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想让他们两个单独说会话,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你不是说最喜欢喝我熬的参汤吗?我给你带来了,你睁眼看看好吗?”
齐宇打开保温盒后,把何知林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上道:“你老说我爱睡懒觉,现在是谁睡着在呢?”
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何知林,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的泪水滑落到床单上。
突然,何知林的手指动了动。
齐宇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珠,惊喜道:“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何知林缓缓睁开眼,看到齐宇后,不禁艰难的笑了出来。
齐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他道:“你还笑得出来啊。”
何知林只是笑着,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
齐宇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道:“我穿了你最喜欢的那套西服,好看吗?”
何知林笑弯了眼睛,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带着气声道:“好看……”
泪水模糊了眼眶,齐宇状若不经意的抹了抹眼眶后,再次抓着他的手道:“我突然觉得,能这样看着你,给我一万年我也不觉得长。”
何知林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嘴里艰难道:“对不起……”
齐宇强忍住眼泪,亲了亲他的手背道:“几十年不长,你等等我。”
病房外。
陆清河坐在椅子上,他的脑袋很空。
生老病死是人生来就会经历的劫难,没有人可以改变。
他不禁想,倘若有一天,躺在这病床上的是自己,那自己在回顾来路的时候,可曾有过什么遗憾吗?
齐宇在里面呆了很久,可能是因为何知林的儿子没有回来,所以那个看护阿姨并没有过来催他。
他出来的时候,脸上遮盖伤痕的粉底已经花掉了,一双红的发肿的眼眶,变得格外明显。
他想向前走两步,腿却不听使唤的开始发颤。
陆清河连忙扶住他。
“我想去洗个脸。”齐宇声音嘶哑。
陆清河点点头,把他扶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齐宇捧着水洗脸,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终于,他还是哭了出来。
他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到病房里的何知林。
那一声声的啜泣,伴着哗啦的水流声,不知流向了哪里。
“你知道吗?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送齐宇回家的路上,沉默不语的他突然道。
陆清河从后视镜里面看他,见他看着窗外道:“因为我们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一起去公司,一起吃饭,一起去旅游……就算有争吵,过一会也就烟消云散了。”
末了,他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道:“如果时间太短是个遗憾的话,那这大概是唯一的遗憾了。”
送完齐宇,天已经黑了。
陆清河把车开到公司停车场停好后,就立刻上了17楼。
江随正在办公桌前低头办公,见他走了进来,摘下眼睛道:“回来啦?”
陆清河原地站了几秒,突然大步流星的朝江随走来。
江随见状愣住了。
陆清河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脑袋道:“我想好了,我愿意当星星,也愿意当月亮,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江随愣了几秒,忽而笑开道:“可是现在不管你是当星星也好,当月亮也罢,我必须提醒你,你还要做个铲屎官。”
陆清河愣了,他放开江随后才猛然想起,他又把奶牛给忘了。
从医院回来后的第三天,何知林病逝。
次日,何家人在殡仪馆设了灵堂吊唁。江随和他交情深,自然在受邀名单里。
想到那晚拉着自己说的不停不休的何知林,他当时脸上的关切,至今都还停留在陆清河脑子里。陆清河心里一阵难受,也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江随带着陆清河赶到的时候,齐宇正站在殡仪馆门口。
他形容消瘦,穿着的那件旧西装上别了一朵白菊花。
“节哀。”陆清河看着他道。
齐宇垂下眼眸道,这是今天唯一一个和他说这句话的人。
“他们不让你进去吗?”江随道。
齐宇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灵堂道:“没事,在这我也能看见他。”
陆清河不禁觉得有些生气,跟何知林不太熟的朋友或许都在里头送他最后一程,而跟他这样亲近的人,却被这样拒之门外。
江随沉口气道:“你跟我着我们。”
齐宇愣了愣,抬眸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