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棠自然就给萧允穆去过信函，事情经过萧允穆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和你叫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萧允穆笑着，神情有些淡淡。
“秋棠中了毒，我……帮他解了毒。”
尹天城的医术又不高明，如何能解了寸寸灰？唯一的可能性，自然是他和顾秋棠已成周公之礼了。
萧允穆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尹城主是否忘了，这世上有过一夜欢好的人数不胜数，若是人人都要负责，这世上岂非乱套了？”
尹天城面色不变，镇定回道：“回师父，天城正是如此想的，所以，在天净城中，我已与秋棠拜堂成亲。”
萧允穆的眼中已出现凌厉之色，但是，他竟然还在笑，而且若不看他的眼神，他的笑还是如春风一般柔和。
“我是秋棠的师父都没有参与，这婚事又怎么能作数？”
“天净城有一套规矩，这天净城外又有一套规矩。我与秋棠在天净城全了天净城的规矩，这边是出来全云珊殿的规矩。”
萧允穆击掌道：“好，好，好，听闻天净城中人武功绝世，风采过人，唯一可惜的是出城之后功力要被封掉几成，十多年后才能解封，不知道尹城主可否仍旧封了武功？”
他这话已是有些恶意。
顾秋棠额上出了些汗水，“师父！”
萧允穆冷道，“秋棠，不许多事！”
顾秋棠欲言又止，看向尹天城的眼中已有焦急。
他不知道尹天城会对萧允穆说实话的，这世上萧允穆肯放在眼里的，十根手指都数的出来。萧允穆心上人被人勾去了好几年，因而他最讨厌勾走他身边亲近之人的人，尹天城可非正是犯了他的忌讳？
“天城出道江湖，也满了十年了，不过，这十年中并不是完全都待在外头，是以这期限还未过。”
顾秋棠被尹天城说的实话吓得又一阵冷汗。
萧允穆古怪一笑，道：“好，很好！”他招招手传来了一个人，那人手中一个盒子，将盒子递给尹天城。
尹天城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又有一个小瓷瓮，小瓷瓮的盖子打开，里头有一颗黑乎乎的丹药，瞧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年来云珊殿作恶的事情少得不能再少，说来也有些寂寞，尹城主，这是从前云珊殿炼制的毒药，吃下去要忍受剔骨的痛处一个时辰，许多人受不住直接自杀了，你若真的想要与秋棠成婚，那就把这枚药吃了吧，我保证你只痛一个时辰。”
“师父！”顾秋棠不由出声，“这剔骨丸药性极烈，会让人神志不清！”
萧允穆似笑非笑道：“秋棠这是不相信他会为了你吃下，还是不相信他能忍受得过去？秋棠，他若是忍受不过去，又岂能配得上你呢？”
尹天城接过药，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顾秋棠阻止不及，连忙扶了他，要带他去自己的厢房。
萧允穆凉凉道：“秋棠。”
顾秋棠眼圈微红，道：“师父，你这样对他，徒儿心中难道会好受吗？徒儿心中一点也不好受。”
说罢，便赶紧带着尹天城去了自己房里。
萧允穆微微一愣，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他曾经那么多的杀戮，只不过，为人心疼为人难过而不好受的经历，也只有寥寥几次。
第27章 番外二
尹天城终于明白为何云珊殿被人提起时都说是亦正亦邪这四个字了。如果云珊殿不出一个顾秋棠，萧允穆又不是整天找正派麻烦的话，也许云珊殿真的成了个邪魔歪道了。
这种丹药竟也研制得出。
全身每一寸骨头好似都有利刃刮过，火辣辣的疼痛，尹天城轻轻喘息，将顾秋棠抱在怀里，慢慢忍受着这苦楚。
顾秋棠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又给他吃了些药，略有些惊慌地解释说他也只能将这痛苦减少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其实已是极多的了。
尹天城亲了亲他的唇瓣，好似安抚。
顾秋棠回亲上去，说着些他从未说过的情话，他不擅长这个。不过，听在尹天城耳朵里，竟觉得比那些风流了许久的人说来还要动听。
尹天城受着挖骨焚心般的痛处，竟然笑了，“若早知道吃这东西能让你这样，我早也就寻来吃了。”
顾秋棠抱着他，连用力也不敢，抿唇咬牙道：“你要是自己吃了在我面前装可怜，我才不理你。”
尹天城凑上去亲他的面颊和嘴唇，喘息道：“我现下这么痛苦，你还要这样对我么？秋棠，你说些好话我听听吧……”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你亲我。”
顾秋棠碰了碰他的唇，然后含住，舌头试探地探入他的唇里，尹天城分明全身骨头痛得都要裂开，但仍然觉得甘美，把人抱了就往床上压去，顾秋棠推了推他，道：“你现在……这么疼，怎么还……”
“你从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时，我却更疼……”
顾秋棠闻言，面上已有些热意。尹天城好似觉得时机难寻，将以往未曾直白说出的话都说了出来，“秋棠，我真的喜欢你……”
“我不是……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们未免发展得太快了……”
“都快十年了，怎么算快？”
