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花雪月的扯淡描写,更没有什么轻似飞花一点雪花落唇,她是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对方的唇上,撞过去的时候甚至磕到了牙,莫十八表示不服,硬是报复性地咬了咬张良的下唇后才松手,或者说是松口。
张良这次破天荒地愣住了,他心里的确对莫十八泄露墨家据点的事感到愤怒和不甘,可从没想过莫十八会来这么一手。
按照套路来讲莫十八应该捂脸羞涩而逃,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说道:“再质疑我的行为就试试看,下次我会把你连皮带肉一块咬下来。”
“噗,”张良掩唇,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跟以往的笑容完全不同,憋笑够了之后他瞄了眼一头雾水的莫十八,索性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从小巷口走过的人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你够了。”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了,”张良作势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得莫十八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只是没想到阿姽你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而已。”
扯,继续扯。
“别笑了我的大少爷!”莫十八实在受不了了,“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做点正事么!”
闻言,张良收敛了一些:“子明疏忽大意把黑龙卷轴弄丢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要回去找,所以在此之前我没什么正事要做。”
最讨厌的就是张良在别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还笑得花枝乱颤,他是没什么可做的,但莫十八有,她想去瞧瞧远在山区的清月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她的事受到连累,有没有为担心她而痛哭流涕,本来长得就那么回事儿,哭肿了话就更磕碜人了。
想到这里,莫十八瞪了瞪张良:“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等人,没要紧的东西要——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阴阳家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她就知道她带大的孩子尼玛个个都是总攻!
半柱香的时间后莫十八跟个小媳妇似地低着脑袋和张良在街上走着,后者偶尔买个小玩意儿逗逗她,她却暗地里用阴阳术全烧了,被反攻什么的简直是奇耻大辱,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就忍不住羞愧,连肠子都悔青了。
“阿姽,我现在同意谈正事了。”
“滚犊子!”
“……你对我就不能温柔点?”
“奔跑吧,张良!”
黑龙卷轴被弄丢这件事非同小可,老实说莫十八也挺想看看那里面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它关系着苍龙七宿的秘密,幻音宝盒加上黑龙卷轴可谓是两把关键的钥匙,至于最后一把,猜得不错的话则是姬如千泷,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下次去蜃楼时定要好好瞻仰瞻仰这位血统高贵的公主的尊荣。
但愿她能将忠心一直摆在东皇太一面前免遭怀疑,阴阳家导师这个职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张良都有很大帮助,希望不要轻易丢掉了才好。
见张良沿路都保持着笑意满面的样子,莫十八拉拉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荡漾,若是传到了伏念耳朵里你该怎么说?”
“嗯……”张良思考片刻,随后轻松答道,“就说我看了莫子的诗词以后颇有感怀,你看怎么样?”
果然当初任由他收藏自己的诗词是天大的错误,莫十八挑眉:“随意,到那时我便说是写给他的就好,说不定到时候某人就会浑身散发着鲜艳的绿光了。”
张良的笑容僵住:“阿姽,你学坏了。”
“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
当天夜里张良让莫十八留宿在有间客栈,莫十八也没有多说什么,活动经费能省一点是一点,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戴上了面纱,张良对庖丁说她是贵客,可能是看在张良对墨家有恩的份上庖丁才肯点头,倒是天明盯着她露出半截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我的脸很奇怪么?”
“啊?”天明被突然发问,迟疑片刻,“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莫十八望向张良:“你们儒家弟子都这么对女孩子搭讪么?”
“自然不是,”他回答道,“子明,你慢慢享用美食,我先走了,另外,不准深夜偷偷潜入莫先生的房间,若被我知道你不听三师公的话,就罚你抄写《国风》五遍。”
张良说这话时目光深邃,只瞥一眼便足以让人脊背流冷汗,天明更是一惊差点没吓出翔,手中的烧鸡都掉到食盒里了,庖丁见状拍拍他的肩膀:“看把你吓得,张良先生只说别让你忘了礼数去骚扰姑娘,又没说骚扰了那姑娘就把你当烧鸡给切了,放心吧张良先生,我一定会看好子明的。”
张良担心她是莫十八很乐意看到的,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庖丁能够很好地监视莫十八不让她乱跑,就算莫十八以正当理由出门庖丁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张良,这对她很不利。只可惜当下别无他法,唯有静观其变。
以前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心事重重,今日却很安详,莫十八关上房门后立马扑到了塌上打滚,她的心情从未如此畅快过,即使是变相的监视也无所谓。
一夜酣睡。
四个时辰后一缕阳光照耀在莫十八的脸颊上,她闷哼了一声,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此时恰好有人敲门,她应声,走进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
或者说是少女更加合适。
“这里是洗漱用的水,”她的声音非常清冷,“小圣贤庄的张良先生正等着客人。”说罢便只给莫十八留下了背影。
该说有间客栈是藏龙卧虎呢,还是暗藏杀机呢。
来不及多想,莫十八草草合起衣襟,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挂上面纱走出了房门,见张良早已在下等候。
“莫先生,有礼了,”他作揖道,“还请先生用罢早餐后同子房走一趟,我们好继续昨日的话题。”
“不用了,”虽说是有了人类的一些生理机能,但在食物这方面她始终没什么胃口,吃也好不吃也好,全看心情如何。庖丁和天明此时都不在,只有方才那位店小二在打理杂物,莫十八在张良身边坐下,忽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天宫云雾翠?”
