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隔天把伞还给敏成，我们站在四班外。
「永齐，我是一个很好的人欸。」他想要搭个肩表示友好，我故意将脚踮起后敏成气急败坏的撞我，目前我还保持着七公分的领先优势，但却期待着有天他会超过我十公分之类的。
「怎幺说？」单纯的回答他。
「我把伞借给喜欢的人然后让她跟小夏一起走，妳不知道我知道妳是个以为早上天气很好就不会下雨的笨蛋，可是我又不想看妳呆呆的等雨停，妳说我是不是世界仅存的新好男人……」速度快到我快发疯，但敏成是个咬字清楚的孩子。
略为激动的语气跟可爱的他不搭。
「呃抱歉……」我的脸很红，他的脸也很红。似乎是再一次宣告，他毫不畏惧的迎向我的目光。
「靠，如果妳改变心意记得跟我说。」敏成调皮的眨眨眼，撇过头忽视我燥热的脸颊，真搞不懂这种害羞的话要怎幺轻易说出口。
「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小夏。」举起手发言，希望他能转过头看着我。
「可妳明明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否认他说的话，只是轻叹一口气，「别这样，敏成。」垂下眼，敏成微侧过身，双手插进口袋，眼里有些愧疚。
「嗯抱歉……」他再次撇过头，下一秒转过头来后是个大大的微笑，握起拳头击向我的手臂。
「很痛欸！白痴！」力道不大，但其实我是被他这突如的动作吓到。
「哈哈哈这是害羞的表现，听妳说喜欢我还真有点开心。我快死了。」愣了一下，呆看着他摀着心脏慢慢走进教室，留我一个人思索着。敏成总是很乐观，总是替人着想，总是毫无顾忌的想说什幺就说什幺，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踏进二班，望见奇妙人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抬起脚，我走到他身旁，睡眼惺忪的很没精神，而且整个人很呆滞，说是面无表情嘛，倒有点朦胧的感觉，就是很帅气。
缓缓歪过头。
「喔嗨，永齐。」轻轻柔柔的嗓音，与他相距了一个走道宽的距离，像踏进了那慵懒的界限，我感到空气没那幺浮躁，「你好。」彷彿完全放鬆，他听见我的回应，漂亮的微笑露出。
「嘿今天你心情好吗？」我认真的趴在桌上，看着奇妙人靠近窗户的身体散着白光，几乎是不假思索，他张开口，「妳不好吗？」一脸担忧让我的心脏跳动的很快，我皱起眉头。
「怎幺这样问？」一连串的问号压缩时间，让之后的沉默长了些。对看了几秒，我们几乎同时笑出，只不过我的笑有声音，奇妙人的笑依旧是无声又美丽，漆黑的瞳孔藏着很多奥秘，像是宇宙深不见底的黑洞。
「嗯，很好。」他撑起头，一脸妳呢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又开始发笑，「多亏你，现在好了呢。」他惊奇的坐直，一脸慎重。
「我？」微微向前倾，他似乎是羞涩的红了脸。
此时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刚刚好洒落我们之间，半咖啡的髮色耀眼的顺着奇妙人的脸颊，被烘暖的奇妙人气味闻起来更让人陶醉，帅气的奇妙人表情感觉好近好近。
「对，因为你所以心情变好。」一字一字我缓缓说出口，他像是不知道该怎幺表达似的，一只大手覆上我的头，调皮的揉了揉，然后又轻轻的抚平。让我害羞的不知所措，只能止不住微笑的看着他。
奇妙人安稳的趴上桌，在他阖眼的那一剎那，钟响了。
突然想到什幺，我掏出口袋的手机按下相机键，调近了焦距，对準奇妙人露出的半边脸。
却久久无法按下，最后下定决心的收好手机。想要靠脑子牢牢记住每一个他，虽然记忆力衰退，但现在脑袋里储存了一百种奇妙人的表情，我独自翻着讲义独自笑着，拥有的感觉真好。
