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喂喂喂？永齐吗？」刚刚兴奋的看了来电显示，又听到了兴奋的声音。我握紧手机。
「小闷啊，是我啊！」开始来回走动，我听着她超有活力的说了些暑假发生的事，然后也应她的要求大笑了好久，这才切入主题。
「可不可以借我暑假作业！」她延续刚刚的语气，就像顺便接在故事的下一句话，稀鬆平常。以小闷的个性我早料到，不过她这次开口的方式还蛮可爱的，不像上次是直接恐吓威胁利诱我。
「妳这个懒惰鬼。」我装很严肃的口气，看着桌上的时钟，早上九点半。
她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意思是问我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在学校等我，我可以借妳一整天。」我从抽屉拉出一件淡黄短袖和牛仔七分裤，把原本放进书包的作业重新装进袋子里。
「永齐人好好，半小时后见！」将手机也丢进袋子里，换好衣服，我走出房间，老妹也刚好起床，睡眼惺忪的突然睁大了眼。
「姐妳要去哪？找、找、那个同学吗？」我好笑的想着她说的同学是奇妙人吧，然后我给她一个小微笑，说是要去找小闷后，老妹才走进浴室。
我将和奇妙牵过的左手掌握紧。
靠着好久不见的公车站牌，将薄外套的袖子往上拉，阳光狠毒，照的我两眼瞇起，直直瞪着远方驶来的公车，我挥了挥手，它却直接越过，然后才在五公尺后停下，要命。
我跑步冲向那敞开的门，闷热的空气窜进鼻腔，像呼不到吸一样难过。一踏上公车，司机像发疯似的关起门，看来遇上了心情不好的司机，我轻轻说了谢谢，然后往里面坐。
车上人很少，跟我预期的一样。
冷气吹乾我的汗，我将外套袖子拉下，用手梳了梳自己的浏海。
我很喜欢坐公车，看上车的人和下车的人，偶尔遇到热情的阿婆可以聊聊天，或帮忙捡零钱给阿伯，或偷听高中生说话，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在公车上看书，不会晕车。
经过麦当劳，双人座旁多了一个温度。我皱眉，车这幺空干嘛坐我旁边？我转过头。
「嗨！」足足被吓了一跳，我往后一撞，手肘硬生生撞上突出的窗台，我痛的闭起眼。
「哇赛！妳也太激动了吧！」敏成卸下对他来说大的不像话的背包，搁在脚上都快把他挡住了。一脸笑嘻嘻的盯着我，好像刚刚也奔跑过，脸上的红晕散发着阵阵热气，整个人像烤箱一样。
「你怎幺在这？」我问他，随手按了下车铃。
「欸？永齐要下车了吗！」我点点头，然后抓起脚边的袋子，公车缓缓减速，我起身越过敏成的背包，看着他好像在挣扎些什幺，然后他抓住我的衣角。
「等我一下！」他艰难的摸索着公车卡，一边起身一边提着大背包，我顺手的帮他接过背包，然后走向车门，啪的一声踏上陆地，我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敏成。
他抿着嘴唇，两眼睁的大大的，不过对个男生来说，他眼睛本来就很大。我不解的望着他，抬起眉毛。
「永齐妳人好好，我好感动。」他揹起背包，活像个登山客，站在我身边本来就很娇小的他，因为背包又更像个小孩子，我对他笑笑。
「我人本来就很好！」摊了摊手，我朝着学校走去，一切场景都让我想到第一次遇到奇妙人，不过现在是一个爱说话的敏成就是了，「呿！自以为－－」他缩起肩膀，我们俩哈哈大笑。
远远的就看见小闷了，我开心的惊呼一声。她穿着飘逸的白色洋装，不是很正式的那种，看起来很休闲，我加快脚步。
「小闷小姐！」我近乎奔跑，她眼神一转，也漾起有酒窝的微笑，有别于平常的她有气质的挥挥手，没绑的长髮随着夏天的风乱吹，怪有型的。我在她面前剎车，喘着气。
「哈啰永齐！」给我一个大拥抱。
我笑的好开心好开心。
忘了敏成辛苦追着我。
「要死啊，跑这幺快有病啊！」他一手搭上我的肩，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吸气吐气，我轻笑了几声。
「靠，张敏成你跟着永齐干什幺。」
「永齐不喜欢髒话喔－－」
我们三人打打闹闹来到附近的咖啡馆，小闷将作业全摊在桌上，有写跟没写的讲义高度差了五公分。我无奈的笑笑，催促着她赶快写，不会写的再问我。
「对了小闷妳不是选社会组吗？那化学老师发的考卷就不要写了吧。」敏成撑着头，而我们俩才恍然大悟般，连忙把不相干的科目抽走，小闷很满意的搓着敏成的头髮。
「好险今天有遇到你这个小矮子，不然我就全写了。」小闷讲完后马上低下头，留我一个人安抚快要忍不住打人的敏成。
她将我的国文讲义摊开，那是要给她参考的喔，绝对不是抄的。敏成和我靠着研究菜单过了大半上午，点了三盘义大利麵，就这幺没有离开咖啡馆。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小闷阖上数学讲义。
「好了好了！其他我回去会写完的！」她伸了一个大懒腰，我和敏成无聊到靠在一起快累瘫了，听见她那幺说，我们顿时睁开眼，而且这一餐由小闷请喔。愉快的走在街道上，我看着由咖啡馆为起点的这一条街，往内部延伸，一直到尽头的服饰店。
「我们逛逛好不好？」小闷拉起我的手，敏成点点头。
一路上有很多的小摊贩，左看看右看看，一位长髮及腰的女孩弹着吉他，将盒子横放在地上，里头有许多铜板。这里就像与外头不一样的世界，有很多大学生会来当街头艺人。
我们看着每一家店不同的吊饰和不同的衣服，小闷还直接拿起长裙试穿，旋转着，飘起一圈漂亮的圆；敏成则拿起帽子猛戴，一直问我哪个比较好看，逗的我笑到快死掉。
我被迫戴上紫色的波浪捲髮，小闷则是亮粉的长髮，敏成很不合群的挑了一个绿色长到肩的假髮，还厚脸皮叫店长帮我们拍照，我的表情一定像踩到大便欸，不过还蛮好玩的，和你们一起。
往更里头走进，一群人围着，应该是颇有名气的街头艺人吧，我们拚命往洞钻，我首先突破人群，踉跄往前倾了几步后，一抬头，对上的是平台钢琴，好大的一台，而且白的发亮，好棒。
「哇赛，好酷！」敏成站到我身旁，再来是小闷。
我们顺着两双脚往上移动。
一颗心跳的好快好快。
坐靠向观众的男孩飞快的舞动双手，在高音部熟练的滑动着，是阿橙，我看着他超乎成熟的脸庞，但随即又被低音部那专注于手指的眼神吸引，有没有这幺酷，是奇妙人欸。大口吸着气，我崇拜的望着他们默契十足的四手联弹，音符充斥着週遭的空气，强大的共鸣震动着我的耳膜。
完全无法动弹。
阿橙穿着灰色西装，奇妙人穿着黑色西装。
我呆愣的望着他忧郁又陶醉的脸庞，眼神从不瞄向成群的观众，阿橙则和他相反，脸上挂着微笑，有时抬起头偷看着很多人的表情。
超级酷的我的妈啊。
小闷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俩对看了三秒，露出了不比他们逊色的默契十足的微笑。
原来，奇妙人会弹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