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三个时辰,才将他身上的布料剥离开,擦上药,缠上厚厚的布条。
白景菽长长地吐了口气:“好了。”
白檀点点头:“怎么回事。”
她沉声道:“顾子虚与秦玉楼相勾结,还带上了一个简知子……秦玉楼的目的不只是苏合,而在天下。”
白檀道:“何解?”
她道:“此三人自然是难成气候,问题在于,他们勾结了南国人,意欲谋反。”
陈遇挑挑眉:“区区边陲小国。”
她继续道:“南国这些年兴巫蛊之术,毒蛊之法堪称精绝,战场之上恐能以一敌十。加上秦玉楼的帮助,实力不容小觑。”
白檀道:“我确在简知子的外衣里衬上发现了南国的图腾。”
白景菽点头道:“秦蔓枝其实是南国公主。”
陈遇神色凝重,这件事要尽快通知陈殊。
白檀道:“……嗯。然而秦玉楼伤未痊愈,与苏合相性也不融洽,我们要尽快夺回苏合来。”
白景菽皱眉,语气也不好:“夺什么夺,秦玉楼是有伤,你看看你自己,比他不知道要严重到哪里去了。”
他无奈地笑笑。
她道:“此三人已经离开南怀谷,谷中只剩些普通弟子,多留无益,你要尽快回杭州养病。”
白檀的睫毛颤了颤,没急着回答,反而抬头看陈遇。
陈遇看着他道:“看我做什么,你给我好好养病。”
白檀扑闪着眼睛:“你跟我一起回杭州吧。”
陈遇犹豫了起来,也没有立即回答。
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的他也无处可去,他不能放着秦玉楼和沈若不管,而长安实在是天高地远。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放着白檀不管。
白景菽点头:“王爷,现在正是我们两方放下旧怨,合作之时。”
陈遇定了定神,道:“好。”
杭州的初冬依旧温暖湿润,明亮却不湛蓝的天有气无力地投射着光线。寻不到候鸟的踪迹,只有寒鸦偶尔传来渺远而沙哑的叫声。
白檀回来的路上就伏在陈遇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与其说是睡了,其实是昏过去了,伤势严重的超乎想象。
白景菽在屋里照顾他,陈遇张了张口,想做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脆出了门,轻功跃起,寻了个无人的房顶落了下来。
排箫清响,暗卫从远处出现在他身边。
“事情就是这样,秦顾二人及越微宫勾结南国谋反一事,务必尽快通知君上。”陈遇将此番所见所闻告知暗卫。
暗卫表情也颇为震惊:“是,王爷。”
他点点头,问道:“宫中如何了。”
暗卫面色凝重道:“朝中也不安稳,依然是由于沈丞叛变一事,朝中现在分为两股势力,一股以狼威将军陆寒秋为首,要求将与沈丞有过交往的官员全部撤换。”
陆寒秋曾是陈遇的副将,后在陈殊的扩张战争中有功,提拔为将军,赐号狼威,与虎贲将军陈遇齐名。
他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意思是连我一起撤?”
暗卫作揖道:“王爷是皇家血脉,战功赫赫,狼威将军自是不敢造次。”
他摇摇头:“狼子野心。”
暗卫道:“沈丞先前是君上的心腹重臣,另一势力便是与之来往频繁的也同样是君上信任欣赏的忠臣,狼威将军这一举,是要将君上骨血抽。”
陈遇握拳道:“我不朝政,竟不知区区一个车骑将军还有这么大的势力。”
暗卫道:“正是王爷不朝野,武将文职,皆由陆将军接管,多年来,陆将军亲信早已遍布朝野,沈丞叛变后,陆将军实则金带紫绶,位同三公。”
陈遇沉声道:“虎符还在我手上,待他陆曌如何。”
暗卫道:“话说如此,此次我来传君上旨意,而今朝野之间风声鹤唳四面楚歌,望王爷能擒得叛臣沈若,渡此难关,给群臣一个交代,我等暗卫任王爷差遣,见紫玉碧箫如见君上。”
自上一役已有数年之久,当时还是陈殊奠定基础的扩张战争,陈遇年少张扬,生死不顾。如今内忧外患,重担又落到了他的肩头上。
陈遇道:“我知道了,朝中还劳你等誓死效忠君上。”
暗卫单膝跪地,揖手道:“万死不辞。”
朝廷暗卫大多是从亡命之徒而来,走投无路且有些身手的人,被朝廷收编,成为暗卫一员,俸禄高昂,待遇优渥。暗卫挑选多年来皆由陈遇陈殊二人亲自着手,每个人的身份只能也只有此二人知晓,因此暗卫与陈遇陈殊是绝对的信任。
陈遇摆摆手,暗卫便消失在了远方。
骨刺静静地卧在袖子里,贴着皮肉,杀气腾腾。
回到白庄,夜幕将至,白景菽已经离开了,陈遇推开白檀的房门,白衣人合着眼卧在踏上。
他信手关上门,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头将门闩上了。
白檀面无血色,若不是呼吸和体温尚存,倒真像个白瓷烧的人形陶佣,当然,是出自全天下最伟大的篆刻家之手。
陈遇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方才的愤懑忧愁,一时间都一扫而光了。
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对着他沉睡的脸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