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冰火燎原》卷二 五国乱华

第一卷-巫山千

    第一卷-巫山千

    苍苍蓊郁地深山野林深邃不见其尽头,鸟兽虫鸣声不断,整座山林中静谧得诡异非常。

    而在深林的某个角落,正有几个疲惫不堪的男女蜷缩在一角闭目养神,连日奔走令他们的精神已濒临崩溃边缘,魏阳派出的追兵正马不停蹄的搜索着他们,不分昼夜的追缉,无非是要将他们逼进死路,此番他们总算是甩开了追兵,方能偷得短暂的休憩。

    然而,有一人却怎幺也阖不上眼。

    待其他人发出规律的呼吸声后,薛桦夜才缓缓睁开憔悴的双眸,眸中一片死寂,不见任何睡意,碧色的双眸微抬,望向悬在夜色中的一轮明月。

    「桦夜,不睡幺?」她侧颜望去,柳莹沁竟也没睡下,她怕吵醒其他人,刻意压低声音,却不难察觉其中的担忧。

    「嗯……」薛桦夜仅是淡淡地应了声,目光又转往镐都皇城的方向:「我怎幺睡得着呢?」

    柳莹沁乔了乔姿势,转而与她比肩坐起,连日奔波,她妖娆艳丽的凤目中亦显疲态,眼窝处还有一圈青色,可她眼底的愠色却不为其所动,薛桦夜无心一瞥,竟见她眸中隐约升出几簇灼灼火光:「接下来有什幺打算?」

    薛桦夜愣了愣,见她眸中的火光渐黯,她才收回疑惑的目光,歎道:「总不能一直毫无目的的逃,别说孩子,连咱们迟早都会撑不住的。」

    「……是呀。」

    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实质上的难民了,在大赤中已然找不到任何安身之所,难不成,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委屈与忿恨,亡命他国幺?

    俩人沉默了许久,薛桦夜的脑中却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我知道咱们该去哪儿了。」

    目光微沉,她的视线转向后方,柳莹沁愣愣地随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只闻她低声歎道:「或许,这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

    翌日,他们仍然不敢放下戒心,前往巫山的路途中是格外小心,就怕一个不慎,便又误入了虎口之中。

    薛桦夜领着众人走在最前头,柳莹沁抱着洛添宸,与方雪吟一同走在她身后,而叶风则搀扶着已然转醒,伤势却依然严重的叶楠,与洛添靖押后,一路上,他们沈默的可以,许是巫蛊秘林的压抑气氛,亦或是害怕再遇追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愈走愈深,天色亦愈来愈黑,薛桦夜不禁想起第一回来这儿时的情景,那一日的巫蛊秘林和今日并无不同,而她,却彻底的改变了。

    「停。」蓦地,她驻下了脚步,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听得众人精神不由得一振。

    「桦夜,前面有什幺幺?」柳莹沁有些不安,此处应当是秘林深处了,却还是不见巫山入口,薛桦夜在此停下的用意为何?

    闻言,薛桦夜也不急着解释,下一刻,他们面前便出现一道炫目的紫光,待光芒尽歇,那儿便出现一抹银紫色的颀长人影,除却薛桦夜,其他人皆被骇得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那男子见着薛桦夜,笑容颇为无奈:「妳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到来,实属敏锐。」

    「直觉。」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想不到我竟会在最不堪的时候来求助于你,蓝夕。」

    蓝夕斜挑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黯淡,便很快地抹灭了去,他瞥了眼薛桦夜身后狼狈的几人,又意义不明的看了柳莹沁一眼,转而礼貌地作了揖,淡道:「长老已恭候多时,请诸位上山吧。」

    对于千爷爷的诡异,薛桦夜早已是习以为常了,是以在众人还困惑着时,她依然保持着平淡冷静的样儿,在蓝夕的引领下,方才他们还觉得永无尽头的巫蛊秘林竟变得清明了起来,眼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条陡峭山路,想必那便是通往巫山的要道了。

    「跟着我走,千万别回头。」蓝夕沉声道,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山口,随后是薛桦夜等人,而他们惊奇的发觉,这条山路并未他们眼中所见的那般难行,也没有想像中的曲折漫长,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巫山部落。

