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断冷冷说道：“好人你也做了，那我就要开始了。”环望众人，朗声道：“今日众位前来，是为共同商议这雀妖身上之谜。谷慧先生也屈尊驾临，想必再大的谜团也能轻易破解。在讨论这件事之前，我听完冷楼主刚才陈述，有几个想请教。”
冷秋心道：“不敢谈请教，长老您说。”
寒断道：“楼主之所以关键时刻赶往翠以亭，是因为与凤凰羽衣有所感应，请问这凤凰羽衣遇到妖族，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使得楼主有所感应。”
冷秋心道：“羽衣能够辨析妖元。面对妖类，会腾空示警，同时催动七彩光华照射妖物，逼其现身。”
寒断道：“是否在羽衣七彩光华照射下，妖物都无从抵御。只能乖乖显身。”
冷秋心摇摇头，道：“不能。羽衣对任何一个妖类，只有第一次见到才会有所感应。而且羽衣的七彩光威力有限，稍微强大一点的妖族催动妖元都可以抵挡。”
古郁在一旁听得疑惑不已：“不对呀，那天晚上这个雀妖完全无法抵挡羽衣的光华，是那道青光射出，才没有被逼出真身。怎么说稍微强大一点的妖元就可以抵抗羽衣光华，难道这雀妖的妖元还不够强大？”
寒断续道：“楼主与这雀妖交过手，请问以她之妖元，可否抵御羽衣光华。”
冷秋心道：“以她的妖元，最多三成，足以对抗羽衣。”
雀妖听寒断和冷秋心的对话也是心中迷惑：“怎么可能，那时我明明尽催妖元，可是完全无法发力，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寒断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寒冥道：“长老询问这些，是有什么想法吗？”
寒断若有所思道：“我们现在都知道，这雀妖只有十三年的命元，可是妖元却强大无比，我想应当会有另外一股力量存在，来帮这雀妖修成妖元。”
古郁心想：“真是厉害，单从这雀妖就能推断有另股力量存在。不愧是长老一级的人物。”
寒冥道：“所以长老以为，羽衣如果能够困住这妖，那么冷楼主来到时，这妖无事，说明这股力量出现过，帮其解围。”
寒断道：“我原来做过这样的推断，现在看来，这股力量无需出现，雀妖足以摆脱凤凰羽衣。”
冷秋心道：“凤凰羽衣和妖族之间的感应，凤舞楼历任楼主多有记载，长老尽可到凤舞楼读阅。”
寒断道：“多谢。“
古郁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妈妈说得为何与事实完全相反。难道她也想保护妙邪？可她并不知道妙邪身上曾放射出一道青光。即使她知道，愿意保护妙邪，也必然先向我询问这事，再统一口径。而且据她所说，羽衣和妖族之间的关系凤舞楼多有记载，那就不像在说谎。否则若那长老真的去阅览这些记载，岂不露馅？这件事真是奇怪。”
寒断又对着古郁问道：“小兄弟，我想问你，在你妈妈没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古郁心想：“他还是怀疑这股力量出现过。”脸上却是平静不已，说道：“那天晚上，妙邪的奶奶到书院来找她，可是她一现身，我手中的凤凰羽衣就飞了出来，在空中放射七彩神光。她被笼罩在这神光中，似乎很难受，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上黑气蹿升，渐渐羽衣神光光芒就变得暗淡，又一会儿，羽衣就飘落到地上。然后她要杀我，妈妈就来了。”
寒断道：“哦，真是这样。”
古郁这样说，妙邪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寒州知道自己身上放射出这道青光，一定会充满兴趣，采用各种方法对这青光进行研究，那自己的生活恐怕就完全不由做主，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
古郁并不承接妙邪的目光，害怕有人从中看出什么。
雀妖此时心中肯定，冷秋心和古郁为了保护妙邪，一起说谎，隐藏那道青光出现的事实。
寒断又对妙邪说道：“小姑娘，难道你和奶奶生活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妖吗？”
妙邪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寒断道：“平时你就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妙邪还是摇摇头。
寒断笑着和蔼的说：“要说实话，不能骗人呀。”
谷慧子插言道：“你既不相信她说的话，为何要询问她。再说，一个妖要对十四岁的小姑娘隐瞒什么，那不是轻而易举。”
冷秋心笑道：“是呀，我想这事与这小姑娘没什么关系。”她既已知道妙邪就是古郁口中所说让他失恋的人，自然要保护一番。
寒断又问妙邪：“她是怎样成为你的奶奶的。”
妙邪皱皱眉，道：“那是很小的时候，我们部族被屠杀，我拼命的逃跑，在河边，遇到了奶奶，她把我隐藏在芦苇丛中，躲过了追杀的人。我们部落都被杀了，所以以后就是奶奶将我抚养长大。”
寒断道：“那时你有几岁。”
妙邪道：“三四岁。”
寒断道：“你现在多大。”
妙邪道：“十四。”
