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有劳诸位师弟师妹挂念了。”
陵端一开腔,芙蕖心中情绪翻涌,彻底端不住长老的架子,提起花样繁复的道袍,扑到陵端怀里,痛哭出声。
陵川等在外面威名赫赫的天墉城长老,也都纷纷抬起袖子掩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年少时一同在天墉城学艺,结伴下山除妖,陵端在后山了无生气昏迷千年的样子,一幕幕景象在眼前闪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都当了别人的师父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的?”
陵端被芙蕖撞了一下,幸好陵越及时伸手撑住他的后背,才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芙蕖的后背,调侃了她一句。
“二师兄,对不起。”
“二师兄,对不起。”
“二师兄,对不起。”
芙蕖抬起头抽抽噎噎的把压在她心里千年的一句抱歉吐了出来,众位师弟也纷纷弯腰行了一礼,口中念着那六个字。
她等一个跟陵端当面道歉的机会,等了有上千年了,本以为要等到来日在地下见面之时,才能说出口了,没想到他们真的还有见面的一天,也许真的是苍天垂怜吧。
陵端侧身,让过了众位师弟的礼,亲手扶起了芙蕖。
“我擅自吸纳妖气入体,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错了,往日种种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只要以后二师兄能继续跟我们一起在天墉城就好了,现在你回来了,这个家就终于大团圆了!”
芙蕖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扬起一个笑脸,门外众人闻言,卸下了心里的重担,也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是啊是啊,以后又能和二师兄一起练剑,切磋了……”
众人涌进屋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看你们个个连最差的都已经元婴后期了,我才金丹后期,怎么跟你们切磋啊?”
陵端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逗笑了众人。
“以前每次切磋都被二师兄虐的欲生欲死,我们正好借着这机会报报仇,要不然过个一年半载的,二师兄的修为肯定又要超过我们了。”
陵川手舞足蹈地凑到陵端身前,表情搞怪得很。
“师兄,他们欺负我修为低,你管不管?”
陵端伸手去拉一只安静站在他身边的陵越的衣袖,还轻轻地摇了摇,嘟着嘴摆出个委屈的表情。
“谁要跟你切磋让他们先来找我过几招,打赢了我再挑战你……”
陵越摸了摸陵端的头,见他体力有些不济,把人拉近自己怀里往床边带。
芙蕖带头“嘘”了一声,一屋子的人互相挤眉弄眼的,口中啧啧有声。
“你们说,二师兄回来了,要用个什么称号啊?”
“端长老?有点难听啊……”
“二长老?好像更难听啊……”
芙蕖眼珠转了转,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床边头靠着头旁若无人说悄悄话的二人,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群后知后觉的木头脑袋。
“叫什么长老,叫掌教夫人最好!”
陵越抚掌大笑,搂过陵端的脖子,大大方方地在嘴角印了一个吻。
“陵端,芙蕖这些年是越发长进了啊。”
【异世界】
隔天解九爷就派人送来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齐铁嘴拿张启山给他找的材料,试了三次,都失败了,明明很熟悉炼制方法,可下手的时候,总是有点失准头,后来实在没办法,找了张启山帮忙,才将解九爷送来的玉佩炼制成功。
玉佩被送到了解府,解九爷书房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之前陵端送他的玉佩和这块刚刚送来的玉佩放在一起,端详了半响,长叹了一口气。
“解三,将解一解二叫回来吧,以后不必再跟着八爷了。”
隐藏在暗处的解三答应了一声,从窗口翻出书房,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解九爷紧紧握着之前的那一块玉佩,眼中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陵端,你去哪了?不是说是最好的朋友嘛,怎么连个道别的机会也不给我……”
空荡荡的书房只有解九爷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在回荡,无一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二爷在白桥寨养伤,外加打探圣树的事情已经有一阵子了,伤养的差不多了,可是却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接到张启山叫他回长沙的口信,就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大土司,一个人返回了长沙城。
副官带着贝勒爷大张旗鼓的进了长沙,住进了张启山新购置的别院之中,齐铁嘴近几日忙着四处奔走,联络各方势力,打压陆建勋等人,在北平闲的发霉的尹新月收到风声,也带着新月饭店的人和丫头回到长沙凑热闹。
入了夜,各方人马都安顿完毕,各自回房间休息,解九爷仍旧在别院的院子里自饮自酌,这段日子事情多,为了方便联系,他干脆也在这别院小住了几日。
“老九,怎么有兴致在这月下独酌?”
