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梧斜大概不知道易冷心中的小主意,只是把人拖回了房间,命令他睡觉,然后就飘在半空盯着。易冷无语得躺下,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还是有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是自己脑海里发出来的声音,怎么都挥不去。
折腾了一晚上,易冷是彻底失眠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易冷不能睡觉,觉得自己快疯了,偏偏司梧斜盯了他三天,毅力实在是顽强得很……好吧,其实鬼根本不会累,更不用睡觉。司梧斜每次回到紫玉里,只是为了回复鬼力或者无聊没地去而已。
为了等司梧斜进紫玉,易冷想着法子让他使用鬼力,比如上学走路不看车要他救啊,吃饭胡吃海塞直接噎住啊……到了第五天晚上,装睡装成功的易冷悄悄睁开一双杏眼,见桌子上的紫玉并无反应。他迅速下了床,为了不发出声响,拖鞋也没穿,蹑手蹑脚得开了门,往地下室走去。
夜晚总是令人觉得很有神秘感,似乎很多白天不为人知的东西都会在晚上发生作用。易冷拿着手机打着光,摸到瑞叔房间隔壁的一扇门,拧开门把,拿手机照了下明,门后是往下走的台阶。易冷跨进一步,往墙壁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灯的开关,啪得一下开了灯,一直在耳边回响的嗡嗡声突然停了。这几天总算没白白折腾自己的小命!
开了灯后,地下室的摆设一览无遗,哪来什么阴森森的关押妖魔的监狱啊,都是一摞摞的册子。易冷随手翻了几本,发现都是妖魔鬼怪的记录,这壳子以前就学过很多相关的知识,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
啪!
身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易冷惊了一下,回身一看,那地上躺着一本粉色的小册子。他忽然觉得很是眼熟,走前几步,忽然见那册子没有风吹却自动翻页,最后定在了一处空白的页面。
易冷蹲下,正要捡起来,却听到司梧斜的声音:“别碰!”
手指已经触及了那一页,易冷只来得及看到司梧斜脸色大变的模样,然后周身亮起刺眼的粉色光。他浑身一麻,像过电了一般,一些零零碎碎的场景在脑海里稍纵即逝,脑袋顿时涨得生疼。
易冷想伸手捂住头,却发现两手都不听使唤,往下一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陷入了以那册子为中心的诡异符文圆形阵法中。他连忙想抓住点什么,手胡乱挥了挥,竟让他抓住了另一只手。入手冰凉,是司梧斜!
红衣的鬼竟闯入了这个阵法,紧紧抓住少年的手,而他的鬼体也被阵法慢慢往下拉。一人一鬼两手紧扣,易冷莫名得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是谁,不用猜了吧!
☆、第四十五章 南柯一梦(一)
凉风习习,水波荡漾,夏日荷花盛开,正是赏荷之际,一艘小船正破开重重莲叶,在生得比人还高的荷花丛中缓慢前行。船上两人,都是成年男子,坐在小船里很是逼仄,不得不贴得很近。前面穿杏黄衣服的男子戴着玉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无一丝乱发。他背靠着身后的蓝衣男子,头发随便用一根发绳系着的男子手上握着双桨,几乎把杏色衣服的男子圈在了怀里。他一边划着船,一边在前面男子的耳边轻声说话,惹得前面男子耳根都发了红。桨手怀里有人,又要划桨,还分心讲话,这小船速度当然快不了。
易冷一脸莫名其妙得站在蓝衣男子身后,脚也不沾船面,虚虚得飘在离船面一尺高的地方。他刚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这儿,看着这对男人搂搂抱抱的,真是有伤风化。看他们还都穿着古装,看料子似乎还很上等,也不知道是哪家少爷出来断袖分桃了。司梧斜也不知道在哪里,而他也是呈鬼魂状站在蓝衣男子后面,还走不了。不管怎么挣扎,都像脚下生根一样黏在这一尺高的地方,被迫观看这对狗男男……
易冷才说出那个词,然后看到杏黄衣服的男子转头怒视蓝衣男子时,顿时像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噎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杏衣男虽然转头怒视蓝衣男,但满面通红的模样,怎么看都是恼羞成怒。蓝衣男子便直接吻了一下他的脸,令他差点跳起来,幸好蓝衣男及时抱住他,不然两人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杏衣男瞪了一眼后,气呼呼得扭过头去了。两人又回到一开始划船的安静模样。
如遭雷劈的易冷终于缓过来,抹了把脸,十分沉痛得望着杏衣男的后脑勺,说:“兄弟,你能不能别用我的脸做这般娇羞的模样?”