顾秋棠竟似有些颤抖，但是他睁开的眼睛中，却有坚定，“那咱们，在中原再成一次亲？”
尹天城以为他顶多回应回应自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惊喜。
“秋棠……”他失声，目光中却有幽幽暗色。顾秋棠脸一红，道：“你不愿的话……那我也……”
“我当然愿意。”将人抱住，尹天城露出笑容，叹道：“我愿意得不得了……”
气息吹得耳朵一阵酥麻，顾秋棠回抱着人，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与安宁，说不出地甜蜜……
他……其实也愿意得不得了……
※
许是因为尹天城真的敢吃下那药，那日之后，萧允穆便对他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待上官明月将赤练勾和蔺钦澜的事情解决，他们已决定好了成亲事宜。萧允穆作为长辈，竟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蔺钦澜跑了一回被上官明月抓回去也就认命，不过眼看着尹天城和顾秋棠成亲，连宾客的请柬都写好了，他也是目有萧索，很有几分寂寞的样子。
“我看你对明月倒不是完全无意，怎么好似这般不开心？”上官明月要招人喜欢时，手段多得很，蔺钦澜少时也曾经为其所迷，现在长大了反而没被他搞定，这倒让顾秋棠有些迷惑不解。
蔺钦澜叹道：“我也不是一点也不喜欢他，毕竟他长得好看……只不过，我怕他怕得紧，从前还好，那我还敢和他对着干呢，少寺山那一场，实在让我胆战心惊的，他的脑子比我厉害得多，我总有些怕他。”
“他喜欢你，你就不用怕他了。”
蔺钦澜露出个苦瓜脸，嗫嚅道：“就是喜欢我才怕。”
天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花招天天能哄他上床，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事后想想，几乎次次都成功了，分明说好了成亲之前不同房的，但现下上官明月想要让他沉迷于他，所以风月手段用得厉害，蔺钦澜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的确有些沉迷，只不过……要精尽人亡了也是事实。上官明月想用身体迷得他离不开他，虽然蔺钦澜很不屑他用这种方法，但不可否认……他竟然觉得挺有用的。等以后要再找个男人比上官明月好的，只怕也很难。
蔺钦澜长吁短叹，显然不太甘心这辈子竟然这样就被人给定下了，而且竟然用的是那种方法。顾秋棠瞧得好笑，道：“谁让你从前逼他写婚书嫁你了，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
蔺钦澜心中一动，“也是……”看顾秋棠模样温文，目光如水，他忍不住道，“不过，我想和你说一声，其实从前我也不算对明月撒谎，我真的喜欢过你……”
顾秋棠闻言一愣。
蔺钦澜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心中一荡，思及他很快就要和别人成亲，心中那股念头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四下张望了看见没有人，大着胆子抓住了顾秋棠的手，“在你成亲前，我还是想要叫你知道我的心意的，秋棠，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晓得？”
顾秋棠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钦澜，你……”
蔺钦澜一脸期盼地看着他，那期盼的眼神让顾秋棠都不太忍心拒绝。
“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虽然现下说这话已太晚，但我还是希望你心里晓得……”
“什么心意啊，钦澜，你不如也让我晓得晓得？”熟悉的凉凉的声音忽然自不远处响起。
面色一变，蔺钦澜吓得立刻松开顾秋棠的手往后蹦开几步，转身腆笑，“哈哈，明月，哈哈，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找尹城主叙旧的么？”不住地打哈哈，脑门上冒了一溜的冷汗。
萧疏轩举，风流倜傥，立于他身后的不是上官明月却又是谁？
上官明月笑道：“比起尹城主，我当然还是和秋棠亲近些的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秋棠。
顾秋棠笑了一笑，仍然有些尴尬。
蔺钦澜干笑了两下，擦了擦手，“那我就去和尹城主叙叙旧，你们两个继续，你们继续……”
转身便想跑，上官明月不过几步就捉住他的衣襟，将他夹在腋下，哼声道：“趁我不注意就来勾搭我朋友，你当我是谁？”
蔺钦澜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瞧见顾秋棠站在一旁便道：“秋棠救我！”
顾秋棠刚想意思意思一下求求情，尹天城便忽然出现在他背后搂他入怀，淡淡道：“不要帮他。”
顾秋棠当然知道他是在吃醋，他能这么快出现，先前蔺钦澜的话定是听在耳朵里了，顾秋棠这些日子以来一向听他的，于是对蔺钦澜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握住了尹天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