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5）
此刻他就在我身后，和我靠得这样近，我完全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球桌上。
韩千珝微凉的掌包住我握着球竿的手，他凑在我的耳畔低语：「身子压低，竿子拿稳。」
我偏过头凝视他的侧颜，他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无端着迷，直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使了劲，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别过头不敢再看他。
「看準球，目测一下角度和距离，然后——」他带着我的手操控着球竿调整角度，而后击球。
「妳看，进了。」他这话像是贴着我耳朵说的，我俩现下的姿势过于暧昧，我一直缩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偏偏还是让他察觉了，他狭着笑意，「妳别发抖。」
「再来，打那颗蓝色的，妳自己试试。」身后的热源突然远离了，我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怀抱那幺温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也让人迷恋。
恍惚间，我竟觉得那个怀抱本该属于我。
我晃了晃脑袋，想把这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
从我这儿走到他现在的位置，大概五步的距离。
但要真正站在韩千珝的身旁，我可能要努力一辈子。
我那近乎散在风里的叹息微不可闻，低垂的眸子足以掩饰我的心照不宣。
算了吧，毕竟，不是每一段年少轻狂的曾经，都要有一个非你不可的结局。
「看準再打，别偏了。」估摸着我就是对撞球没天分，到现在一球都还没进，出竿还老是失误，他在我身侧一再提醒，也算是有耐心了，「出竿瞬间别犹豫，力道会减。」
「腰、打、直。」他一字一顿的叮嘱，不知道为什幺每次我要瞄準时腰都会塌下去。
他拿球竿边戳我腰我真忍不了，这要我怎幺打直？
我为了躲，直往边上挪，拧着眉看他，一脸不悦，「竿子拿开。」
他压在嗓子里低声的笑尤其迷人，偏偏他还装作若无其事，「我是在纠正妳。」
没了他在一旁作乱，我总算是进了一球。
梁歆彤正好往我们这儿看过来，见我进了就是一夸，「打得还不错嘛，姿势挺标準。」
那是妳没见着刚才的场面究竟多惨烈，出了十竿，球在桌壁四处撞，却只有一颗入袋，恰巧让妳给碰见了。
某个大言不惭的人还打蛇随棍上，自己夸了起来，「我教的当然不错。」
给他几分颜色他就开起了染坊，还要不要点脸了。
蓝霆关注的点显然不在这儿，他审了我几眼，眉峰一挑，「孟舒妍，妳整个脸都红了。」
「有有吗？」我佯装惊讶的样子，手在脸颊边扇了扇，「可能因为这里很热。」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个谎言实在太容易被戳穿。
果然下一秒马上就被戳穿了，蓝霆一天不针对我，估计他会很难受，「热个鬼，空调超凉。」
我不是没注意到他们几个那揶揄的目光，我赶紧跑到一旁打开水灌了几口，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是又热又渴的样子。
机智如我，演技满分。
「看舒妍也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几个来比一场。」听项初寒这幺一说，刚才还沾沾自喜的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里学得差不多了，我现在连白球大师您的程度都还及不上。
我正要开口拒绝，蓝霆这家伙就先我一步发话了，「五个人怎幺比？要不韩千珝去叫你女朋友来？」
「不用。」我几乎是下意识就说了出口。
韩千珝饶有兴致的朝我这儿看了过来，在等我给个说法，「我是说，这幺晚不用麻烦她来一趟了，你们打，我休息就行。」
深怕他们硬要让我上阵，我很自觉的回到桌边执行我的计分工作，和撞球天生相剋的我，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他们今天没混得像平时那幺晚，应该是顾虑我家有门禁，虽未尽兴却也不在撞球馆多留。
我把他们落下的饮料空罐收拾好了拿去扔，顺便梢上韩千珝那瓶没喝完的水，不知道怎幺处理。
那几个人不知道去哪了，我很不想把他们想得太没良心，但现下确实只剩韩千珝在这儿。
韩千珝见我手上拿了两瓶水，索性问了出口：「哪一瓶是妳的？」
我晃了晃右手那瓶水少一些的，毕竟我刚才装作自己口渴的样子喝了大半罐去了。
他一把接过我那瓶水，唇抵着瓶口，直接就喝，我见状呆愣在那儿许久。
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不小心的，他分明就是听到了我说的，他压根是故意的。
「你」我张了张嘴什幺话也说不出口，总不能直接就说他厚颜无耻。
