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大金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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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内。
“汪筹,汪筹?你小子哪儿去了?”
王大金叼着一根牙签直着嗓门喊着。
不一会儿汪筹从库房中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应道:“王掌柜,有事儿吗?”
王大金擦着额头上的油汗,嘴上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浑小子,你爷爷我都喊你半天了!赶紧的!把账目按上次说的理出来!”
说着甩了甩袖子,转身去整理自己案上的那些账本,嘴上还叨咕着:“这一天天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要不是你爹……哼!”
汪筹没有回驳什么,只是默默的捧起一叠账本就往里间走去,漠然的眼神黯淡无光。
一刻钟后,桃花来到账房内。
王大金肥胖的身躯颠颠儿凑上前,谄媚地裂开嘴笑,露出满口的黄牙:“小姐,您怎么来啦?”
桃花边往里走边淡淡地说:“王管事,今日闲得无事来看看最近家中的账目。”
王大金小眼滴溜溜一转,又紧走两步跟上前高声诉苦说:“哎呦我的大小姐啊,小的可是每天都有盘点账目不敢出错啊,而且每个月底都会向夫人禀报当月开支,这万万错不了……”
“我说了,我来看看家中的账目,王掌柜是听不到?”
桃花闲闲瞥过一眼,言语间多了几分冷意。
“这……”
王大金不敢再多言,撇了撇嘴只得高声喊:“汪筹!汪筹!麻利点儿的把账本拿出来给小姐看啊!”
他心中暗暗庆幸,得亏早已经按王二姑的意思整理好了账目,且看这黄毛丫头能看出什么问题来。
想着他心中渐渐得意起来,不由得从鼻孔里往外轻哼了一声。
殊不知桃花的听力颇好,这一声轻哼已是入了耳。她倒也不怒斥王大金失礼不敬主,只是神情淡然地等人把账本送上来。
片刻,汪筹捧着一叠账本从里间走出来,抬眼就看到坐在屋堂中间的桃花,当即就愣住了。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纤弱少女肤白胜雪,穿着一身蛋清色的衣裙,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只是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戴了副珍珠耳环,乌发鬓边斜斜别了一只银簪子,整个人质朴而大方,令人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视线。
察觉到有热络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桃花不由得顺着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捧着账本站在前方已是看呆了。
她不由得轻咳一声,汪筹这才回过神来,忙垂下视线快步走上前将账本放在桃花面前的案上。
刚靠近,便嗅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少女馨香,他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毫无察觉的桃花认真地翻看起账本来。
王大金心中还洋洋得意,心想这般闺中小丫头又怎能看得穿多年的老账房做的手脚?
“王掌柜,咱们家中是几号开支的月银?”
案边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在王大金心中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顿时毛管竖起。
王大金平息了一下扑扑乱跳的心,笑着答话:“回小姐话,咱们府中皆是每月十五那天准时开支月银,夫人的和小姐的份额都是由老奴亲自送过院里。”
“哦?是这样……”
桃花了然地点点头,王大金轻呼一口气,心想这黄毛丫头毕竟年幼,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正思索间,桃花却美眸微眯状若无意一般说:“可我怎么听说,咱们府里的月银都是到月底才发的呀?”
王大金冷汗“呼”一下冒了出来,这小黄毛丫头冷不丁一问,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强笑着想打太极:“小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呀,压根没有这回事儿……”
“砰!”
一只细白的小手用力拍在案面上,发出老大的声响,惊得王大金立时闭嘴。
只见桃花眼神锐利,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缓缓而言:“王大管事,我今儿个尊称你一声管事的,可别给脸不要脸。你甭管本小姐打哪儿听来的消息,你就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儿!”
声音虽然是少女脆生生的声线,但是气势却比管家多年的太太还盛,在强大的威压之下,王大金汗如雨下,心中一团乱麻。
左思右想之下他唯有权衡着利弊说话:“小姐……这,我这……真的没有……”
是够为难的,一方面正经主子问话不说不行,而另一方面又有王二姑在背后,总不能那么轻易就把她给卖了吧?这样子在叶家还怎么立足啊?
冷眼瞧着这个王大金还想浑水摸鱼过去,桃花冷笑一声翻开面前的账本指着其中的一条高声喝道:“我看你王大金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条账目你解释解释?”
王大金定睛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这是一条府中新近采购预备中秋节瓜果点心糕饼的账目记录,上面赫然写着购买沙田柚一百斤,花费银钱二十两七钱。
他壮了一下胆,耿着脖子说:“小姐,这,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花费啊!要知道这可是从容县运来的羊额籽(沙田柚的古名),自然是昂贵的!不信您去问问老爷,是老爷固定每年买来送礼用的!”
桃花半点不怵,笑得令人心中发毛:“哦?是吗?既然是容县运来的羊额籽,那么想必肯定是质优价高的咯?”
王大金心中一松,不加思索地应道:“那是当然的!每年京城里的羊额籽都能买到一两银子一斤呢!虽然咱们布山县不能跟京城比,但是也要卖好几钱银子一斤!”
仿佛正在等他这句话一般,桃花随即高声唤道:“豆儿,让人把那些质优价高的羊额籽拿几个来看看!”
豆儿轻快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王大金刚松快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小丫头片子到底作什么妖?
趁着这当儿他又在心中捋了捋这笔账,账面上半点毛病没有,虽然这里面的确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猫腻,但也特地叮嘱汪筹把账目做平了,理应做得很滴水不漏啊,为什么她一抓就抓到这笔账了呢?
王大金有些不解,同时也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过得了关,哪怕是经年的老账房都未必能从这些账本上看得出什么纰漏,更何况是这个不晓事的黄毛丫头呢。
想到这里,王大金心中又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