近几日解九爷对于齐铁嘴的态度变化,别人未曾察觉,但张启山倒是有几分知晓的。
“脑子有些累,就自己在这发会儿呆放松一下。”
解九爷拿过一个空杯,亲自斟满酒水,放在身旁的空位上。
“有些事情,上天自有安排,何必执着。”
张启山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这酒比想象中烈了些,他记得老九不怎么喜欢喝烈酒的。
“佛爷从前不是一直说,不信命的嘛。”
解九爷饮尽了杯中酒,两颊有些酡红,但眼神清明得很。
“都是那个臭算命的,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大概是被他洗脑了吧。”
张启山勾了勾嘴角,拿起酒杯和解九爷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再次一饮而尽。
“他是谁不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只要我能一直守护着他,让他平安喜乐就好了。”
张启山说完,放下酒杯,拍了拍解九爷的肩膀,转身欲走。
“他会过得很好吗?”
解九爷也跟着站起身,神情有些激动。
“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张启山脚步顿了顿,低声回了一句,却没有回头,径直上了楼。
解九爷颓然坐下,嘴里反复默念着,他会过得很好这句话,半晌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
“解三,我醉了,扶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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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旁观者01
【齐铁嘴视角】
齐铁嘴的意识几乎是和陵端同步醒来的,只不过他没有身体的支配权,他试过各种方法想要和陵端沟通,但是都失败了。
他似乎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能说,更没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
说实话,对于陵端,齐铁嘴是很好奇的,他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让陵越那样生来就循规蹈矩的人逆天而行,他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让陵隐那样冷硬霸道的人为之倾心千年而不动摇,他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让从小就自诩情商超高的他在爱情里输得一败涂地。
齐铁嘴就怀着那样的好奇心,日日夜夜地观察着陵端。
陵端喜欢吃桂花糕,齐铁嘴也喜欢,每次他站在点心铺外面闻着桂花糕的香味走不动路的时候,陵隐总会摇着头无奈得笑,然后买一整包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塞进他手里。
齐铁嘴以为,陵隐对他,多少总有些宠爱,当他看到陵端站在卖桂花糕的柜台面前眼巴巴地等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多虑了!
陵端修炼是很刻苦的,他刚刚恢复意识,就整日闭门苦修,没有趁手的长剑,就从门前的树上折一根树枝,即使在外人看来有些可笑,陵端还是认认真真的每天勤修苦练,齐铁嘴不懂武功,但他记得那套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因为从前陵隐夜里睡不着也会在门前空旷的地方反反复复的演练那套剑法,他不用灵气,只凭自身的力量,一遍一遍的重复那套剑法,直到脱力躺下为止。
那时候齐铁嘴总是坐在门前认真的看,他从小就不爱舞刀弄枪的,但他喜欢看陵隐用剑,身姿飘逸,气度过人,总之是能言善道如齐铁嘴也说不上来的好看。
陵端心里装着很多的事,即使他人前总是笑嘻嘻的,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但常年跑江湖靠看人脸色维持生计的算命先生齐铁嘴,能够很轻易看透他那些笑容下掩盖的忧伤,陵端有时会看着一样东西发呆很久,回神的时候一定会摇头苦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整理一下长袍的下摆,假装不经意间用袖口扫过眼睛,再抬头时就又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
齐铁嘴没有参与过陵端的过去,陵隐也未曾对他详细说过,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勾起了陵端怎样的回忆,但他从陵隐的只字片语中猜测,陵端过去也许经历过什么很伤心很绝望的事,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无奈,悲伤又掺杂着些许释然的笑。
齐铁嘴想起他每次被山贼打劫完,或者是从半山腰上摔下去,都只会苦笑两声,并不会露出那么复杂的笑容,是不是因为这样,陵隐对他的心疼才少了那么一点点?
齐铁嘴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对陵端的恶意,他不是深宅中的怨妇,他不要自己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面目可憎。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铁嘴终于看见了陵隐的转世,在街角,惊鸿一瞥,他还和从前一样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不管他的身边站了多少人,他自带的光芒都会第一时间照进齐铁嘴的眼睛里。
齐铁嘴有些激动,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陵端已经带着他的身体跑回了独自居住的院落里。
那天下午,陵端很不开心,趴在床上睡着了,在梦里还念叨着大师兄三个字,陵端醒着的时候,从来未曾提过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