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阳被他勒的难受,伸手敲了下他的头,“放开我。”他起身去冲了个凉水澡,开始准备早餐。
他八点半得去公司打卡,全勤奖有六百块。所以早餐没办法准备得多丰盛,为了营养决定做蛋饼三明治,鸡蛋打散放在一边备用。热油后将鸡蛋倒入,噼里啪啦的热油飞溅的声音好不热闹,王一丞又稀奇的凑过脑袋想看,蒋阳忙把他推开了。
抽油烟机旧了,运作时发出“嗡嗡”的声音,敬业的将油烟抽出去。
调味后出锅,面包机这时“叮”的响了一声,弹出两片面包。将蛋饼夹在其中,杯子里倒上热牛奶,甜丝丝的香气飘在饭桌上。不到十分钟两份早餐就做完了,只是王一丞的盘子里有两个三明治,而他自己却只有一个。“发什么呆,刷牙洗脸了吗?”
王一丞点头。
“那吃饭。”
或许是因为个头的关系,王一丞饭量很大。一开始蒋阳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说,直到有一次中午回来早了,见着他抱着肚子躺在地板上,掉着眼泪说饿,蒋阳才知道他一直没吃饱。
那之后蒋阳总是多准备一人的份量,才可以喂饱他。
王一丞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却被烫了一下,无措的盯着盘子里冒着热气的食物,过了会又忘记教训伸手拿,大口大口的咬着三明治。
“我去上班,你在家里玩,中午回来。”蒋阳匆匆忙忙系上领带,把积木拿出来摆在客厅,“不许乱扔,不许砸东西。”
他围上围巾,冬日的屋外很冷,玻璃上凝着一层霜,偶尔有水珠滚落到窗台上。
王一丞歪歪扭扭的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透过笑脸的那一点眼睛看着楼下的蒋阳骑着电动车驶出小区。
蒋阳踩点到了公司,桌上要死不活的躺着两张报纸和半杯冷掉的咖啡。打开电脑处理了下邮件,一边的旧报纸泛着黄,是蒋阳好不容易找来的。
头版是当天的政府会议,再翻两页经济板块则是一位器宇轩昂的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坐在办公椅上,背后是巨大的公司logo。一边的标题则是,“中小股东力挺王小公子,家族型企业路向何方。”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王一丞。
蒋阳用剪刀将这则新闻剪下来后贴在一本厚厚的记事本上。黑色的记事本已经贴了很多类似的新闻,也有从杂志和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消息。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拼凑出王一丞被带到精神病院前发生了什么。
蒋阳整理好本子,开始上午的工作。与此同时,王一丞正在家里将积木到处乱塞,又打开冰箱往里头探头探脑,想了会把蒋阳的枕头用力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稍微修改了一点
☆、热鸡汤
第三章
踩在雪里的感觉很不好受,南方的冬天没有积雪,也不好看。雪被车辆和人踩过后变成土黄色的脏色,蒋阳感觉双脚冰凉,哆哆嗦嗦的提着袋子上楼。
他捡到王一丞,正是一个雪天。
那是去年的事了。
他们高中弄个毕业十年校友会,班长联络了大半圈,最后联络到蒋阳头上。蒋阳不想去,连同学会他都不去。
高中是太远的事情了。他已变成了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即不意气风发,也不垂头丧气,一个人生活,比起他的许多同学,他的生活乏味到可怕。可那天晚上或许是命中注定,他的班长,他的朋友都劝他去,他的朋友在挂断电话前告诉他,“王一丞疯了。”
蒋阳不相信,所以他去了。
那天的校友会很热闹,也很无聊。蒋阳听到很多消息,他才知道这么多年没参加同学会校友会他错过了多少消息。
“都是命,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高中时瘦小的同学现在腰围与身高差不多,手腕上挂着两串佛珠,汗从脸上的肥肉上滑下来。
另一边的男人很气愤的拍了下大腿,“自己疯了就算了,连累公司。”今年股灾,不少人被套牢,而王氏集团的股票更是一落千丈。“当时行情那么好……哼。”
“跟他又没关系,”一边一个这么冷天还坚持穿着抹胸长裙的女人摇头,“我还见着《每日财经》采访过他,那时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们在谈的,蒋阳也只能听懂个大概。但不妨碍他得罪人,于是他张口便是一句,“块把八毛钱炒股说这么久,说实话你那点钱不够你跳天台的殉葬费。”他话少,但出口便是刻薄。那男人顿时要跳起来打他,忙被几个人扯住了。
“算了算了,他这人就这样。”
“校庆呢,闹大了不好看,别理他,他也疯子。”男人虚张声势骂了通,涨红着脸走了
蒋阳是在初中青春期时察觉到自己的性向的。喜欢上王一丞绝不特别,那时他才高一就近一米八,又是校篮球队的,站在篮球场上英气逼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一个人回想了会原来的事,等人散的差不多了,突然就想去篮球场看看。他们高中扩建了不少楼,新的室内篮球馆又大又气派,可以容纳几千观众。也因为如此,学生们大多数在新篮球馆打球,原来露天的篮球场也荒废不用了。
蒋阳那时却还是在露天的篮球场看王一丞打球,夜风吹的人骨头生寒,他心里想着回家得做碗热乎的羊肉汤。
站在场外他正感慨呢,就见着篮球框旁边有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他以为是哪个学生顽皮,走进一瞧却是个男人躺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只披着一件黑色风衣。“喂,你没事吧……”
他怕是流浪汉躲到学校里避寒,又怕是疯子,隔着点距离看不见人脸,就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风衣下的衣服,那竟是一件病号服。蒋阳怕出事,打了急救电话刚开口,就见着那疯子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地砸了他的手机。
那疯子又跑去踩了两脚手机,回头时蒋阳僵硬在了原地。他头发上结了霜,似乎就连睫毛上也有雪花,那双眼睛又黑又深,直洞洞的看进蒋阳的心里。
疯子——或许该说是傻了的王一丞,手掌冻的通红,在雪中望着他,结巴而持续的开口,“不、不打电话,一丞不回去,不打!”
