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琴呆呆地望着余世宝离去的背影，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滴在被子上，印出老大一块湿湿的圆圈。她久久地保持着一种姿势和表情，脸蛋儿似乎僵硬了，脑子里满是妈妈佝偻着腰背着她四处求医的画面。她的心像被一根绳子紧紧地拴住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无法入眠。
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她居然吃了一惊，拿起电话，是她的哥哥打来的。姚子文先是假惺惺地自责一番，然后就直奔主题，问她钱借到了没有，妈妈快不行了。一听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立即扔下电话，瘫在那里，想起来去找万明达，却没有了力气。她顿时怆然泪下，不禁大吼了一声。
屋里很安静。
万明达躺在自己的屋里，灯灭了，屋里黑漆漆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他非常苦恼地睁大着眼睛，望着月色朦胧的窗外，思绪万千。他不禁回忆起儿时的自己，以鸭子为伍，以鸭子为伴，后来他的父亲为他做了人生的选择，让他养鸭子。一养就是三十多年。可是在两年前的洪灾中，他的鸭子死数过半，损失惨重。之前，他也遇到过很多次挫折，但他每次都能从失败中重新站起来，他的这种精神曾一时成为当地父母教育子女的正面教材，常常能听到其他孩子的父母对他们的子女说你长大后要向万叔叔学习，学习他不怕困难、百折不挠的精神。
突然，他听到她的一声吼叫，声音是那么的凄厉，不禁浑身毛骨悚然，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鞋子都没顾得上穿，跑来看看姚淑琴。只见她趴在那里，身体蜷曲着，头顶在手腕上，像在抽泣，身体一颤一颤的。
他看着不禁心疼起来，轻声说：“那钱什么时候要？”
“现在！”她倏地抬起头来答道，只见她已泪流满面，完全成了泪人。
“今晚银行早关门了，明早我开车带你去吧！你先睡吧，好好地睡一觉。”万明达深情地说。
“不行，现在就去，刚才我哥打电话来说，我妈快不行了，我要去看！”姚淑琴哭着说。
万明达只好点点头，“行，起来吧！现在就出发！”
他们赶到医院时，姚淑琴的母亲躺在病房里，脸色很难看，眼睛紧闭着，嘴巴张开着，想要吃什么似的，样子很难看。她忍不住跪在母亲身边潸然泪下。
他的哥哥和嫂子呆呆地守在那里，嘴里说着急，脸上却很平静。老头子坐在老伴跟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泪静静地流下来。
“这样子了，还不叫医生！”万明达说。
“没钱，医生叫等着。”江晗答道。
姚淑琴抹抹眼泪，看也不看她嫂子一眼，径直走到万明达跟前，说：“咱们去找医生吧！”
到了服务台，有两名值班护士正挨个地打着哈欠。她们见有人过来，立即强作精神坐了起来。
“医生在吗？”姚淑琴问。
“有！”护士说，“陈医生在的。”
医生办公室就在服务台的后面，门是掩着的。护士把他们带进办公室内。里面正坐着一位年轻的医生，大约二十几岁，绝对不超过30岁，估计是医学院刚毕业的学生。
“陈医生你好！”姚淑琴还是很有礼貌地说道，“我想问一下508**的病人，病情怎么样了？”
陈医生想了想说：“最好能做手术，她现的病情不是很稳定，时好时坏的。”
“现在能做吗？”姚淑琴问。
“现在恐怕不行！”
“为什么？”姚淑琴追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不急的话，等到明天我们主任来了，问他。他比较清楚。”陈医生说。
“你不清楚吗？你不清楚，假如晚上病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万明达质问道。
陈医生不慌不忙地问：“你们跟病人是什么关系？前两天怎么没有看到你们？”
“我们是她的女儿女婿，刚回来，怎么了？”万明达说。
“哦，没什么，我是说那三位正在陪着的家属比较清楚，他们已经欠费了，一直没有交费，我们已经催他们很多次了。”陈医生说。
“欠费怎么了！欠费就不看病啦！我跟你说，现在你们立刻给我安排手术！”万明达生气就易激动，激动脸色就会变红，红着脖子跟陈医生说。
陈医生感到一丝紧张，但他依然坚持着说：“不行，今晚的手术都安排满了，插不进去了，明天吧！明天给你们安排！”
“不行！”万明达从包里拿出两沓钞票砸在桌上，说，“你，马上给你们主任打个电话，叫他火速安排！”
姚淑琴也在一旁怂恿道：“陈医生，你就帮忙安排一下吧，我妈实在病得不行了，样子很难看，再迟一步到时咱们就扯不清了。”
陈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说：“行，我给我们主任打个电话，他要是说不行，我就没办法了。”
主任的电话打通了，陈医生就把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主任说不行，明天再说，晚上的手术已经排满了。
他们只好收好钱，回到了病房。
此时已近子夜，医院里静悄悄的。她的哥哥和嫂子已经回去了，只留下她的老爸在医院里陪着。老伴躺在那里已经不那么大声地**了，只是张着嘴巴喘着粗气，而且还有一个重大变化就是下不了**榻了，屎尿都要人帮忙，所以晚上她老爸也睡不好，这两天人消瘦了很多。姚淑琴看老爸如此劳累，便劝老爸回去休息，今晚由她来服侍妈妈。她老爸怎舍得女儿吃这么大苦，硬是拉扯了老半天，后来旁边的人也说难得女儿这么孝顺，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姚老爹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万明达将他送了回去。
次日早上，等到医生一上班，姚淑琴就去找主任医生，让他今天务心帮自己的妈妈安排手术。主任医生是一个矮个子，比姚淑琴矮，身体有些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圆水桶。他说你们都没交费了，我还要正找你们商量，让你们搬回去了呢，还要我来安排手术，怎么安排啊。姚淑琴说今天就会来交钱的。主任冷冰冰地说等交了钱再来说吧，你先回吧。
姚淑琴流着泪回到了房间。这时，万明达已经买了早点赶过来了。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趴着那里就是抹眼泪，越抹眼泪越多，就像是流不完的泉水。可以平凡不能平庸大全集怨灵回归之老师你好
万明达说别哭了，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办事呀！
她还是不吃，心情极其地差，脸色也变得煞白。
万明达又说有我在，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让医院给我的岳母大人瞧病！