寒断道：“也就是说，你奶奶救你的时候，只有两三岁，那时她已经修炼为妖，而且幻化为人形。”
妙邪点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雀妖身上，心底都不由感叹一声。如果说，一个十三岁的妖修成人形是匪夷所思，那一个两三岁的妖修成人形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太不可思议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寒断转头对雀妖说：“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雀妖道：“我没什么说的。”
寒断道：“你以为终究一死，就无所畏惧。”
雀妖道：“不是这样吗？”
寒断道：“可是你想过吗？你一死，这小姑娘怎么办。”
雀妖冷冷道：“你威胁我。你们拿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来威胁我。不觉得太残忍吗？”
寒断语气和缓的说道：“不是威胁，而是一种交易，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我们给你的孙女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可以帮她调查部族被灭的真相，甚至给她报仇。”
雀妖垂下头，暗中思索：“哼，虚情假意。不过现在来看，即使我死了，那个小男孩也会好好照顾妙邪，我也就放心了。他和他妈妈编出谎言，隐藏那道青光的事，可是它确实在妙邪身上存在着。如果有顶尖高手出现，感觉试探出了妙邪身上的那股力量，不仅妙邪这辈子完了，他们母子也必然受到牵连。既然他们认定一定有这股力量存在，即便我死，也要先把他们的怀疑从妙邪的身上转移。”
想到这，雀妖抬起头，道：“好，我和你们交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寒断道：“你说。”
雀妖道：“一百枚金币。”
寒断皱皱眉，道：“你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雀妖嘴角轻笑：“我以为，你们在我身上的好奇，远远高于这个数字。即使是一千枚金币，恐怕也不多。我不在乎你承诺的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这太虚，我只知道，我走了之后，有这样一笔钱，她这辈子都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这样我才能安心。”
寒断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这一百枚金币就由猎师府出。你可以说了。”
寒振翼刚想抱怨这么多钱不能猎师府一家来出，可转念就明白，寒断这番话，实是在暗示，这一百枚金币换的是自己府主之位的安稳，这样算来，倒是值得。
雀妖道：“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本来只是一只黄雀。”
众人点点头。
“两岁多那年，我不知道在树上被什么东西划伤了腿，掉落到了地上。当时草丛中恰好有一条青蛇，见我掉落，便迤逦匍匐爬来。我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又飞不起来。眼看那青蛇越来越近，我以为要被它吃掉了。这个时候，那青蛇周围落下了几块小石子，它被其中一块打中，掉头倏忽的又钻进了草丛。我回头一看，仍那小石子的竟是一个小女孩，她就是妙邪。”
妙邪怔怔的望着雀妖，动情道：“奶奶。你是那只小黄雀。”说着，哭着扑到雀妖的怀中。那夜在凤凰羽衣的照耀下，虽然已经辨认出奶奶就是那只小黄雀，可是古郁为保护自己略去了那一段的描述，此时自己若不表现出惊讶来，恐怕要被人怀疑。
古郁心中暗道：“她可真聪明。”
雀妖好好的抚摸着妙邪，她知道这样的抚摸不多了，轻轻道：“是你先救了奶奶，所以奶奶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望着寒断继续说道：“妙邪救了我，又帮我处理脚伤。过了几天，我恢复了，又重新飞回到丛林中。后来每过几天，我都会飞回来偷偷看她，她也总能认出我来。我很高兴。直到有一天晚上。”
众人静气凝神，知道关键的地方到了。
“那天晚上，迷迷糊糊间，我的面前有一团蓝色的微小火焰在闪耀。”
“蓝色的微小火焰？有什么特点吗？”寒断询问的语气说道，他知道这种细节很重要，一定要了解清楚。
雀妖想了想：“蓝色偏白一点，火焰中还散发着丝丝凉气。”
寒断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感到非常害怕，想要飞走，可是浑身动弹不得。紧接着那团火焰竟然向我说话，用鸟族的语言。它告诉我，妙邪那个部族马上就要被屠杀，问我想不想救她。我说当然想。它说如果我要救她，就必须和它完成一项交易。我问它是谁。它说它是这个世上无人认识的存在，所以我知不知道它是谁根本不重要。”
“这个世上无人认识的存在。他是这样说的？”寒断问道。
雀妖点点头。