    天色昏暗,仅有石屋前那堆篝火闪烁着微弱的火光,在那之后,千爷爷柱着木杖,身披褐色长袍,平时总是挂着和蔼浅笑的脸上尽显严肃,他看着薛桦夜,粗哑的嗓音沉重地歎道:「早在几个月前,老朽便猜到了今日。」

    这声叹息,令亡命多日的他们不禁瞪大了双目,薛桦夜难掩激动的上前了几步,也不管什幺敬老尊贤的径自问道:「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和添衡说呢?他不是您的徒弟幺?」

    「海月。」蓝夕对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燥,只见千爷爷若有所思地望了镐都皇城的方向一眼,并不回应她失态的问话:「蓝夕,带其他人去疗伤歇息罢,薛丫头和柳姑娘随老朽来。」

    「……我幺!?」柳莹沁疑惑地瞅着千爷爷,似乎很是不解为何他会知道她的姓氏一般。

    「这儿除了妳姓柳,还有谁幺?呵呵……」千爷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接着便潇洒的一挥袖袍,柱着木杖进屋里去了,薛桦夜朝其他人颔首一笑,便拉着百般不愿的柳莹沁随后跟上,虽然不知道千爷爷究竟有何打算,但直觉告诉她,这事情绝非她想像中的那幺简单。

    也许,这将能引导她往后所走的道路也说不定。

    两个大姑娘一进屋子,便见千爷爷正平静地坐在木製长椅上,目光深邃得令人摸不着头绪。

    他伸出布满皱痕的手,指了指两张椅子让她们先坐下,俩人相识一眼,便照着千爷爷的意思坐下了,千爷爷这才将目光放在满脸疑惑的柳莹沁身上,打量了她几眼后,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又转向薛桦夜,笑道:「薛丫头,妳可听过天命一说?」

    「……当然没有。」她诚实地应道,只见千爷爷自他身后的木柜中抽出一本陈旧的古籍,并推至她俩的面前,明明没人动它,它却好似有生命一般地自行翻了开来,千爷爷低沉的嗓音宛如引领她们穿越回千年时空的魔咒一般,娓娓道来那段属于她们的前尘往事。

    「薛丫头,不知妳对传说中创造仙岳大陆的远古六仙理解多少?」

    「……大概知道一些,益州一战时,曾听添衡说过六仙与上古神器的传说。」想到洛添衡,她的眼神又不自觉地黯了几分,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

    「呵呵,不错,老朽没白教奕鸾那小子。」千爷爷得意的笑道,只见他手指轻勾,一直带在薛桦夜身上的三把琉璃钥便自她怀中飞了出来,三把钥匙释放着三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俩人惊讶地望着他,他再道:「雨涓扇、尘妘箫、紫薇链,以及沁阳剑、青澜鞭、南斗槌,便是上古六仙自降世之时一直佩带至今的神器。」说罢,那三把琉璃钥竟各自幻化成武器的模样,有扇、有箫、有链子。

    「这些神器自千年前仙岳大战之后,便随着六仙的转世,封印着他们的七成神力而变作钥型琉璃,流落凡间,辗转着千年轮迴,等待千年后,天命所归的那日降临。」

    「薛丫头,妳便是这把雨涓扇的主人啊。」随着千爷爷的话,那柄正散发出水色幽光的扇子缓缓飞了过来,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而扇子正不偏不倚地躺在她摊开的掌心之中。

    洛添衡说过,雨涓扇乃是远古六仙之一,檀泉海月玄女持有的神器,那幺言下之意,便指明了她是海月玄女的转世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她是一点也不惊讶,反倒能平静而坦然地接受。

    就蓝夕、韩雪凝的态度而言,她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

    而柳莹沁就不明白了,薛桦夜是海月玄女,听这些宛若无字天书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那她在这儿做什幺呀?

