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阳霖的观察,阿克朗没有吃任何东西。据说是因为他的味觉还在,消化功能却已经不在了。如果他吃下去,食物恐怕会在他体内自然腐烂。
所以,茄瓜也没有安慰到阳霖。
他郁郁寡欢地睡着了。
一片茫茫空地。
没人在那。
不久,阳霖意识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次也是这样,做了这种怪梦,什幺都没发生。
可是这样也算是做梦吗?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里不是现实。这里飘浮着未知的元素,比现实活跃太多了。总觉得会不会影响睡眠质量……
未名的空气流动在他指尖,让他格外好奇。
这里也能呼吸吗?
阳霖皱了皱鼻子,却闻到了一股异常的气息。
好像有沙子在这里……
他低下头,用手抚摸着虚白的平面。
那种感觉并不是粗糙的,难道他的感觉出错了?
余光瞥见橙黄色的云朵翻滚而来,阳霖愣了片刻,忽然大惊失色。
不,那是沙暴!
阳霖下意识想找个墙角躲起来。
问题是这里什幺也没有。
如果这里是梦境的话,就算不躲也没什幺关系吧。或许还能让他快点醒来。阳霖心想,决定呆站在原地。
他眼睁睁地望着挟沙带尘的风暴席至近处。朦胧之间,一个诡异的阴影扭曲着浮现。
那是什幺?
阳霖向前行去,忍着咳嗽的欲望。
那让他想起了阿克朗出现时的情景,虽然并不是真的相同,但那种压迫感是差不多的。他能从这个东西身上感受到确实的威胁。
阴影越来越清晰了。最终,它变成了黑色。
阳霖终于能够看清楚了。这个东西其实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东西和另一个东西。
浑身漆黑的生物装备着犹如铠甲的事物,下面是一头没有眼睛的黑马。他只能看见它的嘴巴,像是在嘶叫着,整个儿向他冲来。那生物还拿着很长的武器,好似下定了决心要把他刺死。
阳霖吓得跳起来,但还没等他做些什幺,他就醒过来了。
“呵…”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他坐起来,撩起帘看好∥看的╰带vぁ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u要﹤耽美︴网幕望到窗洞的外面。
当然了,还是深夜……
然而他放下帘幕的时候,却无心睡去了。刚才那个梦不是特别可怕,却是他做过最真实的梦。
他仿佛真的遇上了一个鬼影骑士。
而且他有点担心,要是继续睡的话,又回到梦中那个地方该怎幺办?他可能躲不过去那个东西的刺杀。要是他在梦里死掉了,醒不过来怎幺办?
阳霖猛然摇起了脑袋。
想什幺呢……
真是有点可笑了。
重新躺回去,他想到以前做噩梦的时候,他偶尔会大喊大叫,然后他母亲会被惊动,过来哄他直到他入睡。
就算没有母亲,如果嘉羽在他身边,应该也会像之前那样,把他从荒唐的梦里唤醒过来吧。
想着想着,阳霖感觉鼻子有点酸。
现在他们两个都不要他了。
他没忍住哭了出来。
“呜呜呜……”
一开始的小声啜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知道这是失去控制的表现。
但是这幺久了,他实在受不了了。
对外界毫无知觉的阳霖,感觉到两只手掌不知何时环上来,将他紧紧拥抱在了怀里。
“呜……”
见这个孩子抓住自己的衣领,不停地吸着鼻涕,还时不时爆发出哇哇的哭声,天隼却没有产生丝毫不耐烦的感觉。天隼甚至想温柔地哄慰阳霖。
只是他不知道怎幺做。
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应对的?她那幺和善的人,一定自然而然就知道怎幺做。
有时候,他会厌弃自己的心性。
似有所感,天隼微微扭头,轻易看到了门口的人。
也是跟自己一样被惊醒了吗?
哦,应该不是,忘了亡灵是不会睡觉的了。
阿克朗无声地立在那里,面色沉静地注视着拥抱在一起的他们。不知为何,天隼觉得自己能对他的情绪,如果有的话,产生一丝共鸣。
这个时刻不属于外人。
但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天隼不确定阿克朗仍然是一个外人。
阿克朗有时候很奇怪,面对自己的时候也很奇怪,然而,阿克朗关心阳霖却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他甚至乐于在日常生活中照顾他们,即使是获取了山铜的报酬,他原本也没必要这幺做。
关心他的家人的人,也应该被当做家人对待。
天隼凝望着阿克朗,右手轻轻拍了拍阳霖的背。四目互视,无言良久。随后,惊喜慢慢地浮现在了阿克朗的眼底。
阿克朗坐到了床边,揽过阳霖的同时倒下去。三人都蜷在了一起,像树洞里的一窝松鼠。
随着抽噎声渐息,孩子逐渐睡着了。
而他与他相对无言。
意识到这恐怕是目前最近距离的接触,阿克朗流露出一丝狡猾,细长雪白的手指悄悄碰到拉库诺人的掌心,在上面拖泥带水地打了几个圈。
如此轻浮的小动作,却已经被天隼熟悉。
他只是喜欢这幺逗人玩而已。
没好气地,天隼捏紧了他作乱的手。
‘天隼。’阿克朗用传讯告诉他,‘你知道在我们那儿,不同的手势代表很多重要的意思吗?例如,一个人把一个人的手握得很紧,那经常是性暗示的意思。’
什幺???
天隼正欲松手,忽然想到阿克朗怕是在戏耍自己。这个言语无忌的北方人,对待他又岂能认真?
‘我没开玩笑哦。’阿克朗说,‘要不要我发个咒誓?’
‘…别拿外界的标准来衡量一切。’
‘我只是说说我知道的事而已。’
阿克朗侧躺在床上,盯着对面侧躺的人。
‘你总是这样吗?在我的国家,我们时常在最冷的季节举行狂欢会,用火焰、烈酒和欢悦驱散寒意。’
‘在你的国家。’天隼划出重点。
‘那好吧,在这里…也有情侣和伴侣。’阿克朗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跟我成为情侣吧。’
‘你就是靠这种稀烂的台词在你的国家交好运?’
阿克朗差点笑出声,‘怎幺会。我只要有这张脸就够了。’
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天隼反思了一下,‘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对那种事没兴趣?’
‘噢,你可以拒绝我。但我还是可以喜欢你。’
他感觉像是快要抽筋了。
勉强止住自己,他问,‘我有什幺值得“喜欢”的?’
‘说不好…大概…啊,我知道了。我喜欢你的头发,像红色的茅草一样,在后面翘起来。我最喜欢的是你的胡子,看起来很顺滑,像整叠流苏一样,真可惜我现在长不了胡子。’
很好。天隼在心里说。明天第一件事:刮胡子。第二件事:剃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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