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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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怕他反悔似的,抢过林雾白手中的烟,装模作样地点烟花去了。宋元卿乐起来没完,好像真来了兴致似的。林雾白握着那小小的金属圈,灼热潮湿,温度从手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对面也有人放烟花,巧的是,接连三四个和他们放的一样,宋元卿骂道,“妈的!跟老子比!”

    然后撸起衣袖,把几个五十响的大型烟花围城一小圈,全部一起点燃,五光十色的花火照亮了半边天。

    “幼稚。”林雾白说道,看着宋元卿那得意的样儿,忍不住微笑起来。

    买太多的结果就是,放完所有的烟花已经大半夜,其他人都走了,广场上就剩他们俩。晚上起了风,宋元卿偷摸牵起林雾白的手,林雾白挣脱不开,也就随他了。宋元卿把他抓得紧紧的,上车下车也没放下,生怕林雾白一个不开心又跑了,那黏糊劲儿就别提了。

    到家了,林雾白推推他,宋元卿还是不放手,他轻声说,“你这样我怎么开门?”

    “单手不会?”说完就接过林雾白的钥匙,把门开了。

    两人以为林父林母早睡了,没想到一进屋,灯居然还开着。宋元卿赶紧放开林雾白,笑道,“您俩还没睡呢?”

    林父林母端坐在沙发上,都没吱声儿,这时宋元卿才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太好。林父一脸铁青,林母也难得严肃,甚至眼角含着泪。

    “妈,这是怎么了?”

    好半晌,林母才抖着嗓子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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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雾白和宋元卿走后没多久,林母立刻想到他们也许找不到卖烟花的小店,于是给林雾白打电话,结果他还把手机落家了。

    林母想了想,对林父说,“咱们也出去看看,万一俩孩子没找着呢。”

    老俩散着步走到广场,林父有些后悔出门了,“真吵,黑乎乎的上哪儿找他们俩去?”

    “雾白你俩真是亲父子,那憋闷的性格就是遗传了你的!”林母笑道,她冲广场上扫了两眼,然后指了指,“那不是吗?走,咱们也瞧瞧去。”

    林母叫了一声“雾白”,声音湮没在烟花中,林雾白根本没有听见。

    林父林母刚要上前去,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宋元卿亲了林雾白一口,速度很快,快得让林母怀疑自己看错了,“老林……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林父没吭声,但那阴沉下去的脸色让林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远处,林雾白和宋元卿凑得很近,光是从表情和动作就能看出他们俩一定不是普通好朋友的关系,林父林母心中波涛汹涌,这样致命的打击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过。

    林母几乎要冲过去将两人分开,可林父却拉住了她,脸上有怒意,有伤心,却拼命压抑着,“咱们先回去。”

    老两口互相扶持着回了家,他们在反思,在回忆,是什么让林雾白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父林母教书育人几十载,班里有形形色色的学生,也不是没见过性取向异常的男孩女孩,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这样。他们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林雾白,乖巧懂事,小时候从来没让他们担心过。林母泪流满面,雾白这是怎么了?他不是结了婚还有茜茜吗?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上一段失败的婚姻?

    又或者,是因为宋元卿的逼迫?

    对,宋元卿。

    宋元卿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儿子单纯内向,不懂分辨,她怎么能不明白呢?林雾白以前从未有过特别好交情的朋友,宋元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子住院他上赶着来医院帮忙,这又是送象棋又是送首饰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其中还另有深意?

    林母哭了又停,停了又哭,难过归难过,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下来,她不指望林父能做出个一二三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明白她儿子是什么意思。

    林父沉默地陪着林母,满腹心事。

    独自一人的时候,林雾白想过好多种出柜方式,还有出柜以后的后果,没有一种比现在的情形更复杂。他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没有任何心里准备,可继续隐瞒就是对的吗?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父母坐着,他和宋元卿站着,可他觉得父母伛偻的身子比自己高大千百倍,无形的高压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林雾白看着瞬间老了十岁的林父林母,借着宋元卿的机会也好,他低头狠心说道,“爸妈,对不起。”

    见林雾白不反驳,林母的眼泪漱漱往下掉,“那方桦……你告诉我,茜茜是不是咱们家的孩子?!”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屋子里安静地过分,只剩下林母嘤嘤的哭泣声,林雾白痛苦地闭了闭眼,他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林母,不想被林母一把挥开,“别碰我!”

    林雾白抿着嘴,眼中积攒了一汪泪水,他强忍着,身体颤抖,“对不起……”

    这一切太突然,宋元卿看林雾白这样,心疼坏了,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握了握林雾白的手,“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

    “是你强迫他的?”林母眼中闪着寒光。

    “我……”

    “不是,和他没有关系。我是天生的同性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同性恋不是病,我只是,喜欢男人而已……”

    “啪!”林母一巴掌打在了林雾白脸上,从林雾白生下来开始,这是第一次挨打,他那么乖,那么听话,父母管教再严厉,也从来没动过手。林母是多么开明开朗的母亲啊,但一时间她接受不来她所听见的,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断林雾白,多听他说一个字,就在她心上剜一刀。

    同性恋不是病,她曾经对某个学生家长说过的话,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林雾白直直地跪了下去,他不住地道歉,“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宋元卿舍不得林雾白,可林母打他,他又不能揍回去,急得宋元卿跟着林雾白一起跪下,“阿姨,你要打就打我吧,我皮糙肉厚的,雾白真的很难过,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他没有犯任何错。”

    “我伤害他?”林母气得直抽气,但她理智尚存,“你别跪在我面前,我没有资格替你父母教训你。”

    “阿姨……”

    “别叫我阿姨!”林母尖声说道,把那个装了翡翠的盒子拍在桌上,“这东西还给你,我受不起!”

    林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半希望一半绝望地地问道,“雾白,我就问你,你还能不能改好?”

    “妈……”林雾白艰难地回答,“这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