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戏——春色满园(3)
混乱的黑,无尽的杀意。
我不清楚为什幺我一睁开眼就在这种地方,没有光源,也没有声音。好似过了些时间,我的眼睛也没能适应──连我的手都无法看清,一切只有感觉。
毛骨悚然的感觉。
「嘻嘻嘻……」已经很毛了,结果还有诡异的笑声,忽左忽右、或近或远地响起,「嘻!嘻嘻嘻。」
我心里咒骂,该不会撞鬼了?
「是谁?」儘管再颤抖,我仍然挤着勇气大吼,彷彿只要我的嗓门够大,它就会被吓跑,「谁在笑?给我出来!」
「咯咯咯咯。」欧阳柔儿突然出现在漆黑之中,脸色惨白的很,像幽灵一样,我狠狠地吓了一跳,「妹妹不会不记得姐姐了吧?咯咯咯咯……」
见到这个曾经想杀我的女人,我不禁呼吸一屏,随后冷笑。
「亏妳还有脸来找我呢。」我语气冰得如同凉凉的手脚,浑身泛出的冷意,彷彿把我带回了那一天。
受尽背叛的那晚。
「妹妹,我好恨呀,好恨呀!明明我的姿色在妳之上,为什幺大人不看我一眼呢?」欧阳柔儿徒然併发出戾气,以前总是温柔的眸子里盛满怨恨,她靠近我、我不自觉地想后退,却发现我一步也无法挪动,「妳这幺难看,外头传说妳琴艺何等的高,在我看来,也只是一般……为什幺妳没有被我毒死呢?为什幺大人不杀妳了呢?」
「妳疯了。」我嫌恶地看着她,原来不是撞鬼,是遇上了疯子。
「是大人说要李菱死的啊,柔儿最听话了。大人,您看柔儿今日的打扮好不好看?」她话说到一半,娇羞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五指做梳打理着自己的长髮,眼中满满的癡迷,「大人,柔儿美吗?不要再管那个小贱人了,柔儿会除掉她的──」
我冷眼看着她耍疯,嘴角不屑地笑着,看谁才下贱!
「不、不!墨宇、大人,柔儿是照你吩咐地做呀,为什幺要责怪柔儿?」欧阳柔儿情绪激动,又变成另一副样子,精緻的容颜被惊慌佔据,「大人,求求您放过柔儿!不要杀我,不要!」
她的变化有如一场戏,我旁观这场闹剧。本来没我的事了,她却倏然地看向我,用那种极其噁心,只转头不转脖子,以奇怪的角度转了过来。
刚开始的毛骨悚然笼罩住我,欧阳柔儿迅速地伸出手,掐在我的脖颈。我下意识地扣住她的手腕,才发现她冰冷地出奇,力气大的不同平凡。
「都是妳这个小贱人!大人为了妳、为了妳,弃了我──」欧阳柔儿嘶吼,鲜红的血从那双逐渐空洞的眼睛流出,盈着不甘与恨,「为什幺妳毒不死?我明明看着妳断气了呀……啊啊啊啊!」
缺氧的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却是把胸口闷的慌,好似有什幺东西压在那里,还挤着肺部的氧气。
欧阳柔儿崩溃地喊:「我要妳死,要妳死!」
「妳……做、梦。」我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无畏地笑这。
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吗?
「糖糖?」
一声如同原世界的子麟亲暱的呼唤,心头一紧,我「刷」地猛然睁了开眼,对上墨齐担忧的双眸。他坐在床沿,轮椅靠在床边,上面搁着书。
「醒了?」墨齐低声问着,拿着沾湿的帕斤细细地擦着我额前的汗,将晕呼呼的脑袋拉回一点神智,「我看妳睡的不安稳,叫了几声又不见妳醒,就坐过来想摇醒妳。」
「……嗯。」我微喘着气,全身的力气被一场恶梦抽乾,只是那梦太邪乎也太真实。
在这个时间点,梦到欧阳柔儿,是为了提醒我对墨宇的恨?
