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第二日,迹部景吾来花泽宅,接花泽初音进入迹部宅。
迹部从来都注重个人的修养和华丽,在介绍花泽初音给家人的时候也不例外,说的骄傲而矜持:“这位就是我要娶的妻子,也是我的爱人,花泽初音。”
他表情没有太大起伏,似乎并不在意家人的看法。
花泽初音却觉得心慌,温和的颔首应了礼,声音是自己都没有想象过的柔和:“伯父伯母好,我是花泽初音。”她的身形从来都是不卑不亢,明明是居于下首的位置,站在迹部身边却从未显得底气不足。
迹部家主和夫人相视一笑:“初音你怎么还这么客气,这月底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可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称我一声母亲也是不为过的。”
明明是商量的话语,却是有质询的语气。
初音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却在下一秒被迹部景吾拉住了右手,然后他凑近她:“有本大爷在你身旁,不用害怕。”
可是,她害怕的东西迹部景吾并不知。
她怕的并不是这偌大的迹部宅,而是这背后潜藏着的,看不清楚的未来。
alex要她等她十天,可是,她再没有选择。
花泽初音回握迹部景吾略带薄茧的左手,示意自己没事,心下已经有了完全的决断。
迹部夫妇似乎对初音是极满意的,却在厅堂品茶的时候突然对着迹部景吾提起了千岛菱这个人:“景吾,如今你就要娶妻,是不是在英国的小菱也应该回来了?毕竟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你这样贸然,总也该让她知道。”
花泽初音一口茶含在口中,吐也不是,但也无法下咽。她定定的坐在位置上沉默了数十秒,然后终于平静的放下骨瓷杯,茶水入腹,竟是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她还真是不相信当时在日本和千岛菱闹成那个样子,迹部夫妇会完全不知。
这个档口叫千岛菱回来,呵,听迹部景吾说千岛菱不是患了抑郁症么?这个时候要回来?是迹部夫妇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呢?
经历了太多次背叛之后,花泽初音知道自己变得越发敏感而多疑,可是现在迹部夫妇的态度,让她不得不从心底生出太多的疑惑。
迹部景吾也是略有诧异,正要回答,却被一旁的花泽初音插了嘴。
“伯父,伯母,请恕我的无礼。”坐在次位上的女孩姿态优雅,语调轻柔,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戾气,“相信以前您们也听说过我和千岛小姐的不和,现在正要是我和迹部最重要的日子,而迹部和千岛小姐又是青梅竹马。唔,都怪我没有信心,我真的是不想再自己最大的日子里看到她。”
花泽初音一向直接。
喜欢的就是喜欢,讨厌的就是讨厌。
她和迹部景吾就算不是因为感情才会结婚,但是,那对她来说,毕竟是一场婚礼。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尤其是她的一生,花泽初音从小就告诉自己,一生只结一次婚,只嫁给一个男人。
所以,无论结果。
迹部夫妇在这之前就已经听说过花泽初音在花泽家和旁系的那一场争夺,这些他们一直都当做玩笑来看,毕竟是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小孩子,就算厉害了点,但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是今天不同,他们分明可以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狠劲,一种戾气,一种可以随时牺牲自己来换取胜利的残忍。
这并不是厉害就可以做到,这需要时间的磨砺,只有被时间抹去了所有棱角和锋芒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残忍。
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花泽初音。
迹部景吾的确是难得带一个女孩到他们面前来,以前的千岛菱都只是因为千岛财团垮台才会在晚上被景吾接来了临时度过了一晚上,但也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但现在,竟然是他们的儿子主动提起要娶花泽家主过门。
以前他们一直不懂这是为什么,现在想来,却是有些懂了。
“哈哈,小音原来还这么记仇,不错,这一点颇有迹部家族的传统!”迹部家主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宽敞的大厅里,少了几分质疑,却又多了几分深意,他看向一旁坐着的迹部景吾,“景吾,你的眼光不错。”花泽家这丫头的确比千岛那丫头要好很多。
迹部转身看了一眼安静喝茶的花泽初音,狭长的眸子扫了眼坐在主位上的人:“那当然,本大爷的眼光从来都闪耀着光辉。”他递了个递了个眼神过去:别为难。
迹部家主更是多了几分笑意,看样子景吾这小子还很护着这丫头。
有些时候尊敬并不是来源于地位,而是来源于气势。迹部夫妇对于花泽初音的改观,却是从她进大门那一刻起到现在,一直在变化着。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自家儿子对这个女孩是花了心思的,而似乎花泽初音只认为这是一场商业联姻。
迹部家主弯着一双眼睛笑。
迹部景吾到底和父母生活的久,知道自家父母这是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面上多了几分尴尬,轻轻咳了几声:“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那我先带初音上楼去收拾。”