教室的吵闹，使他恍若与世隔绝，阿橙跑来轻捏他的脸颊，奇妙人仍然无动于衷，在另一个世界昏睡着。希望那个世界会有我，不然一片空白只有睡觉不是很无聊吗，就算我只是静静坐在他身旁也好。
他抽动了一下，将整张脸埋进双臂间，两只脚豪迈的张开，膝盖顶到了桌子抽屉的底部。
我将刚刚收好的手机拿出后放在桌上，再将铅笔盒拉开，撑着头等老师来。坐在第一排呆呆的意静忽然跳起来。
「干嘛？」晓珊也跳起来，表情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对、对不起，老师说这节要去视听教室……我忘了。」巨大的共鸣声从四面八方靠拢，意静抱歉的搔搔头，手中抱着美术课本。
重新拉上铅笔盒，我毫不犹豫的摇摇奇妙人，这短短的时间他一定没睡饱，很难叫，我转过身找阿橙，高大的他越过靠好的椅子，步履艰难的踮起脚尖侧着身。
「永齐我有跟妳说过小夏有起床气吗？」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阿橙骗人，因为我从没见过生气的奇妙人，之前好几次叫醒他，他总是很温柔很放空，像只晒暖身子的懒猫，会睁着好看的眼，有时会对着我笑。
奇妙人绝对没有起床气。
「……」我只能面无表情的盯着阿橙。
「好啦我骗妳的，啦啦啦－－」鬆了一口气，我伸出手拍拍进入深层睡眠的手背，副班长闲闲的走到我们身边，奇妙人没有醒；阿橙在他耳边唱歌，奇妙人没有醒；我说了一个不算好笑的笑话，奇妙人没有醒。
正当我準备再摇摇他的肩，奇妙人伸出手紧紧握住我停在他右斜方半空中的手，三个清醒的人很有默契的倒抽一口气，一股温暖使我红了脸，我感到脸颊周围的热气扩散着。
「糟糕。」阿橙叹了一口气撞撞我的手臂，但却有那不容忽视的邪笑，他拿起美术课本，「啊放心，我不记你们旷课喔。」副班长被阿橙推往前方，一边回头一边嘻嘻笑。
「喂！别留我一个人啦！」我甩甩手，他们头也不回的关上前门，然后门外传来一阵爆笑，可恶的家伙。
奇妙人的手像是意识到什幺，鬆脱后又放回原本的位置，让我鬆了一口气，他这个人睡觉会做的奇怪事还真多，插着腰我站在他身旁，脑中一片空白。
「小夏……你醒了吗？」将手覆上他的后脑杓，再用另一只手戳戳他，轻叹一口气，我打算先到视听教室跟老师说一下，但身后的闷声，使我心悸。
那股燥热很不配合的又开始窜上。
「嗯。」略带鼻音，我转过身正好望见他努力撑起身子，奇妙人抬起眼，散乱的瞳孔、散乱的视线，聚焦后，使我不知所措。
「有装睡的成分吗？哈哈哈－－」我走回他身边，奇妙人抿起嘴唇笑着，以我的解读，他的意思是：不告诉妳。摆出你很幼稚的表情，我等着他将美术课本从叠满书的抽屉拉出。
「永齐。」他将一只自动笔塞进口袋，而我只是盯着时钟，已经迟到了快十五分钟，「喔？」撇过头望向他，奇妙人羞涩的搔搔头，白皙的脸庞在半昏暗的教室里很唯美，莫名的也跟着他激动着。
很怪。
都觉得彼此想要表达的一样，可是就像在等待什幺，等待勇气，等待时机，或是等待未来，我浅浅一笑，他红了脸，很可爱。走到我左后方，跟敏成一样想要搭个肩表示友好，我却没有踮起脚尖，没有。
并不是因为奇妙人比我还高，只是单纯想要跟他靠近一点。
他很含蓄很有礼貌，瘦瘦的手臂没有完全圈住，淡淡的香气包围着我们俩，都是奇妙人的味道。微抬起头，他像是做好十足的準备，兴奋的张开口。
「我刚梦见妳欸，永齐。」离的很近很近，低沉的嗓音久久缭绕，我一再的在心里默念他说的话。忘记关的后门被风吹碰的一声关上，两个人都跳起来，他收回手，惊魂未定的东张西望。
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虚什幺。」指着红透的脸，他毫不保留的露出微笑，一双眼眨啊眨的。
「是喔。」
奇妙的人有奇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