当然,他的话,这两人都听不到。易冷现在就跟蓝衣男的背后灵一样,暗搓搓得围观他调戏杏衣男。
也不知道那地下室的粉色册子到底是什么,竟然把他和司梧斜都拖了下去。他呈灵魂状站在这里,那么司梧斜大概也被送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不对,他在正攻游戏里,本来就是虚幻的!
划船组合划了半个时辰的船,杏衣男也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终于看到了堤岸,易冷和杏衣男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杏衣男十分速度得甩开蓝衣男的手,跳上了岸边,回头瞪了船上的人,说:“司梧斜,下次本宫再也不会上当了!”
司梧斜?本宫?
易冷默默得看着杏衣男气冲冲得走了,然后动了动身子,居然能动了,便立刻飘到蓝衣男的面前狠狠得瞧了一眼。
果然是司梧斜!
不,不对,司梧斜赤眉红眸,而这个蓝衣男却是纯正的黑发黑眼。这人忽然抬起手,易冷以为他要被推一把之时,眼睁睁得看着那只手穿过了他的脸,放到了他自己的额头。
这个司梧斜似乎有些疲惫般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从船上站起来,上了岸,整了整褶皱的衣服,便往杏衣男离去的方向走去。易冷来不及吐槽什么,已经被一股大力扯着走了。
无形的力量将易冷拴在了蓝衣司梧斜身边,根本离不开他两米远,一旦超过界限,就会被拖回安全距离。易冷顿时体会了一把红衣司梧斜的憋屈之处。
易冷大声喊了,也直接对人拳打脚踢了,但对于司梧斜来说,他就是一团空气,完全不受影响。等司梧斜追上了杏衣男子,亦步亦趋得跟着旁边,咸猪手一直刷着存在感时,易冷有些怀疑: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司梧斜生前的记忆!
“殿下,臣知错了,别走这么快!”司梧斜喊着那人殿下,脸上却是没有一点恭敬,更别说知错了。
易冷心想若是我早给你一拳头了,可这杏衣男却十分好骗得回头,狐疑道:“真的?”
“当然!”司梧斜说着,就又想牵人的手。
易冷摇摇头,果然这人生前就是这个德行。杏衣男虽然脸上生气的模样,但是居然没有甩开被牵住的手,令易冷恨铁不成钢,就这么妥协了啊,好歹挣扎一下啊!
两人手牵着手,在这个人少的地方走了好一段时间,待看到高大的宫墙时,两人十分默契得放开手。被称作殿下的杏衣男走到侍卫面前,侍卫竟恭敬得喊了声:“三殿下!”
这三殿下点了点头,正要进宫,却听司梧斜在身后道:“殿下,明日还要赏荷吗?”
某殿下十分高冷得背对着他,却细细得嗯了一声,然后就进去了。侍卫对这司梧斜也是恭敬,行礼道:“司公子。”
司梧斜微微点头,便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站在他身后的易冷倒是看到前头走的三殿下有偷偷得回头看司梧斜,腰上挂着一枚紫玉,在他回身的时候轻轻晃动着。不过这司梧斜完全没回头看他就是了。
跟着司梧斜走了有些时间,便看到一座府邸,匾上书“司府”。易冷浑身轻飘飘的,走了一路都不累,司梧斜貌似累了,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苦逼的易冷只能坐在桌前,苦大仇深得看着他睡觉。
这个司府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司梧斜能跟皇族三殿下扯上关系,大概也是当官的吧。刚才路过的下人都喊他少爷来着。鬼司梧斜自称自己是两千年前的王公贵族,看来的确不假。
待日落西斜,司梧斜终于醒了。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便出了房门。他一路上板着脸,熟门熟路的,径直走进了一个较为偏僻的院落。院门口有一总角少女正坐在板凳上瞌睡,听到脚步声,抬眼看了一眼后连忙起身,把人迎了进去。
易冷看了看这院落,中间一颗桃树,树下吊了秋千,满院子还种了花花草草。院子靠后便是一座屋子,屋檐上挂着一串银色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司梧斜跟着少女进了屋,挑起屋里的珠帘,还没出声,便听一道女声响起:“是哥哥吗?”
易冷顿时好奇得赶在司梧斜前面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姑娘靠在床头,大夏天的身上盖着厚被子,被子上摊着一本书。司梧斜走过去把书拿走,说:“没事好好休息,别看书了。”
姑娘展颜一笑,脸上病态的苍白染起红晕,说:“整日窝在屋里,太闷了。”
司梧斜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说:“月儿,哥答应你,再过一段时间就带你出去玩。”
月儿闻言,有些兴奋,但很快又皱着眉捂着心口。司梧斜连忙道:“别太高兴!”
月儿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下来,说:“哥哥说真的?”
“自然。”
“那好,拉钩,骗人是小狗!”