起身走到花泽初音坐着的那一侧,迹部轻柔的伸手,花泽拉住他的大手,却没有随着他立刻离开。
“抱歉,我想,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花泽初音目光温和,语气却是严肃,“我希望我不会在结婚典礼上看到千岛菱小姐的出现,毕竟,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说罢,也不在关注迹部夫妇的表情,拉过旁边的迹部,随着迹部景吾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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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推开,迹部让佣人把已经折叠好的衣物全部整齐的放进衣柜里。
这件房极大,甚至还有一个偌大的半圆形阳台向外延伸,花泽初音顺着阳台走出去,可以看到日本东京的整一片夜景。
“这房子真不错。”花泽初音拉开窗帘,看着暮色。遥遥的可以看到东京的银座灯火璀璨,甚至还有花灯的街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在一个世外桃源,看着远处的一片阴暗,再也不用融入。
可是,一切都是如果而已。
花泽宅就算在华丽,到底比不上迹部家的白金汉宫。
花泽初音站在落地窗旁幽幽的叹息:“迹部,我真是期待有一天你坐上迹部家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模样……”不知道那时候她又会在哪里。
亦或是已经不在这里。
迹部景吾从后面走来,轻轻圈住面前女孩的腰肢:“本大爷什么时候都是最华丽的,那时候,你会陪在本大爷身边,这东京的街景便又是完全的不同。”
是么?
虽然不一定认同前一句话,但是后一句话,花泽初音是承认的。
不同的心情,却是有不同的感受。
她刚来日本东京的时候,她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离开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现在站在这里的时候。
时过境迁。
是谁在原地等你。
花泽初音静静的依靠在迹部景吾怀里,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喜还是悲:“迹部,你很过我么?我害了你喜欢的千岛菱,似乎还很不该的做了很多不利的事。”
现在两个人竟然要结成怨侣。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迹部环住花泽初音的手臂紧了紧,他一直以为她早已经忘记了的,没想到却是一直都记在心里。她很少开心,尤其是在这一次重回日本之后,他甚至没有见到她真心的笑过。
“没有。”迹部景吾拉过花泽初音,让她面对他,然后直视她明亮的眼睛,“就算是欠了小菱,那也是我欠了她,你无需为了这件事情而内疚,还有,憎恨这种不华丽的事情,本大爷从来不屑去做。”
时光静好。
迹部景吾看着面前似有恍惚的花泽初音,微微低头,就要吻下去。
临到几厘米的时候,却被她闪身退开:“不要。”
迹部景吾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暗下来,看着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的花泽初音,他挑眉:“本大爷让你害怕?”
花泽初音嗫嚅,她总不能解释自己是熬不过心里的这一关吧。刚才明明是放任自己去接受迹部景吾的吻,却发现似乎还是不可以,她的脑海里都是另一个身影。
真是可恶!花泽初音失神,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伤害你最深的人,才是会被你最终记住的人。
经过刚才迹部夫妇的一番查探,花泽初音越发怀疑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而当时,她并没有考虑到有这种意外产生……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小腹,面色有一瞬间苍白。
她不应该如此不公平。
“迹部景吾,我想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你,而你可以选择,在这件事之后,是不是还会娶我。”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颤抖,不是不害怕,而是……
“嗯?”迹部景吾也不强迫她,安静的坐下来听她讲。
“……我有了孩子,所以,你可以做个选择。”花泽初音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太明白,这个时候说出事实的真像,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先不说迹部景吾的心思不好猜测,就看这里整个都是迹部的地盘,她竟然这么不怕死,“就算这是一场商业联姻,也是对你极大的不公平。”
所以,如果他取消婚约,她不会反对。甚至,她会很高兴。
她平静的抬起眸子看着对面人的反应。
而迹部景吾却也是平静。
两个人对坐了半晌,花泽初音终于败在迹部景吾沉沉的双眼下,那双漂亮极了的狭长凤眼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和情绪,甚至感觉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冷漠。
“你……”
花泽初音犹豫着出声。
“花泽初音,你真的是可以!”坐在对面的人却没有等到她说完要说的话,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暴躁的状态,“你以为本大爷真的是稀罕这一场商业联姻?!”
