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招安

招安_分节阅读_18

    对方稍显不自然的面色尽入眼底,我只笑,也不戳穿对方,只是道了声别便带着路宁离开了。

    回宅院的路上,路宁低声在我耳边问:“主子,那件事情您方才听说了么?”

    我嗯了一生,无奈道:“真是过不得几天安生日子。”

    来自京城皇兄的加急信件果真早已送至,说是已经调用了兵马赶往澧洲一带,同时还嘱托我既然人在江南,便干脆将招安一事放一边,不管对方入侵的目的是南燕还是神武军,此番赵仁还没有反,那便将其以南燕百姓对待,叫我暂时担任严奇兵马的军师这一角色,联手神武军抵抗外敌。

    皇兄这一嘱托并不叫我意外,他向来擅长利用各种可以用到的资源,其间自然包括我,既然我恰好在这一带,那我便可以“顺道”起到作用了。

    其实前几日皇兄便已命人来催了,他当初给我的招安一事最长的期限是一个月,此时已经快要到返程的时间,又出了这档子事,因而不得不在此多逗留一段时日——看来我同这江南水乡是真的有缘。

    只是……让我去严奇底下做军师?我无语了半瞬,我同那个家伙不起内讧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单凭严奇的能力和花洲守城的兵马,我只祈祷可以撑得过三天。

    于是我没有思考多久,便修书一封,向皇兄请旨命对外期间,花洲及其邻边各县城的兵马同神武军联手,并告知其我对于赵仁的想法,大意便是此人是可以委托此事,不必担心其趁机反骨之人,再借毕竟这件事还牵涉到其自身,对方不至于拒绝这等合作的机会云云说理。原本这事应该是不用请旨的,毕竟这个提案就是皇兄的意思,而且这显而易见的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然而严奇这一变数还是算进去的好。

    在我看来,此人不但傲慢自大,还愚昧轻敌,若无皇兄的旨意,他会不会同意联手还是两说。

    “罗沐琛为何会向李明晔投诚的?还有那申虎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阿江垂眸道:“申虎一直对李明晔及其忠心,因为当年他犯事入狱,是李明晔将其从牢中救出,且一直善待家人,而申虎为人又比较知恩图报……”说到这里,对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人运气倒是较我好上许多,因其英勇善武,李明晔便将其利用价值定位在其如今的地位。”

    “至于那罗沐琛……”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这人也算是条汉子,可惜软肋就在于他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其实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李明晔命人绑了他的儿子,又使计叫其以为这是因为皇帝对其不放心,刻意将他的孩子作为人质,得了李明晔挑拨离间,加之又不够精明,这人竟深信此事乃皇上所为,为救儿子给李明晔卖起命来。”

    我有些诧异,心中暗想李明晔究竟为此事谋划了多久,竟做到了如此地步。

    而面前这个女子,对这些事知道的不可谓不清楚,看来先前仍旧是小看了她受李明晔的信任程度,如此信任,却还能将人逼到如此地步,我实在有些好奇李明晔究竟是如何对待下属的。

    ……

    皇兄的诏书此番送到的速度较上回还快,见到此诏边上附带的那个小东西,我不禁挑了挑眉,险些失笑。

    旨意下达之时,我听闻赵仁已经率兵亲往前线作战去了。——此人离城前竟连招呼也没有同我打一声,我心中有些不悦,只是回想起对方生辰那日我离去时的神色,心中隐隐觉得对方的表情有哪里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转回正题,严奇对于这一旨意果真有诸多不满,认为同赵仁那等反贼合作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人就倒打一耙。

    照他的原话那就是这一次西晋同江南部分守军联手针对的只是赵仁及神武军,若我们袖手旁观,届时说不定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此时真不知道皇兄当初是如何把军队交到这人手上的,他国军队攻打进了我放领土,居然还能说同我们无关,袖手旁观即可。他也不想想,若这么下去,届时其已将江南占领了个七七八八,怎么还会有他说话的份?我朝百姓也早危矣。