众人目光交接，“这个世上无人认识的存在”，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雀妖道：“我又问它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它说它帮我救下妙邪，并把她抚养长大。我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它的吩咐去完成一些事情。我问是什么事情，它说现在还没有决定。其实，从内心来说，若真的能救下妙邪，我愿意做任何事。”
妙邪在雀妖怀里轻泣道：“奶奶。”旁人看得也不禁伤感。
雀妖道：“我又问它，如果救下妙邪后，我没有照它吩咐做，会怎么样。它说会惩罚我。我说是杀了妙邪来惩罚我吗？它说不会，但是它会让妙邪脑海中关于父母部族被屠杀的记忆无比深刻，让那个画面永远在脑海中折磨她，永远让她生活在强烈的仇恨的怒火中。相反，如果我很好的完成了它所吩咐的任务，它会把这段记忆在她脑海中变得模糊。”
雀妖感叹了一声，苍老的面孔更加凝重，“它一下子说中了我的心思。妙邪在我心中，是最美丽善良的人类。那么小，还扎着个小辫，可爱极了。竟然为了救一只受伤的麻雀，敢于仍石头驱赶毒蛇。比杀了她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她永远生活在仇恨的愤怒中。我一生所愿，就是她能够平安，快乐的成长，长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嫁一个如意郎君。”
妙邪在雀妖的怀里，不能自已，呜呜的痛哭起来。
冷秋心早已泪流满面，她是最能理解雀妖心情的。对她来说，古郁将来出不出息，能不能做出了不起的事来，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他能健康平安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就心满意足了。古郁用白胖胖的小手给冷秋心擦拭泪痕，冷秋心笑着也不顾及的把古郁也搂入怀中。
雀妖平静了一下心境，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就答应了这项交易。那团火焰苦笑了一声。紧接着一团黑气一点一点的从火焰里进入到我的体内。随着黑气的被吸入，我感觉体内被搅动的天翻地覆，眼前天旋地转。这团黑气在我体内整整折腾了三天三夜。”她又看着寒振翼说道：“和那几天带给我的痛苦相比，你这几天的刑罚已经很温柔了。”
寒振翼脸色阴沉的转到一边。
谷慧子插话道：“我有个问题，那团黑色被吸入到你体内后，火焰的颜色有没有发生变化。”
寒断心中一震，心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这老儿还是这么厉害。”目光望着雀妖。
雀妖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意思是那团火焰的颜色并无变化。
谷慧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多谢。”
雀妖道：“三天后，醒来时，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两天后，就是妙邪她们部落被屠杀的日子。把妙邪救下，我们隐居下来。之后每过一段时间，那团火焰就会出现，它教我炼化妖元的方法。渐渐的，我可以感觉到一股混沌的元气逐渐形成。这个时间大约有两年。接着它就教我如何驾驭使用这股元气，还有一些简单的武道。又过了一年，它让我带着妙邪到桐江郡的孤水城，把妙邪送进初级书院学习。我们在孤水城一住就是七八年。这七八年它除了教我如何练气，主要让我学习怎样更精深的把妖气敛去。三月前它又出现，要我带着妙邪来到寒城，把她送入净光书院。”
寒断道：“它指明说是净光书院？”
雀妖道：“是。”
谷慧子笑道：“看来这团火焰还是很瞧得起我呀。这说明我所领衔的净光书院教育水平是闻名寒州的。”
寒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夜你和冷楼主一战，为何能够辨析出妖后梦月雪凰的气息？”
雀妖淡淡的说：“那不是我？”
寒断惊道：“你说什么，那不是你。”
雀妖道：“正是。自从那团黑气进入我体内，我炼化成妖元，一直以来自如驾驭这股力量。可是那天晚上，在最后一招过后，我体内那团黑气仿佛苏醒过来，兴奋的不得了。我完全无法控制它，妖元也一点一点的溃散，那团黑气逐渐控制了我，占据了这个身体，虽然我意识还算清醒，但每一句话，都是它说的，而不是我。”
听完这些，饶是修得一身极寒内元，寒断依旧感觉如坠冰窟，最害怕的猜想变成了事实。
谷慧子也是深深“哎”的一声，这一声叹息是对预示将来风暴的无可奈何。
寒冥看着寒断谷慧子的表情，心头一凛，道：“难道真是寄种之法？”寄种之法四字说出，纵使身为一州之主。声音也不禁有些颤抖。
谷慧子寒断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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