他如果不是喜欢,不是愿意。
花泽初音,你真的是不华丽!
迹部景吾猛地站起来,上前两步,挑起花泽初音的下巴,凌厉的双眸直视女孩的眼底:“花泽初音,你太过分!”
他摔门而去。
花泽初音僵直在椅上,听着一声震天的关门声,下意识的颤了颤。
她想象到了迹部景吾可能会生气,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回答。
可是,他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千岛菱。
而且,刚才他甚至没有明确的表态到底是要怎样。这样的结果,让花泽初音愈发不安。
躺在床上不眠一夜,第二天,她没有等到迹部景吾,却等到了迹部管家来告诉她说三天后的婚礼继续照常进行。
花泽初音瞪大了双眼,迹部景吾这是疯了么?
还是现在其实绿帽子神马的都已经变成了浮云?
她告诉管家想要见到迹部景吾亲自谈谈,管家却拒绝说少爷已经亲自去看婚场教堂和协调事宜了,再说,按照传统,新娘和新郎在结婚前也并不适宜见面。
花泽初音表示很无力。
而就在等待着未知婚礼的这三天,花泽初音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快要被她遗忘在历史里的人。
藤堂静。
这个她恨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在她最美丽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时候,管家正拿了婚礼礼服让她试穿,真的是极好看的礼服,白色的蕾丝从袖口一直到领口,全都是精雕,分成上下五层,配着好看的袖腕,一直从下摆到曳地都镶上一克拉的钻石,晶晶点点,点缀的满是华贵。
花泽初音穿着出来,旁边的花泽类笑眯眯的看:“小音,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已经知道花泽初音打定的主意,花泽类便也不在努力阻止,只要他这唯一的妹妹幸福快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初音正要回话,管家却在外面轻轻叩门:“少夫人,外面有一位藤堂静小姐说是您的朋友,想要见您一面,让她进来么?”
藤堂静。
花泽初音愣了愣,才猛然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下一秒,她把视线转移向一旁的花泽类,花泽类面上虽有疼痛一闪而逝,但却再没有太多的表情。
时间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
穿着婚纱的女孩浅淡的笑了笑,转向一旁的管家:“既然是我的……朋友,那就请她进来吧,我随后就下去。”
这一个“随后”,却是整整两个小时。
花泽初音试穿完九套不同颜色不同花色不同样式的婚纱,看着面面相觑的婚纱店侍应生,极不负责任的抛出一句:“阿拉,都挺好看的,你们看着帮我挑一件就好。”
然后,华丽丽的拉着花泽类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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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宅偌大的大厅里只有藤堂静一人,旁边有些听说过上流社会风流往事的佣人便在一旁窃窃私语,有时候声音大了些,似乎传进了藤堂静的耳里。
幸好迹部夫妇已经飞回伦敦打定主意不准备参与这一次婚礼,而迹部景吾这两天……花泽初音这才想起来已经是两天没有迹部景吾的消息了。
明天就是结婚典礼,难不成她真的要当一个人的新娘?
= =真是悲剧。
女孩淡定了几秒钟,拉着一旁似乎有些出神的花泽类在沙发上坐下来,神色怡人:“藤堂小姐,真的是很久不见。”
花泽初音说话极客气。
或者说,她对待陌生人和仇人一向都这么客气。
可惜,藤堂静小姐并不懂这一点,她甚至并不懂这里的主人现在还是花泽初音,站起身就来到了花泽类的身边:“阿类……”女人的声音低柔中带着妩媚,花泽初音听着只觉得头痛,下意识的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决定远离危险之地。
而花泽类也终于没有让花泽初音失望,他同样站起来,拒绝了要扑进他怀里的藤堂静,声音也是温柔,却分明带了几分疏离:“藤堂小姐,请……自重。”
抛弃了喜欢很多年的人,无异于从心里剜一块肉下来,这一点花泽初音很清楚。
所以才会佩服,花泽类在经历这么多年后,终于学会,终于做到。
“藤堂小姐,”花泽初音上前拉过正在纠结中的花泽类,笑意盈盈,“我不知道您和我哥哥是有怎样的过往,但是现在又这么多佣人看着,您这样做,貌似对我和我哥哥的名誉都并不好,而且,明天还是我的婚礼。您觉得呢?”