柔软的小指和修长的小指相互勾住,似乎下了个郑重的承诺。
易冷默默地看着,那姑娘,即使他不会看病,但也知道是病入膏肓的模样了。司梧斜有个双生妹妹,倒是从来不见司梧斜提起过。
兄妹俩拉了下家常,见月儿似乎累了,司梧斜便结束了话题。出了院子,他又往另一个地方走去。一路穿过几个走廊,来到一处布置得很文雅的书房。墙上有好些字画,书桌旁边还放置了一把七弦琴,琴的旁边又有一棋盘,上面还有未下完的黑白棋阵。看来书房的主人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个主人此刻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一身素白的衣服,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的男人,眉眼与司梧斜倒是十分相似。易冷瞧了眼二十岁左右的司梧斜,心想这个男人可能是他哥吧!
“父亲。”
司梧斜一开口,便把易冷的猜想打破了。他无语得看着这年轻的爹,心想古代人真心早结婚早生子啊!
司爹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拿起放在桌上的湿布净手,一丝不苟得擦干净手上不小心沾的墨水。做完这事,他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今日进展如何?”
“一切都好。”司梧斜垂着眼,并未望向自己的父亲。
司爹起身,离开了书桌,坐到了棋盘前,道:“下一局棋吧。”
父子俩便无声得下起了棋。易冷飘在一边,看了半晌。他是学过围棋的,看他们下棋倒也能看出些门道。只是这做爹的棋是咄咄逼人,步步杀招。做儿子的呢,步步防守,隐忍不发。一刻钟后,自然是儿子落败。
司爹赢了棋,脸上也无半点笑意,似乎这结果是自当如此。他将黑子一个个得拣出来,放到盒子里,道:“过阵子,你便哄三皇子娶月儿。”
“是。”司梧斜没问,似乎早知道这等安排,干脆利落得应了声。
都说旁观者清,可易冷是一头雾水,这司梧斜难道不是喜欢三殿下的?居然让他娶自己的妹妹,可那月儿也是病得快不行的模样……听说,留在鬼界不肯离去的鬼,生前都有遗愿未完,也许,易冷可以在这里找到司梧斜的遗愿?
☆、第四十六章 南柯一梦(二)
司梧斜跟司爹讲了几句话后,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追求三皇子。易冷在围观途中,知道了司梧斜他爹叫司胤,居然是太傅,当今皇帝少年时的伴读,现在太子殿下的老师。这么暗搓搓得让自己儿子去对三皇子使“美人计”,还准备把自己女儿嫁过去,这样的太傅,居心实在是叵测。说是想谋朝篡位嘛,又不像,要谋朝,直接找上太子殿下啊,古代要求嫡子,长幼有序的,这三皇子怎么看都只是宫里不受宠的庶皇子。
“为什么?”
易冷正在天马行空得脑补各种阴谋,却听到三皇子一声怒喝。这两人正在宫外的某个酒馆约会,三皇子此时瞪圆了眼睛,又惊又怒的模样,让刚才走神没听到的易冷也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嘴硬心软的傲娇三皇子露出这般表情。围观这阵子,易冷算是体验了什么叫旁观者清。三皇子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欲拒还迎,到现在甜甜蜜蜜,显然是真的喜欢上了司梧斜。司梧斜呢,表面上确实很喜欢三皇子,但是他每次回到司府,看望了妹妹之后,晚上睡前就会拿出一个草人扎一针。那草人身上绑着一缕头发和一块布,布上写着“楼青焱”三字。
“青焱,你是皇子,自然不能娶一个男子做妃,娶我妹妹,一是我妹妹病重,成亲也许能冲一冲病气;二是这样一来,我与你才能有理由常常见面。”司梧斜面上一派真诚,诚恳地模样让易冷都差点信以为真。这混蛋,从头到尾就没跟自己妹妹商量过这事好么!
真单纯伪精明的三皇子楼青焱竟没觉得这话说得有多渣男,反而一副考虑可行性的模样。半晌,他皱着眉,说:“可我不喜欢你妹妹,我喜欢……”最后一个字说得极轻,不过听不清也能猜到是哪个字。
司梧斜直接把人揽进怀里,说:“我与妹妹提过你,她愿意做我们的挡箭牌。”
“可,这对你妹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楼青焱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司梧斜面上犹豫了一瞬,又坚定下来,说:“妹妹她……其实没多少时日了。”
楼青焱一愣,抬头看他,轻声问:“是什么病?找御医了吗?”
司梧斜摇摇头,似不想多说,只是道:“妹妹希望我能幸福,你愿意帮她吗?”
“……好。”
易冷简直不忍直视了,这楼青焱智商过一百了吗?这样的馊主意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