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岁岁年年念卿安

分卷阅读33

    这一世,那狼等了他数百年,下一世,便换他来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肝阴阳师的小伙伴吗……这里非洲晴明肝了六天还是肝不到姑姑的新皮肤(哭)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千年间,不过须臾。

    星君如今时常来找卿安品茗,也不知是怕那人闲着还是甚的,每次来还定然是黄昏之后,那会儿他也才从学堂离开。

    今日亦是如此。

    二人在夕阳斜下斟了一盏清水,坐于屋外赏景闲聊。天边仍留一抹残红,连着白云亦是染上了几分浅红,隐约间似还见一轮弯月升,星子闪闪点缀于天,夏时黄昏,天气甚好,清风徐徐,花香清淡,耳边似还闻蝉声轻鸣。

    卿安抬手将白纱取下,恰好星君抬眸一瞥,便是那右颊上浅红的疤。

    “你……如今,还被人嫌丑吗?”星君恍然问道。

    卿安挑了挑眉梢,他细细想了想,除了多年之前,那些小孩儿见过以外,如今似乎还没人见过他脸上的疤。所以,他摇了摇头道:“没。”

    “嗯……”星君略为放心地点了点头,正放下杯子时,他忽的想起了一事,只是他却犹豫着要不要与卿安提起……

    毕竟已过千年,纵使千年之前,他对那狼执念之深,可白云苍狗,如今再次提起此事,怕是他早已忘了罢……何况这千年里,他从未与自己提起过乐皖。

    那星君此刻正踟蹰着,倒是卿安静看他良久,而后笑道:“星君可有何话要说?”

    “呃……”

    卿安继续浅笑着看着他。

    半晌,星君终是道:“乐皖……你那妖怪徒弟……他而今已然转世为人了。”

    乐皖啊……卿安心头一颤,连执着那盏清水的手也微微发颤着,他闭眼轻叹,却不由得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一时之间,他恍然觉鼻子一酸,眼圈渐红,竟是有些想哭了。

    半晌,他哽咽道:“那、那很好呀……”末了,他微微抬了眸,随之垂眸看着手中那盏清水,水中倒映着他那双似含泪水的眸,在话音落时,一滴泪珠骤然落下了杯中。

    最后,到底还是泪如雨下。

    “你……”星君怔了怔,一时有些慌了,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哭。

    白驹过隙,那本被藏在时光深处的记忆,如今恍然被人提起,却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他低首遮着眼睛哭着,掌心间只觉微凉,清泪顺着颊边落下唇上,只尝了咸涩之意。他也不知自己哭了许久,只觉得累了才缓缓放下了手,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不知过了许久,忽觉头上一重,他诧异地抬眸,却见星君抬起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明日带你去找他。”

    卿安点头答应,却见他眼圈尚是微红,脸上泪痕亦未。

    ……

    隔日夜晚,星君便带着卿安悄然进了一座府邸。在进府前,他特地抬首看了看那朱漆大门之上,悬着的那块黑色楠木匾额上,但瞧楠木匾额上书:乐府。

    随之穿过几道回廊,直至府邸至深处的庭院中。卿安与星君正在虚掩的房门外,悄然地探着脑袋往里看,只见里头有一锦衣女子抱着婴孩低声吟唱,女子莞尔一笑,时而伸指轻逗婴孩,在听闻婴孩笑声后,脸上笑意更深几分。

    星君本是想着就带卿安来看一眼罢了,怎知他一转脸,就见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婴孩,这盯着倒无甚所谓,怎知他盯着盯着,眼圈竟又渐渐红了起来,星君一时不知所措,只赶忙将人扯走了。

    等出了乐府,星君才抬手一掌拍在了卿安的脑袋上,而后无奈道:“你又哭什么?”

    卿安被问得尴尬,只忙低了头握了拳轻声答道:“我、我没……”口气甚是心虚。

    千百年了……那狼独自于忘川河中,看着诸人一次复一次地踏上奈何桥上,饮下一盏复一盏的忘忧散,饮罢便可转世轮回。却唯独那狼,偏偏要为了他,在那忘川河中等了千百年。

    他待他如此,他又如何能忘记……只是不愿提起罢了……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片刻,星君才道:“回去吧。”

    他点头答应着:“好。”明儿这人还会带自己来此吗?他心下胡乱地想着,可始终抬眸对着星君时,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如今这般的自己,实在窝囊得很。

    后来,星君也并无陪他回了山间小屋,只留他于原地,随之与他告辞作别后,只一拂袖,一转身便离了。

    初夏静夜,微风甚凉,虫声轻鸣,蛙声时起。他负手立于那朱漆大门之前,抬首看着那楠木匾额上的“乐府”二字好久,须臾,他垂眸轻叹,心头轻轻一颤,只觉有些难受,好似有木刺梗在心间那般的难受。

    不知过了许久,他似放下了何等心事般行至门前,然后指尖运法,手腕一转——下一刻,竟是穿门而入。

    随着方才的记忆,不多时便能找到那庭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院中后,却见房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丫鬟守着,然对付那两个小丫鬟倒是容易许多,不过略施小法罢,足可让她们睡至白昼。

    果真,甫一施法二人已然倒下。

    然后他悄然踏进房中,此时烛火已灭,只依月色略看清了景物,不过片刻,他便将婴孩抱出了庭院。

    他颤着手抱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月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他不知是何时醒来了,只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人的眸子,倒也没哭没闹的,实在稀奇得很。

    “乐皖啊,还记得为师吗?”卿安小声地问道,指尖轻抚他眼角的一点朱砂。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乐皖,我想你了……”话音刚落,眼圈已然渐红,他低了头,只以凉薄的唇,轻轻蹭着婴孩娇嫩的脸。

    他想过千百回的相逢,却料不到会有如此重逢。千百年,似乎只于眨眼之间,岁月朦胧,却不觉沧海已成桑田,不觉落花已成尘土,不觉年轮已成数圈,亦是不觉寂寞已成千年。

    怎料,他这一哭,那婴孩竟是伸了一截胖乎乎的手臂来,而后猛然扯下他脸上白纱,怎知甫一入目的,便是那右颊上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