所以,识相点,她不想再结婚前大开杀戒。
既然迹部景吾不在乎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也不在乎迹部景吾是不是会去喜欢别人,那么这桩婚姻,就很合适现在的两个人。
“小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藤堂静委委屈屈,像是花泽初音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们以前……”
“别跟我提以前!”花泽初音从来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以前你对我做过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么?藤堂静,你要是识大体,你就应该知道现在做什么最合适。”
藤堂静掩住嘴,像是不可置信。
可惜她花泽初音从来不吃这一套。
她笑了笑:“藤堂小姐,无可置疑,你很美,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男人为你前赴后继。”初音坐下来,拿起一旁的茶具熟练地洗茶泡茶,“但是女人就像是这茶叶一样,必须是有内涵,才能泡的长久,要不然很快就会沉底了,就像是我手上这新茶。你觉得呢?”
藤堂静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终于知道自己的所有预感原来都不是错觉。花泽初音是真的发生了改变,她再也不是当时自己可以任与任求的那个小姑娘,她变成了一只学会收起爪子的老虎。
初看她是温柔的,仔细接触,才会明白那种温柔是多少的戾气演化而成。
花泽初音见藤堂静半天不说话,一丝耐心都不再有:“来人,藤堂小姐累了,送她回藤堂旧居休息吧。”
曾经的藤堂宅,现在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随着人心逐渐变迁,以前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至少会有一样不变,那便是爱情。
可惜,就连这一点也被打破。
佣人端了水果上来:“少夫人,少爷叮嘱过了,让您早些休息,明天一天肯定会很累。”
花泽初音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佣人,半晌笑了笑:“好,我知道。”的确,明天是会很累,可不是么?明天,她要嫁给迹部景吾,或者说,她要嫁给日本第一财团的继承人。
真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女孩笑得讽刺。
“小音……”花泽类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花泽初音这样笑了,每一次笑都是在发生这种事情后,这让他渐渐的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总想劝劝花泽初音。
可是她却告诉他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真的很好么?
花泽初音看着面前的陈设,那是婚庆店费尽苦心终于从她刚才的九件里面挑选了一件,她唇边的笑意更深,抬眸看了看,声音轻柔:“真是辛苦你们了。”
看着婚庆店的人下去后,女孩连看都没看就把婚纱丢在了一边,她看向一直在旁边的花泽类:“哥,以后花泽家就靠你了,你要加油。”
花泽类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小音,你胡说什么,花泽家主可是你!”他总觉得这几天花泽初音很奇怪,纵然他一直在她身边,却感觉她还是在一步步的远离。
有一种恐慌在他的心里蔓延。
“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只是说嫁给迹部景吾以后,我管理花泽家的机会肯定会相对少一些,你需要多帮帮我。”花泽初音说的真诚,不似作假。
花泽类听在耳里,总觉得有些异样,仔细思考却有什么都听不处理,只好含笑着答应,“好,我知道。”回答间,总觉得是有什么在变得越来越远了。
“哥,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注定的遗憾,你不要太在意。”
藤堂静的到来到底对花泽类还是产生了影响,她看得到花泽类面上恍然和失神,“退一万步说,藤堂静和你,并不合适。”
“我知道。小音,不用担心我。”花泽类笑意深邃,眉目清俊的看像花泽初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明白花泽初音的细腻,她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挑选出来,然后轻柔提点。
“……我才没有担心。”花泽初音眯眼,然后撇了撇嘴,顺手拿起桌上一只大苹果咬了一口,挥了挥手,“我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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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在东京最高档的私人会所里,迹部景吾终于见到了让花泽初音最爱也最恨的男人。
他带着偌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分明是喧嚣**的会所,他坐在距离主厅最远的箱式包间里,但还是十分引人瞩目,并不是因为容貌,而是气质。
迹部景吾只是刚刚走进,立刻有人从包间里出来,恭敬谦和的请他进去。他走进坐定,里面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正拿着一瓶红酒,熟练地在手上转了两圈,旁边的下首立刻就递过了玻璃杯和调酒器。
他温温柔柔的打开酒瓶盖,浓郁的红酒香气瞬间充溢了整间包厢。
