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贼宗

第五章 母子情深

    夜深人静。

    这是一个郊区的“贫民窟”,一排排低矮的房子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元胜走到第二排房子往里拐,第五个门驻足下来,摸了摸衣袋,没有带钥匙,便轻轻推了几下门,木门发出低沉的“隆隆”声,锁链摇晃着发出几声脆响,寂静的夜晚倒显得十分响亮。

    里面亮着灯,从门缝里看去,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慢吞吞地走来。

    “娘,我回来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呢?”

    “你不回来娘我怎么能睡着呢——又喝酒了,酒不是好东西,千万别伤了身子,你爹的死就跟酒有关。”

    老人开门,元胜迎了进去,转身挂上门,扶着老娘进了房间。

    共有两间房子,加起来不过三十个平方,分里外两间,外面权作客厅,凌乱地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十七寸的彩电工作着,播映着河南卫视的,一个女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懂的词句。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起身踱着步子进了里面的房子中,里面是厨房,隐隐散发着葱花味。

    老娘端了一碗热茶送到儿子面前,关切地说:“茶能解酒,喝点吧——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明天就去上班。”元胜撒谎道,喝了一口茶,“噗”,太热,吐了一地,哈达着嘴巴吹气。

    “看你急眼上火的,就不能慢点吗?”老娘凑上前让儿子张开嘴巴,看烫坏了没有。元胜摇着手说没事没事,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做西门庆的时候,爹爹死得早,剩下古稀老娘,他就花钱雇了好几个丫鬟在家侍候着,让老娘养尊处优颐养千年,他时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偶尔回家看望老娘,他从老人脸上根本看不到幸福的神情,相反是一脸的愁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月都与老娘见不到两次面,此刻,他生出一种负罪感,一种前所未有浓浓的思念袭上心头,不知老娘过得还好吗?

    元胜擦去眼角盈出的些许泪水,紧紧抓住老娘枯瘦如柴的手,道:“娘,儿子不孝,让你终日挂念,以后我再也不让你您老人家牵肠挂肚了。”

    其实这番话完全是西门庆的心声,老娘坐在儿子的对面,一脸幸福地说道:“儿子,娘我不巴望你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时常陪在老娘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娘我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

    元胜点点头,心里嘀咕,眼下自己是个穷光蛋,又有前科,结交女朋友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说谈婚论嫁了,去他的吧,一切靠缘分,现在不是热搞裸婚吗,自己也可以去试一试。

    元胜把老娘安顿下来歇息,自己也进了房间。元胜的卧室在院子里的西房里,里面空间狭窄,一张床放下来已经占据了多半的位置,灯光昏暗,蚊子嘤嘤嗡嗡不止。

    元胜躺下来不久便被蚊子咬了几处,气得火冒三丈拿起扇子胡乱抽打了一通,索性穿好衣服,透过窗户玻璃发现母亲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

    元胜等上鞋子出门来到正屋门口,通过门缝发现母亲坐在床上正一丝不苟地在一间红色衬衣上绣着东西,门没有上闩,元胜推门进去——

    “儿子,你还没有睡呢?”

    “娘,我睡不着,就过来想和你说说话,你眼睛不好使,在绣什么呢?”

    元胜坐到床边凑近观看,红衬衣上绣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老鼠,母亲心灵手巧,年轻时是村里出名的绣女,她绣出的东西惟妙惟肖,像真的一样,当年一个大财主相中了她的活计,曾出高价雇请她去专业绣花,母亲不舍得孩子,婉言谢绝。

    元胜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在七岁那年溺水而亡,妹妹如今在南方打工,已经三年杳无音讯,听人说她极有可能被骗进了传销的窝点,限制自由,母亲一想起女儿就老泪纵横,但丝毫没有办法,只盼望着哪天女儿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点希望似乎很遥远和飘渺。

    母亲轻咳了一声,眯着眼睛在元胜头上摸了一把,道:“孩子,今年是鼠年,是你的本命年,我在你红衬衫上绣上一只老鼠,鼠仙就能保你今年事事顺心,平安无事,我已经拜过它老人家了,让你今年能寻个女朋友,呵呵!”

    元胜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娘,你的药还有吗?“

    老人点头道:“有呢,有呢,还多着呢,这些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身子骨还硬朗,你不要为我挂心,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元胜无声地回到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前路一片渺茫,他拿出粉红钱包,里面仅有五百元钱,这日子怎么过呢?总不能伸手向老娘讨要吧。看来真的需要找一份正当的差事去做了——

    直到天快要发亮,元胜才朦朦胧胧睡去。

    睡得整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元胜揉着惺忪的眼睛起来开门,这么大早的究竟是谁贸然来访呢?

    “吱呀——”门开了,元胜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不是陌生人,是三年未见的好友马小哨。友人见面分外热情,两人深深拥抱,继而迎进家中。母亲一大早就出去了,炉子上热着饭菜,这是母亲为儿子留下的。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别后的生活状态,最后,马小哨直奔主题道:“哥们,最近我手头紧张的很,你,你欠我那五百元钱是不是还上,我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撕破脸来找你讨要,你要体谅我的苦衷。”

    元胜这才明白好友登门的目的,原来是讨债来了。

    “我,我刚从里面出来,别说是五百,就是一百元我也没有,我正寻思着找工作挣钱呢,看来这次要让你彻底失望了。”元胜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状。

    马小哨点着一根烟猛吸了几口,眯着眼睛道:“哼,元胜,你太不地道了,明明有钱却向我哭穷,别说是区区几百元,眼下一万元你也能拿出来。”

    马小哨一席话令元胜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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