她看了看他，勉强喝了杯nǎi。可是，nǎi才喝了三四口，全吐了出来，吐了一地的nǎi。万明达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时走过来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仔细打量了淑琴一番，说这是你媳妇？万明达连连点头。这位中年妇女说你媳妇有喜了！
万明达一听，异常兴奋起来，说你妈这回有救了，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在老家叫冲喜啊！好事儿，真是好事儿！
可是，姚淑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显得有些囧相，忙说没有的事，只是今天胃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伙都散了。万明达想求证刚才那中年妇女的话，但是被姚淑琴打断了，她说别听她吓说，咱们去找医生吧。
在主任医生办公室，正有几个人在跟他商量些事。等他们走后，他俩就进去了。万明达顺手将门反锁了。任任医生认出姚淑琴来，说：“你不是刚来过了吗？你钱还没交，来干吗？
万明达上前一步，说：“你是主任医生是吧？我是乡下人，是个粗人，说话不像城里人那么周全，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你怎么个说法？”主任医生问。
万明达说：“我岳母大人在你们医院已经躺了好几天了，为什么不给她看病，她现在已经危在旦夕，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给她看？”
“钱到位了，自然就看！”
“你们医院里一进门的地方就写着‘救死扶伤’，你们就是这么做的吗？”
“这位大哥，我们医院也要生存，我们的员工也要吃饭，如果大家都不交钱，我们都吃不上饭了，还怎么帮病人看病？”
“那我现在交钱了，你是不是就马上安排？”
“那当然！”
万明达从包里拿出五六沓红通通的钞票来，说：“请安排吧！”
主任医生连连点头，说：“好，我马上安排！”
就在准备给淑琴的母亲做手术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主任医生急冲冲地跑来，很抱谦地对万明达和姚淑琴说：“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有一个非常急的病人，你们能否先等一等！”
万明达皱着眉头说：“我们都等到现在，还让我们等啊？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可是她病情危急！”主任医生非常着急地说。
“我岳母大人的病就不急吗？现在都下不了**了！咦，不对呀！——当时，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着急呢！现在来的什么病人啊，让主任医生你如此着急啊！”万明达讥讽地说道。
主任医生忽然站直腰板，威吓道：“我告诉你，今天来的可是有来头的人，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万明达摸了摸头，把主任医生拉到一边说：“兄弟，你能不能说清楚，是不是我们钱没到位？我出，行不？”
主任医生说：“这就不是钱的事！人家是大官，咱得罪不起！再说，这个人对我还有恩，对不起！你们稍等，很快就会挨到你们了！”
“什么大官？能不能说清楚点！”万明达叫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有你好看！”
“人家可是公安局局长，你能怎样！”主任医生不屑地说。
万明达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姚淑琴非常气愤地冲出去，跑到主任医生那里又哭又闹，说：“我母亲都病成这样了，早就该手术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等一下会死人啊！”主任医生不耐烦地说了声，摔门而去。
就在这时，余世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一支黑色行李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508病房。大伙都非常惊异地看着他，就连万明达也大感意外。
他了解情况后，对姚淑琴说：“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半晌工夫，院长跟着余世宝来了，不一会儿，主任医生也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这位院长是个中年妇女，有些胖，显得很富态，穿着一件花大衣，在人群中特别地显眼。她说：“针对这事，我们必须认真对待。胡主任，你立即组织成立专家小组，对这两位病人的病情做彻底的分析和诊断，由小组评审决定，先对哪一位病人进行手术！”
“不是，王院长，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先看吗？”余世宝说。
“小余，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两个病人都病得不轻，都等不得，所以我才让专家小组来做决定，这样不是更好吗？”王院长说
“可以，王院长，那这次评审必须在媒体的监督下进行！”余世宝铮铮有词地说。
王院长和胡主任一听，立马不高兴起来，说：“这是医院内部的事，又不是什么重要新闻，有必要惊动媒体吗？”
“我认为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有芸芸众生。有媒体的报导，也会让我们的医院更加地有名气。王院长，你放心，这报导费用不用你们出的。”余世宝咄咄逼人地说。
王院长无可奈何，为了息事宁人，只好说：“胡主任，不用安排了，先给他们做吧。”
“这……”
“动作麻利点！”王院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走了。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做得很成功。姚淑琴深情地望着余世宝，心里充满着兴奋和感激。万明达在一旁看着极不舒服，托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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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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