    如此看来,我先前向皇兄请旨那一选择实在是明智。虽说严奇的确不满,但他也不得不听命,命人修书一封提出联手的打算,并将其送至了赵仁所在地,同时也派了一名手下率领两千兵马前往澧洲助阵。我能看出对方依旧有很大的保留,两千兵马似乎已经是对方极限了,实则不然。

    来到严奇帐中时,澧洲的战争已经打响了三日,看到此人还有心思在里头同将士打牌喝酒,心中一时无言。

    严奇见到我进来,只是略略拱手示意了一番,其眼中的自得之意隐隐可见。毕竟此番皇兄下旨大致意思是叫我在其手底下做军师出谋划策,而非以往王爷和地方守城将军的身份。似乎在他看来既然已经今非昔比,自然不必再对我恭恭敬敬。

    只是,说是军师,却也只是挂了个军师的头衔。严奇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任何意见,我提出的建议对方也一直充耳不闻。

    我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拱手道:“将军,萧某是前来请命的。”

    “请命?”严奇皱眉,眼中闪过一抹警惕:“请什么命?”

    “望将军将我派往澧洲前线作战,为神武军提供一份助力,也好教我军将士得以得胜归朝。”

    严奇看着我眼神满是不信任,道:“你既以身为我军军师,自当听命于我,现在竟想着去助那反贼?”

    “严将军,此时已是非常时期,现在如何对抗外敌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在下从未想过辅佐谁,”我面无表情地收回行礼的手道:“也并不认为我需要辅佐谁。”

    严奇显然被我这句话激怒了,站起身怒目而视:“军有军纪,现如今你不是将军了,我才是!而本将军的命令是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做你该做的!”

    我知道再这样同这人耗下去也是无用,从怀中取出前些日子皇兄来旨时顺带的那个物件。

    那是一枚虎符,皇兄的专用调兵符,附有一张皇兄亲笔书写的小纸条一张,——如有必要,取而代之。

    这枚虎符是经过所有人的认证的,凌驾于一切权威,更何况还有皇兄御笔,严奇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我从头至尾都有那个权利将他从这场大战中踢出去。

    我原本从未想过用这个东西。毕竟在我看来这么些花洲守军压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没有那个必要夺掉严奇这个权力,毕竟即便我曾是一个将军,也只在北地混过,在这一带做土将军端的是名不正言不顺,何苦呢?

    只是现在的形势是,澧洲胜负还未分晓,赵仁固然厉害,只是架不住对方不但兵多粮广,还有内鬼存在。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也逃不到好。更何况此事同以往不一样,事关诸多南燕百姓生死,任谁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何况,我尚有些事还急着找赵仁证明呢。

    “严将军,我本不欲如此,”我将虎符摊在手间,看着严奇的脸色不断变换,心中一片平静:“只要你准了我方才的话,我便不会干涉你手中的事,亦不会向皇兄举报你方才的玩忽职守。毕竟,哪怕令尊曾经再如何对皇室有恩,皇兄这么多年供你吃穿,已是仁至义尽了。”

    这件事我知道的其实不多,但据父皇所言,严奇的父亲严尚书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清官,当年曾挽救国家于危难中,严家也理所应当的受到了皇家的照料。

    严奇站得离我最近的一名手下一眼便认出了我手中事物,很是识时务地第一个埋头跪拜下来,口中还呼道:“吾皇万岁。”

    其余人见况,有的由于地看了严奇一眼,最终仍是遵照我朝定下的规矩,纷纷跪下了。

    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这个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严将军,不知他那九泉下的老父亲见到如今的境况会不会唉声叹息。

    严奇脸一阵红一阵白,我见其半晌不说话,径直将兵符收回袖中,转身离开。

    对方并没有派人拦截。

    ……

    我回到王府偏宅,打点好一切,看见正在一旁守着的路宁等人,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路宁,你同我去澧洲,晓玥,你留在这里替我留意严奇的一举一动,你……”我转头看向一直埋头沉默的阿江,缓缓道:“如今出了这档事,你我都始料未及,之前的合作,便先到此为止罢,李明晔此行若败,届时,便是你目标达成之际。”

