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到恶魔的恶魔想得到的女伯爵。
听上去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呢……
无视掉又一个牺牲者的哀嚎,没卖成菜心情不爽的提米利亚回到了与恶食恶魔共同居住的地方。
“食尽”的花瓣漫天飞舞着,好像把天空都染红了一样。
被红色晃得眼晕的处刑人皱着眉用餐刀在空中划出一片清明。
在那空隙间看到的,是比周围的花的残肢更为鲜红的恶魔的眼睛。
“提米,肚子饿……”扑过来咬住提米利亚脖子的恶魔这么说着,开始了疯狂的进食。
就像是提米利亚曾经看到过的恶魔撕咬着活着或者死了的猎物的肉(兔子洞)块时那样,真正的进食。
不知从那传来的故事中说道,下地狱的人会被四万只恶魔还是小鬼什么的啃食到整个人碎成渣渣还死不了,自家恶魔一只就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厉害。
提米利亚难得“幽默”地想着。
因为被自己养的恶魔一口口吃掉,是迟早会发生的。
所以都无所谓。
他这么觉得。
然后恶魔奇迹般地停止了进食。
提米利亚干会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到到自己眼眶里,却不像是血。
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他无法辨认那液体来自何处。
“下雨了吗,贝希?”他问。
恶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开始了一系列急救措施。
他忽然想起自己总是在房子周围的角落里发现装着急救装备的箱子。而基本对人类生活没什么概念的恶魔,却总是捧着本医书乱翻。
就像是拼命为这一天做准备一样。
“贝希?”提米利亚想要确认什么一般,向恶魔伸出手。
恶魔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或许是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提米利亚竟从冷血的恶魔那得到了一丝温暖。
“不想吃掉提米。”愚蠢的恶魔说道,他眼中的湿润流进青年手心。
【恶魔有着与人类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它们永远是沉溺于杀戮本能的怪物,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为之忏悔,因为它们不认为那是错误。】
提米利亚的父亲曾这么和他说过。虽然那是个教皇脑残粉,但在对恶魔的认知上是绝对正确的。
而如今有只白痴恶食恶魔正哭哭啼啼地说不想吃自己的“食物”。
“……”对于眼前的笨蛋,提米利亚连拿刀插他都懒得插了。
“那就别吃。”这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耳畔乌鸦撕心裂肺地叫着,眼前“食尽”卖弄风骚地在空中扭动着自己的尸(兔子洞)体,再加上难以抑制的眩晕感,都让提米利亚觉得格外烦躁。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把恶魔按到怀里,侧身睡了。
月亮被团体犯罪的杂乱树枝打劫,顶着被切碎的脸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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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米利亚在恶魔还在睡觉的时候离开城镇,回了教会。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来接人的欧尔卡倚在车窗边,问靠在另一边的提米利亚。
“没。”被马的嘶鸣声吵的心烦意乱的青年单手支着头,看也不看旁边人一眼。他现在状态极差,身上的伤愈合得很快,但是伤口太多太密,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他恍惚觉得自己变成自家恶魔磨爪子用的那条毯子,被那只熊恶魔给分尸了。
“有一对兄弟,弟弟是哥哥的父母捡回家养大的。后来父母去世,哥哥一直照顾年幼的弟弟。随着弟弟一天天长大,哥哥发现,自己弟弟竟然是一只恶魔。”毫不在乎对方的敷衍,欧尔卡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哥哥并没有因此抛弃弟弟,相反,他们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每次别的孩子欺负弟弟的时候,个个都会勇敢地与坏人搏斗,保护弟弟。在那只单纯的小恶魔眼里,哥哥是他的英雄。”
他顿了顿,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般笑了。
“然后有一天,他们被坏心眼又无聊的魔女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只给他们留了一点点食物就离开了。弟弟很饿很饿,但他把东西都省给了哥哥,因为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而恶魔可以不吃不喝地撑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彻底没粮食了,弟弟很想把哥哥当成食物吃掉,他的本能不断叫唤着,然而他还是忍住了。他把自己的肉给了哥哥,那个哥哥绝对是唯一尝过恶魔肉的人类。”
“最后哥哥活了下来——他把弟弟全都吃了。”
欧尔卡掏出法杖,给从刚才开始就拼命撞向马车的乌鸦群随便来了个大招。
“恶魔是一种非常可悲的生物。”他用几近怜悯的口吻说着,“它们太过单纯。”
“……只是傻而已。”提米利亚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使魔的尸体。
“或许。”欧尔卡玩着自己淡金色的头发,轻笑着看向唯一幸存的乌鸦红得像血一样的眼。
这之后过去了许多年,提米利亚再没有回去过贝希所在的城镇,贝希也一次没来找过他,他们都认真地遵守“不吃”与“不被吃”的游戏规则,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着。
“提米!”