「醒了就好,没事的。」墨齐执起我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手背,像是在安抚我。这动作又让我恍神,每当我被恶梦吓醒时,子麟也会这幺做。
许久未想起的他,又从记忆中浮现。虽然有些模糊和零散,那张脸还是离不开我的脑海──墨齐和墨宇,和他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刻的。
纵然如此,我也明白穿越是不可能说穿就穿。就算他也穿了,怎能保证他也穿在这个时代,穿到两兄弟其中一个?
「怎幺了吗?」墨齐将我扶起,在我背后垫了个软枕,捏捏我的脸颊问道,「糖糖,妳的脸色非常差,要不我让魏行给妳瞧瞧?」
「不用了,只是有点想家。」我摇摇头,原世界多幺的好呀!作为一个小公民,人生几乎遇不上什幺危害,更别谈杀来杀去的。
而且又是那幺的方便,好想念那些电……电什幺?
我忽然惊觉,我想不太起原世界的事了。
「想家吗?可是我记得当初我和墨宇发现妳的时候,你们全村都因为大火,烧毁了呀。」墨齐纳闷地捏着下巴,略为思考了会儿,大手揉揉我的脑袋,「当时年纪太小,妳可能吓忘了,只不过在想念家的亲情。」
「是呀。」李菱原本的记忆的确没有这一段,既然他都为我解释完,我也就顺着话接下去,「娃娃都有家人宠着,不禁也……」
我没有继续说,就让句子嘎然而止,有时候不明讲更为真实。
「别难过,妳大哥我不就在这?」墨齐温润的嗓音道,「妳以我为兄长的一天,我便是妳家人。若是程灏在,也会嚷嚷着妳都有一个皇帝哥哥了,哪说的如此孤单?」
我心底一暖,那股莫名的惧怕和恶梦,也随之而去。若说对墨宇是恨,对墨齐就是亲。明明是对双生兄弟,做的事和给我的感觉,有如天地之别。
我嚥了嚥喉,换个话题,「齐大哥,我几时睡着的?」又是谁给我挪到屋子里的?
「妳跟柳子卿闹腾呢,全给程灏扔在院子,躺着躺着你们竟然就着睡了,我也是接了公公的消息才知晓。看妳睡的香,让魏行抱妳进来,睡的舒服些。」墨齐瞥了眼外头,我也从窗户看出去,天色有橘和红紫交融,成为别样美景,已是黄昏近傍晚时分,「差不多睡了两个时辰左右,也是该醒醒用些晚膳,免得夜里倒是睡不着了。」
「齐大哥一直陪着我吗?」我看着他搁着的书,细看能发觉被翻阅过的痕迹,已过三分之二。
「不就是怕妳睡的不安稳,或是醒了见环境不同而受惊吗?」墨齐笑了笑,「好在有守着妳,除了让妳别因恶梦受苦,我也好好地欣赏一番。」
换句话说,如果我刚刚睡着时有打呼有说梦话,或是极差的睡相,全都给他看了去。
我脸一热,嘟嘴撒着娇嗔道:「齐大哥别调笑我了,小心我半夜也蹲在你床边,看你睡!」
「这可使不得,陪我一起睡倒是可。」墨齐挑起半边眉,笑意满满地睨着我,说的话痞、却不如市井跋扈,「不逗妳了,也是时候过去蹭蹭皇帝的饭桌,给程灏和羽茉拉点缰绳。那小俩口再这幺火热下去,奏摺都能叠满整个摄政王府了,连那道门槛都不知要被老臣们踏破多少次。」
说罢,墨齐手撑在床沿,手臂因为使力而崩紧,他内力一发,轻轻鬆鬆地把自己送上轮椅,还不忘在落下前先把书抽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差可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坐上轮椅还可以这幺潇洒带劲的。
我默默地比了个讚,直直的竖起大拇指。
武功内力什幺的,果然是穿越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