蒋阳安静的看着他,眼泪掉在雪地上。
他暗恋了整个少年时代的人,居然变成了这样。
无奈王一丞根本不懂他的感伤,兴冲冲的围着他转圈,“你是谁?”他的脚一瘸一拐,不知是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鞋。他转不动了,只得又傻傻的要躺会原处。蒋阳一把拉住他,“我叫蒋阳,你先跟我回去。”
王一丞眨巴眨巴眼睛,蒋阳以为他会突然发脾气拒绝,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牵住蒋阳的手,语气信赖,“阳阳,喜欢阳阳。”说着自己还肯定的点点头,“跟阳阳回家。”
他的手像一块冰块,怎么也捂不暖。蒋阳打的带他回家,王一丞连夜开始发高烧,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连退烧药都是蒋阳硬塞下去的。
等王一丞醒来时,闻到了满室的鸡汤香味。他把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被这香味勾到厨房,又馋又不敢靠近,愣愣地站在厨房门旁边。
蒋阳一夜没睡,自从把他捡回来便忙个不停,先是帮他洗热水澡,然后是量体温,喂药,大半夜烧的滚烫,他又用毛巾冰敷在他额头上,天微微亮体温才降下来。蒋阳想到鸡汤缓解感冒发烧症状,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五点钟又跑到菜场买菜,怕他没胃口嫌腻决定清炖鸡汤,眼下困的靠着墙壁打呼噜。
“阳阳……”
蒋阳猛地睁开眼睛,见他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等一下就能吃了,刷牙洗脸会吗?”
王一丞歪着头,眼睛黏在那口锅上。蒋阳没办法,只得带他去刷牙洗脸。
当时蒋阳以为他只不过是收留他两天,等到他家人朋友找上门来,两人便再没有交集。
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来找过王一丞。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雪地里,又或许是认为就算他没死,也已经是一个没有用处的人。
“咕噜咕噜……”
“把水吐出来!不要吞下去!”
“咕噜咕噜……”
“刷牙的这个水是不能喝的,你看我。”蒋阳示范了一下漱口。王一丞让他表演了三次,终于知道把水吐出来。洗脸则是蒋阳踮着脚给他洗的,“笨死了,低一点。”
王一丞左瞧瞧右瞧瞧,不听蒋阳说话。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两人终于到了饭桌上。清香的鸡汤上飘着一些香菇,王一丞先给他盛了半碗汤,然后见证他吃了半只鸡,他吃的又急又凶,几次被自己呛到,“好吃,饿,好吃。”
蒋阳自己也饿了,用剩下的鸡汤下了些面条,王一丞看了也要,捧着自己的碗凑到他跟前。面条比较好消化,便也再给他装了一点。两人头对头吃了温热的面条,蒋阳舒服的半眯着眼睛,“好暖和啊。”
就在这时,一边的家伙亲了一口他的脸蛋,“阳阳是好人。”
蒋阳震惊了一瞬又哭笑不得,赶紧让他在客厅走走再去休息。
☆、去医院
第四章
在铁门前蒋阳回过神来,不知不觉王一丞已经在他家呆了一年。
打开门他照例检查了一番屋子,把藏着的积木枕头还有王一丞全部找出来。“阳阳。”王一丞似乎藏在了柜子下许久,以至于藏的睡着了。
蒋阳吃力的把他拖出来,没像往常一样凶他。王一丞伸手摸他的脸,“阳阳。”好奇的盯着他的脸看来看去。
“我脸上又没长花。”蒋阳想到明天要办的事就有些头痛,眼下把他带去洗手洗脸,又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厨房的门旁边,边洗菜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王一丞在家一天,没人陪他。蒋阳发现他已经开始出现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情况,于是在家便尽量多跟他讲话。他说话颠三倒四,总是重复,像个刚刚学语的孩子,“有、车子,人,好多,好多。”
“你在窗户上看到的吗?”
“恩,要等阳阳。”王一丞玩着自己手指。
“那你还干什么了?”蒋阳熟练的把砂锅擦干净,头也不抬的问。
“没有,一丞好乖的,不破坏。”王一丞笑嘻嘻的在椅子上晃。
“你要不要过来玩?”蒋阳想到什么似的,让他过来。王一丞有些犹豫,平常蒋阳从不让他进厨房,怕他玩漏了煤气或者打翻瓶子。
王一丞走过去,看到一个碗里放着洗净的白鳝和鸡肉,而另一个盆里放着面粉。蒋阳把水龙头打开,调成一滴滴水缓慢落下的速度。“揉这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