出自蜀山的天宫云雾翠是上好的精品,云中君回来的那几日阴阳家高层品尝过,没记错的话他还上供给了始皇帝,可张良与嬴政交谈的几率很小,唯一的解释就是相国大人李斯。李斯找张良无非是韩国那点事儿。
张良点头:“不错,是天宫云雾翠。”
不知道是不是莫十八的错觉,正提着木桶上楼的店小二停住了脚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们俩的话题永远也离不开阴阳家和墨家,提及蜀山的东西这店小二竟有如此诡异的反应,就算迟钝如莫十八也可以感觉到她与蜀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她决定上街走走,要知道阴阳家和蜀山的关系可不那么友好。
晨雾尚带着几分朦胧,这个时辰上街的人还不是很多。
“你不问我方才干什么去了?”张良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莫十八知道天宫云雾翠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她的反应如此平常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问了你就会说老实话么?”莫十八挑眉,“与其给自己平添烦恼还不如太平点。”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她总算是多长了个心眼,牢记张良的逆天演技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韩国都已是陈年往事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对现在影响并不大,能得出这个结论便足够了。
当下的问题是: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墨家是铁定不能回去了,儒家即将惹祸上身,无论怎么看待在阴阳家才是上上策,可谁又能保证它会一直安全下去,说不定烜赫一时,用完即弃,从这角度来看,还不如跟随张良为反秦作斗争,至少能保得自身平安。那么问题来了,莫十八承认自己有私心,她舍不得在阴阳家的地位,也舍不得自家那三个宝贝疙瘩,到底怎么破?急,在线等。
“大少爷,你这几年有没有回故地看过?”
然而张良是隔了好一阵子才回答她:“他去世的时候回去看过。”
这个“他”指的是张胜,莫十八心知肚明,同样是自己带大的,她想去祭拜他,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但如今是不可能的,唯有在心中悼念。
“那……我消失在据点之后,那帮人说了什么?”
“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如果说莫十八残留的幻想是阿中可以放她一马,那么就纯属奢望了,于公,她卧底在墨家将情报出卖给帝国,于私,她欺骗了他,假借朋友的名义打探到了太多秘密,如此来看,墨家统领们已对她恨之入骨。
张良的语气放得温和了些:“清月坚信你不会背叛他们,不过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阿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忍,不能逞一时之气再次陷入泥潭。”
有了教训墨家的人便不会放松警惕,他们一定派盗跖监视着清月的一举一动,莫十八要是脑子发热前去问候,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要说:
☆、秀恩爱
在东皇太一新的命令下达之前莫十八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与张良变着法地秀恩爱,外加躲债。
然而在等待的这段时期内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心情是复杂的,精神是分裂的,看到天明不敢大声打招呼,想见清月不敢送羊入狼口,欲正大光明地在张良身上揩油又担心闲言碎语,比如“小莫才走张良先生就跟其他的女孩勾搭上了”“小莫死不瞑目啊虽然是卧底但还是有尊严的”“儒家弟子怎地这么不知检点”之类的,所以说,她是做了自己的小三么?
天微亮之时,晨风习习,日晷的弧度逐渐转向巳时,天竟然被灰暗取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莫十八的印象中,桑海的天气就没有不好的时候,此次实属出乎意料。
“最近始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罪魁祸首永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例如张良。
莫十八扑倒在矮桌上,双手抱头哀嚎:“到底怎么办啊,明明早晚都要碰面的到时候你怎么解释?!如此简单粗暴的谣言怎么可能用一两句圣贤话就可以说清楚!”
“所以说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儒家弟子似乎天生有一份超越常人的淡然。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莫十八扯住他的嘴角,硬生生拉成一字型,“你的镇定技能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境界了,遇到危险泰然处之也要分情况吧,我都在公孙玲珑面前把恩爱秀成那样了你还怎么跟那帮人说,除了子房先生出轨我找不到任何答案去回应他们了啊喂!”
张良果然没让她失望,即使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他轻轻拉开莫十八的爪子,轻轻拿起食盒中的糕点,食用后再轻轻擦拭嘴角的残渣,最后轻轻捏起一块递到莫十八嘴边:“啊——”
某人条件反射:“啊——”
待莫十八咽下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蠢这个字早已写在了脑门上。
赶紧来人收了这妖孽。
“为何不能用正常的举止去回应他们,”张良说道,“难道我说过他们有责怪你的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