他也不把水还给我，锁上盖子自个儿拿着，见我抿着唇不说话，他唇梢微扬，「干嘛？生气了？」
我没答话，直接绕过他，将他原本那瓶水扔进垃圾箱，咚的一声迴荡在廊里很响，「自己有水不喝，我替你扔了。」
我猜我现在看上去的样子很冷漠，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可我好像忘了，他很乐意看我这样对他。
韩千珝冷呵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轻蔑，我不想搭理他，从他边上绕开，他追上前来一把捉住我的手腕。
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手上毫不留情的紧了紧，他享受着我被他禁锢着又逃脱不了的那种感觉。
我手腕上热辣辣的疼，一说起话口气也沖，「你能不能别老对我这样？」
「对妳怎样？妳不是乐在其中吗？」虽是听惯了韩千珝用那种吊儿啷噹的语气说话，却没见过他现下这般寒着脸的模样。
我弯了唇笑，语带嘲讽，「你有女朋友了，老这样合适吗？」
理性在抗拒，情感却在沈沦，这桶冷水是给自己浇的，毕竟这个人可能从来就不把我当作一回事。
「嗯，所以？」他手也没鬆开，和我凑得更近，似笑非笑的在等我的下文。
什幺叫所以？我他妈是在提醒你。
「所以你就是该避嫌，你就是该和任何异性保持距离，你就是该离我远远的，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别告诉我你不懂。」我自己骨子里的拗性我自己知道，虽然他听了可能会想一把掐死我，但我必须说出心里话，我坚持，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怎幺了。
我先前装作自己还能坦然面对你，我装作不在意你那些别具深意的小动作，可犯傻了好些时日是应该把话给说明白了。
我若像先前一样一再纵容，那我当真是助纣为虐了。
「早些时候妳怎幺不说？现在才想起来了我是别人的男朋友会不会太晚？」一样是嘲弄的语气，他这话听起来更伤人，「别自己一边在心里偷乐着，又一边扳起脸教训我，孟舒妍。」
太狠了，一句话直戳在我心窝上。
韩千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独独不告诉我，原来是要在这种时候将它揭露，好让我难堪。
「你懂什幺？自从摊上你之后我就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我招惹你了吗？凭什幺我要忍受这些？」我眸光氤氲，我知道吵架的时候底气要有，偏偏这时泪意涌了上来。
我是真不想当着他的面就哭出来，可他还不愿意放开，我一肚子委屈，只想一股脑发洩出来，「我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我才不在乎你，你少自以为是了——」
他用吻来堵上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这是第二次。
姑且说它是吻，虽然他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让我闭嘴。
儘管他很快就退开了，但唇瓣相触的那一剎感觉却很真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应该飙他个几句，他一句话马上又给我堵了回来，「再吵我就吻到妳闭嘴为止。」
这王八蛋，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他显然是没听进耳里。
我气得发颤，不想抬眼看他，眼睫闭落反而梢出了憋了好久的眼泪。
我才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抬起手想赶紧擦掉，却被他先一步抚去。
指腹还在我颊侧流连，难得的温柔，「妳就是招惹我了。」
他刚逞了恶，现在放柔了声音和我说话，我还没能适应。
这种赏了巴掌再给糖的戏码，他最拿手了。
我怎幺也想不通我究竟怎幺招惹他了，我什幺时候招惹他了？
先吻我的是他，先接近我的是他，先在意起我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的也是他。
明明一切都是由他开始的。
可是，先喜欢他的却是我。
他压根不想负责我的未来，却又无耻的霸佔我的现在。
这不叫爱情，这叫暧昧。
我想让我们回到最一开始相安无事的状态，偏偏他不让。
在我决心抽离这场暧昧的时候，一个吻又让我乖乖的退了回去。
我现在大概怎样做都不对，要违着自己的本心和他渐行渐远，还是
昧着自己的良心，放纵自己继续喜欢这个不能去喜欢的人。
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是我一踮起脚就能再次吻上他的距离。
道德的枷锁却硬生生把我俩隔出了一道比银河还宽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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