迹部向喜香槟,所以对红酒这一类也算是了解,这样的香气,这样的瓶子包装,至少也是三四十年的老酒,竟然就这么奢侈的被拿来在私人会所里请客使用。
而且,最令人诧异的,这已经是东京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他竟然仍旧是是用自备的酒杯。
这是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男人。
真的能受得了花泽初音?迹部景吾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家里那位,似乎天天都恨不得多偷偷懒,动不动就在被窝里翻滚着不愿意起来。
迹部正想着,一只漂亮的手递了酒杯过来,男子的声音邪气而温柔,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却被完美的融合,他的日语说得很好,但却并非日本人:“喝一杯么?真的是很感谢迹部君答应了我的要求。”
要求。
迹部景吾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这个男子突然致电他,提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要求。
所以才会有了他和花泽初音的婚约。
迹部景吾看了看他手中的酒杯,心下叹息,口上却分毫都不想让:“很抱歉,这么晚如果本大爷喝了酒回去,初音是会担心的。”
气氛瞬间凝滞,迹部看到那个男子手中的高脚玻璃杯抖了抖,溅出了些许液体。
下一秒,男子拉下了面上的墨镜,弯起嘴角笑开。
“呀,真是如此,迹部君如果不提醒,我倒是还忘记了这一点。”男子分明是在笑,却那么刻意,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安排的一场戏,而迹部景吾只不过是一颗曲终人散就可抛弃的棋子。
迹部景吾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纵然是识人无数,他却还是有几秒钟的惊讶。
那是个极出挑的男子。
或许这个词不应该用来形容男性,但这个词在这时候,却是无比贴合他所看到的这个人。欧洲人的面庞,眼眸深邃,面色白皙,一双桃花眼深沉的看不到底色,只是更胜于他容颜的,是气质。
这个男子有一种血腥味,却有不同与街头巷尾的黑社会老大,面前这个男子的血腥味像是岁月的堆积,早已经买在骨子里,却不肯轻易暴露。
“迹部君,明天的婚礼,就麻烦您了。”男子笑得轻佻,“虽然在日本举行婚礼实非我所愿意,但是为了早日把那个小麻烦弄回家,我管不了那么多。”
他说的理所当然,像是一场早已经计划好的结局。
从进来到现在,这个男子都没有出现过太多的表情,甚至,迹部景吾没有看到过他正经的一面。
深不可测。
无论是心计上,阅历上,迹部景吾明白自己都差他很远。
可是,他又怎肯就此认输?
“呵,本大爷和你的约定中,似乎并没有一条规定,婚礼上花泽初音是你的新娘。”迹部景吾拿过了还放在桌上的那杯红酒,“如果本大爷说,我要她呢?”
男子却还是微笑:“迹部君,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过度的自信便是一种危险了,你应该早就明白,小麻烦不是你要的起的人,何况,她对你没有爱情。”
“这是既定的结局。”男子浅笑品酒,晃了晃干净的高脚杯,笑容清朗,“迹部君,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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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明天,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前来观礼的宾客在发现迹部景吾不是新郎而感到惊奇时。
就在前来贺喜的宾客在发现新郎好像是横扫美国上市公司的ceo时。
就在前来围观的宾客发现主人迹部景吾和新郎之间氛围很奇妙时。
最诧异的消息却从迹部宅传了过来。
“少爷,花泽小姐不见了。”
花泽初音并没有出现在这场婚礼上。而就在婚礼成为泡影的第二天,花泽类收到了由花泽初音在四天前寄过来的股权让渡书。四天前的那个时候,他还陪着花泽初音在挑选礼服。
原来,她心里早就已经决定了。
附在股权让渡书里还有一张纸条,从婚礼后就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alex一把夺过,漂亮的双眼扫过纸条上的字迹,就像是在看自己最恨的人。
【哥哥,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帮我祝大家安好。】
花泽类笑得苦涩,大概花泽初音早已经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还有alex,都是善于下棋善于布局的人,两个人下了太多盘棋,却不过是互相骗了对方。
迹部景吾查遍了所有的出境记录,没有发现花泽初音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看向自己旁边的那个男子,alex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轻佻的弯起了个笑容,朝迹部景吾挥了挥手:“不用查了,既然小麻烦觉得想要清净,我就给她想要的。”
出挑的男子穿一身浅灰色的衬衫,站在逆光处,衬得身形忽明忽暗,看不出悲喜。
“如果她一直没有回来呢?”迹部景吾转身,看了眼那个温和极了的背影。
“那我就一直等她。”
男子姿容无双,笑意温柔,声音似乎飘向很远的地方。
正沿着乡村公路行走的花泽初音。
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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