开门的那个年轻清纯出许多。
小四跻身进去并示意红兵在外边等一会儿，红兵便扭身看客厅的人打麻。
距离红兵最近的一桌兴许是出了些误会，坐在凳子上的黄发中年妇女开始跟坐对面的一老头争执，越吵越起劲，最后站在一边的看客也开始加入其中，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都是吵嚷声，搅得人头蒙。
终于门打开，小四冲着红兵摆了摆手，红兵一个猫腰钻了进去。
当门关上的一霎哪，门外的噪音戛然而止，没想到这间屋子的隔音功能这么好！
“叔，这就是红兵！”小四对着坐在麻将桌旁的一男子说道。
红兵放眼望去，有十来平方的屋子里摆了一张自动麻将桌，这种麻将桌一般不常见，只有资本深厚的麻将馆才置办的起。屋里除了小四就剩下五个人，四个都坐在那里打麻将，剩下的就是刚才开门的纯情妹妹。
被小四恭恭敬敬地叫叔的那个男子恐怕就是小四的师傅——聂志远了！
“红兵？是吧！”聂志远抬头上下打量着红兵。
“是哩！”
“小四说你师父是闫坤。”聂志远打出一张牌后继续说道。
“嗯！”红兵挠挠头，冲聂志远不好意思地笑笑，聂志远是他继闫坤、老黑后见到的圈子里第三个大人物，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语言。
“嘿嘿！”一边有个人笑着插话，“闫坤这小子光挑精品收。”立刻引来一阵笑声，红兵知道那人是在嘲笑自己个子低，不仅皱了一下眉头。
这要是搁在过去，红兵会毫不留情地一拳打过去。可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忍一忍，宰相肚里能容船！红兵暗自安慰自己。
“你师父是我下排，按辈分我是你师伯哩！”聂志远喃喃地说道。
“啊？”
“不相信？”
“哈哈，不是哩，我看着你比俺师傅倒是年轻出来许多，没想到俺师傅却是你下排。”红兵虽然话语中带些献媚的成分，但聂志远看上去确实要比闫坤年轻一些，或许是肤色较闫坤白净，穿着上更加讲究的缘故。
聂志远听了红兵的话显然有些高兴，“哎，我跟你师父就差一岁，他长得本来就老城一些，主要是我进门拜师比他早些罢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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