    路宁听到我的话兴奋地点点头,晓玥也没有反对。

    阿江定定看了我半晌,缓缓道:“请容许我随行。”

    我挑眉。

    “我对李明晔有了解,届时可以帮到您很多,况且我也想亲身经历一次打败他的过程。”对方道:“且你我既解除合作关系,也未曾说我不能随行。”

    我料到会是如此,也只是道:“随便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智商水平=文章智商水平,请不要纠结于打仗啊,军事细节啥的……( ̄▽ ̄)

    ☆、澧洲烽火

    澧洲同花洲相近,也以风景歌舞出名,虽说其繁华程度比不上花洲城,不过也有其民俗特色。

    然而现在这座城正在受战火的摧残,若其被攻陷了,下一个受难的便是花洲,因而已经有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乱收拾好行囊,一路往北逃难了。

    我同路宁阿江三人驾马在众百姓中逆行南下时,显得便有些另类了。只是三人对其余人那些目光都混不在意。

    阿江本身就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对这些自是无感,我则是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尤其是在近两年。路宁也纯粹是因为心大。

    澧洲隔得近,我们清晨出发,天色将晚时便到了澧洲城的西门。

    现在士兵防守的重点都是在北门,那里是西晋军队妄图破门而入之处,算算时间,赵仁已经率领神武军在此守了近六日,地理位置未必对赵仁有利,然而他却牢牢地守住了这座城,城内百姓丝毫未伤,也将他们放出城,要逃命的随时可以逃命。

    对此其实我并不感到意外。赵仁在军事上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虽说北门处于要害,其他地方的防守也不显松散。比如我现在所处之处。

    “来者何人?”一人在城墙上厉声喝问。

    我跨下马,将连着斗篷的帽子取下,抬头看向城上自称神武军左指使方盛的铠甲男子,拱手朗声道:“在下萧明,自花洲城来,是赵将军的友人,此番闻国有难,特来相助,还望阁下通报一声。”

    方盛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毕竟我这个朋友蹦出来的有些突然,然其仍是不敢怠慢,侧过头命一名手下进城通报去了。

    然后转头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审视着我们一行三人。

    我没有理会对方具有压迫性的视线,过去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在这样的视线下坦然无视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侧头看了眼被霞光染得通红的天际,我心中什么也没想,只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

    没过多久,我原以为那去通报的小士兵会回来然后给我开门,没想到那人没有回来,城门却突然打开了。

    没过多久我便知道为何,因为赵仁亲自来了。

    对方一身黑衣铠甲,驾马而出,连着六日的苦守在此人脸上添了诸多风霜,却仍旧改不了其眼角眉梢的坚毅之色,眼眸也依旧明亮如星。看见我站在城门外时,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惊喜,夕阳映照下突然给我一种和阳刚磊落无关的美感。

    “萧兄,你怎么突然来此?”赵仁翻身下马,快速走至我的面前:“也不事先告知我一声?”

    我瞟了对方一眼:“赵兄来此时也没见告知我一声啊。”

    对方一愣,似乎听出我语气中略微的戏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时……走的急,没来得及嘛。”

    我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此人这句话中的敷衍成分,笑而不语。

    对方扭头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咱们就不要在这城外干站着了,赵某先带萧兄安排住处吧。”

    澧洲城内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对于一个刚刚发生战乱的县城,里面并无多少哀怨之声,虽说因现在是停战期间,城内显得萧条肃杀了些,但也不见难民百姓躺倒路边。

    还能看见路边的酒馆内几个一眼便能瞧出是神武军中人士的士兵正在喝酒划拳。

    赵仁路过那酒馆时对那几人笑骂了几句,几个士兵也大笑着同他开了几句玩笑。我在一旁瞧见,也不禁微微一笑。

    赵仁如今住的地方虽说称不上简陋,不过此番对比起花洲城内的用兵房,那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具可比性啊。走进并不宽敞的院子,院子周围有重兵把守,见赵仁带我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进来,面上隐约有些好奇之色,却没有多问齐刷刷地行礼。

    “徐永!”赵仁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