    「柳丫头,这事儿妳也不可置身事外,妳前世的来头可不小啊。」千爷爷的读心术令柳莹沁骇得不轻,只见千爷爷将古籍翻到了一页,上头刻画着一名身着丹红色长袍的妖娆女子,他粗厚的食指指着上头的女子,笑道:「妳的前世乃是南岳凤火星君,因此这事儿就是妳不愿意,也得淌这浑水的。」

    「欸……这没道理呀,且不论六仙传说的真实性,桦夜武艺高深,又使得一手御水宗术,她是海月玄女我都能理解,可比我厉害的火宗可多着呢,为何这凤火星君偏偏是……」

    千爷爷歎了口长气,望着柳莹沁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怜惜:「六仙中,仅有妳是被封去九成仙力投入轮迴道中的。」

    「千年前的妳,乃是亚特兰王朝的凤军将领凤霞清,于东陆即将沦陷之前,妳被斩魂刀大伤了元气,老朽别无他法,若不将妳神力封去,元神定会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

    被封去几乎是全部神力的凤火星君,即便转世后依旧是个火宗,也只能是一名力量薄弱的小角色,柳莹沁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千爷爷也不再多言,柳莹沁尚还需要时间适应。

    「丫头,既然妳想得到上巫山来寻我这老骨头,想必汝等已是几近走投无路了罢……」

    「嗯。」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还望爷爷能为咱们指点往后的去路。」

    千爷爷再次沉下神色,望着薛桦夜澄如明镜般的碧色杏眸,那里头渗着的坚毅决然是他最为熟悉的,蓦地,那双碧瞳竟闪过一丝妖蓝,那是沈睡在她体内的元神即将甦醒的证据,半晌,他才鬆下绷着的脸色,再次笑了起来:「海月啊,去寻找其他的远古神祇吧。」

    「啊?」薛桦夜听得一脸懵:「仙岳这幺大,我上哪儿找去?」

    「其实妳已经见过他们了。」千爷爷笑了笑,接着那本古籍又自动翻了页,一名身袭白衣,手持一只白玉长箫的银髮女子便呈现在破旧泛黄的书上,薛桦夜微微一愣,她看过这个人。

    「我明白了。」

    三把神器再次变回钥匙型态,并回到了薛桦夜的手上,千爷爷又看了柳莹沁一眼:「不过在那之前,妳们得先取回凤丫头的沁阳剑。」

    「受损的元神,养了千年也足够了。」千爷爷笑道。

    「那沁阳剑在什幺地方?」薛桦夜疑惑地问道,他再道:「大赤帝国藏有镇国宝五件,乃是开国始祖自亚特兰王朝中带出的五件神兵,而其中一件,便是钥匙形态的沁阳剑。」

    「至于收纳处,妳应当知晓才是。」

    「……」她俩凝重的神情皆诉说着沁阳剑的所在地是多幺兇险,大赤帝国藏放镇国宝的地方,便是在戒备最为森严的北宫御花园中,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回到皇城,还得在不惊动魏阳人的情况下,将沁阳剑取出。

    二人走出石屋时,叶风和洛添靖已在外头等候多时,薛桦夜的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挂念着其他人的情况:「叶楠和宸儿呢?」

    「放心,方姑娘正在照顾着他们。」洛添靖应道。

    「……那就好。」她缓闭上许久未好好休息过的双眸,煞是不愿再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他们再踏入皇城一步,但若是平时,她尚能自己解决,可这回实在太过兇险,她承认,凭她自己的能力,也无法保证成功。

    「公主,有什幺事不妨说出来。」叶风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瞧她的样子便知她定有心事,薛桦夜闻言,方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们,说道:「若我说,我还得回皇城一趟,你们能帮我幺?」

    二人闻言,先是不约而同的愣神片刻,随后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洛添靖问道:「那位长老的意思幺?」

    「对……他让咱们回皇城取出养心殿内供着的沁阳剑。」

    洛添靖与叶风终于能明白为何她们出来后,会是这般沉重的神情了,养心殿的位置趋中,那儿是最难潜入的中心地带,即便是身手敏捷的薛桦夜也难以全身而退啊!

    「妳要回去,咱们当然帮妳,只是长老为何非要妳去冒这个险呢?」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这事情讲出来实在太亢长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就是柳莹沁现下也还有些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他们呢?

    思量片刻,薛桦夜才堆起安抚的微笑,应道:「千爷爷自有他的考量,总之,咱们就听他的话,回皇城一趟吧!」

    「……嗯,既然要取,就快些吧,过几日魏阳那儿会再调来一批军队进驻皇城,届时将会更难接近养心殿。」

    「那就明晚行动罢。」薛桦夜很是感激地看着他们,心里一直有股按捺不住的情绪,不光是取回沁阳剑,她还想回皇城办一件事儿。

    在离开大赤,踏上寻找其他远古六仙转世的旅途之前,她必须……确认洛添衡的安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