欧尔卡来到已经成为新教皇左膀右臂的因为各种类似欲求不满原因而黑化的处刑人“恶魔的厨师”的审讯室。
“嗯?”如同妖精的翅膀拂过竖琴琴弦发出的声音般美好的音色,却带着结了霜般的冷意。
“……”
望着屋里被拼成两头怪物的两个“教会叛徒”——其实不过是新教皇当年对手手下的两个小卒,欧尔卡无奈地耸肩,“好歹把左边那颗头的头发剪短嘛,一长一短不对称好别扭。”
提米利亚把手里的刀扔给欧尔卡:“交给你了。”
“……”
欧尔卡开始在懒得动和看着难受之间纠结。他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想好要不要下手。
“什么事?”
提米利亚大发慈悲地解救了他。
“嗯,那个叫安洛的恶魔叫你回家参加葬礼。”
与贝希相比,安洛和提米利亚的联系倒是一直未断,奥菲利亚则是对提米利亚的选择感到愤慨,把他扔进了拒绝往来的名单中。
“谁的?”提米利亚微愣,随即恢复正常。
“奥菲利亚。”
“……哦。”
早猜到会发生这种事的提米利亚毫不惊愕。
“没告诉贝垂尔吧?”
“我口风很紧的。”
可怜的新教皇如果知道自己的一个亲信被一只恶魔一句话调走而另一个亲信帮着他们传信,一定会被气得半死。
三天后,他回到了那个居住着两只恶魔的城镇。
在奥菲利亚的葬礼上,他看到了被“食尽”包围的风中怒放的蔷薇般美丽的伯爵的尸体。以及一袭红服,笑得像个死人的恶欲恶魔。
“如果奥菲还能说话,”见提米利亚向他走来,安洛蓦地开口,“她一定会嘲笑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穿得像个火鸡似的。”
“她一直都说,参加葬礼应该穿得五颜六色的,就像教堂的彩色玻璃窗一样。无论是作为‘表演者’还是‘观看者’。”
红发红衣的恶魔温柔地抚摸着死(兔子洞)者的脸,就如同对待情人一般。
提米利亚看着在鲜红的残肢映衬下越发苍白的奥菲利亚:“她更适合白色。”
那是种纯粹到傻的颜色。
“是啊,因为我把她的‘颜色’都吃掉了啊。”
教堂顶部长着不知从哪挤进来的大片常春藤,它们不合时宜地伸展着翠绿色的手臂,遮挡住本应进来吊唁的阳光,又窃窃私语着仰望那片不会干涸的血液。而“食尽”则睁着血红的眼睛,高傲地俯视着它们。
真是个颠倒错乱的荒诞故事。
想要守护女王的骑士把女王杀死了;想要陪伴恋人的傻子让恋人永远离开了自己;想要满足“女儿”一切渴望的“傻爸爸”夺走了“女儿”的一切。
唯一符合常理的是,想要食用欲望的恶魔吃光了自己认为最美味的食物。
“为什么一定要‘吃’了她?”提米利亚莫名问了这么一句,然后自嘲地轻笑起来。
因为肚子饿啊。
他想。
“因为肚子饿啊。”可悲的恶魔带着难看而廉价的笑容说道。
教堂外,靠着墙撑着伞晒太阳的女孩冲一旁漂亮的人偶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