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地面上,精疲力竭,别说是行动,哪怕是看东西都力不从心。
近在脸边的,刚从口中取下的桃枝都已经看起来重影、虚化。
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会。
哪怕只休息一分钟,一秒,甚至一个眨眼都行。
可在这里停下意味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撑着地面,靠着墙壁,一点点挪动着站起。
身后,腿边,悉悉索索的,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移动着。
我低下头,眨了眨眼,等视野变得清晰,看见脚下,有一双眼睛嵌在地面上。
刚才那种轻轻的触碰感,就是眼皮擦过我的脚掌所致。
顺着这双眼睛,我左右环视。
从墙壁到地面,以及天花板上,甚至一直蔓延到看不清的走廊尽头,一双双眼睛逐次挣开。
他们眨着眼睛看着我,发出耀眼的白光,照亮整个空间。
桃枝中再次传来那个声音。
“解放我……你的报酬……来见我……”
随着它的言语,三楼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棕色的木质大门。
那扇门如同拉扯着空间,将走廊一口口地吞噬,向我的方向急速冲来。
最终停在了我的身侧。
我踩着地面上的眼睛,搭上那扇门门把手。
抬头还可以看到,门口的上方还挂着馆长办公室的铭牌。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门后,
刺目的白光,杂乱的声音,浓烈窒息的桃花香气。
掌中的桃枝已经消失不见,变为一只硬壳的蟋蟀驮着我。
它带我在白光中,不知穿行了多久,直到一道透明的帷幕出现在我的面前。
掀开帷幕。
那个军装青年背对着我,坐在一只巨大的长着爷爷面孔的蟋蟀背部。
青年的手边正放着一只小巧的黄金鸟笼。
笼中的支架上放着两枚金色的小碟。
右侧的一枚上已经放置了一颗完整的眼珠。
他打开那只鸟笼,取出空着的那枚小碟,放在笼外。
随后转过身向我伸出手掌。
他的手掌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眼睛,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他所有露出在军服之外皮肤上,也全都布满了眼睛。
犹如一个眼睛组成的物体一样,他的面孔已经变得无法辨识。
此时,他身上的所有眼睛都转过眼珠注视着我。
用那明明已经没有发声的部位,却不知从何处的发出的同桃枝中传来的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封印被解放……你的愿望……实现……我的诅咒……代价……剩下的左眼……”
我接过了那枚盘子。
左眼一阵刺痛。
但我并没有陷入黑暗之中,左眼依然可以视物。
但那枚碟子中,已经出现了一颗完整的眼珠。
他接过那枚碟子。
突然,我的耳边再一次传来了那首京剧唱段。
“拣取花枝慢端详,欲折未折自思量。
看它笑向东风放,好似处子试新装。
人人皆祝花无恙,我今折取别有心肠。
案头相伴长供养,免得它坠泥溷无有下场”
与曾经不同的是,不再是女声婉转细腻唱腔,而是男声响亮清澈的歌唱,如同鼻尖沁人的桃花香气一样。
在不断重复的歌声中,我感觉自己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水像是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我。
但我没有挣扎,平静得顺从得接受一切,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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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彤彤!醒醒!哥哥错了,哥哥错了,哥哥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