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喝一杯吧。”
陆则琛忽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唐灵飞的肩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只听到陆则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唐灵飞又笑了。他看到自己的笑容，凄冷地映在玻璃上。
“不用了，阿琛。那些宝石……其实对我没有什幺意义。我又不能天天戴着，你说是吧？”
他鼻端忽然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唐灵飞吃了一惊，低头一看，陆则琛拥着他的手上，拿着一小束花。
第53章他真是个怪物
一瞬间，唐灵飞是真的恍惚了。那花的颜色，是红的，却还没有完全红透。就像是落日的时候，夕阳把晚霞给染红了，却还是柔和的淡红，没有染成绮丽的鲜红。
他的指尖，触过娇嫩的花瓣。花还是半开的，很新鲜，完全没有开败的迹象，应该是刚摘下来不久。
“……我记得，那个地方，已经不存在了。”唐灵飞缓缓地说，“是你自己把那个岛全部都炸掉了，连同你的记忆。”
“所以我要找同样的不容易。”陆则琛把头埋在他肩上，低声地说，“灵飞，我想回到过去。我们才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真的很简单。一切都很简单。我想要那个时候的你——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我自己。”
唐灵飞的嘴角弯了一弯。他在笑。“你觉得可能吗？”
“我们走吧。我是认真的。家族，权力，财富，谁要，谁拿去。谁有本事，就去抢。我只想跟你在一想。别的……我什幺都不想要。对我而言，这些东西，就跟那些珍贵的宝石一样，没有什幺意义。”
唐灵飞仍然站在那里，他的肩头僵硬，表情也是僵硬的。
陆则琛的嘴唇，炽热的，印在他的颈上。
“我爱你，灵飞。”
唐灵飞的手指一紧，把那束小花的茎都给扯断了。他猛地转过了身，双臂用力地抱住了陆则琛的脖子。
桌子上的酒瓶酒杯，都被撞到了地上。
“砰”地一声，酒瓶摔碎了。血红的酒液，流在水晶一样的地面上，像血迹，朝着四面八方延展。
陆则琛抱着他上了床。让他吃惊的是，在这一片宁静平和的白色与银色里，床单的颜色居然是蔷薇一样的鲜艳，鲜艳到凄艳的地步。——跟这座白色的长方形建筑物，完全不协调。
唐灵飞乌黑的长发，和纯白的袍子，都拖在鲜红的床沿。
这鲜明的色彩对比，几乎是强烈地印在了陆则琛的脑海里。
唐灵飞的手臂，仍然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这颜色……像血一样。”
唐灵飞的眼睛看着他，却又像没看着他。“是啊，是不是很像岛上，那一片盛开的花的颜色？夕阳下……你记得吗？好像把海面都要烧起来……”
陆则琛的心，像是被什幺刺了一下。他的手臂一紧，把唐灵飞搂得更紧了。
“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
还有什幺比那个记忆更深刻。深入骨髓，痛入骨髓。血一样，蔓延地，燃烧地，盘踞在我灵魂的最深处。
“你说你爱我。”
“是。”
“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陆则琛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好。”
唐灵飞搂着他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唐灵飞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上面镶了一颗黑色的宝石。
他的大拇指按在了宝石上。
正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宁静的银色房间，响亮而清楚地响了起来。
“你还是下不了手杀他。”
唐灵飞浑身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陆则琛低着头，注视着唐灵飞的脸。他并不奇怪凯恩为什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也许，正如陆则舟所言，今天——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忽然之间，他感觉全身上下，剧痛到好像连骨节都要碎掉一样，“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溅在了唐灵飞白色的袍子上。
唐灵飞的脸，也跟他的衣服一样雪白。
“灵飞，我数到三。如果你不让开，那你就跟他一起殉情吧。”
陆则琛想抬起手，抹一把唇边的血。他却发现，手腕，手臂，都僵硬得像不属于自己了。
凯恩冷笑了一声。
“一。”
唐灵飞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陆则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二。”
陆则琛一手按在床上。鲜血沿着他的嘴角，不停地往下流。只是，红如蔷薇的床单，再怎幺被鲜血染红，也是看不出来的。
“三。”
陆则琛突然出手，唐灵飞被他一摔，重重地撞在了玻璃上，又滑了下来。他被撞得眼前一阵发黑，与此同时，他只听到密集的枪声，就在耳边——震耳欲聋。
唐灵飞狂叫了一声。“不！……”
他分明地看到，陆则琛的左胸，染红了一大片。陆则琛撞向离他最近的那一侧落地玻璃，“哗啦哗啦”碎裂声不绝，陆则琛已经从高达十几米的白色建筑物窗口撞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唐灵飞冲了过去。
外面的一切，都掩在山脉的夜色里。
他什幺都看不到。只有血，滴滴嗒嗒地洒在银白色的墙面上。
大量的血。
陆则琛中了不止一枪。
凯恩冷冷的声音，又回荡在了房间里。
“他怎幺也不会想到，从一踏进你这个地方，他就吸入了有毒的空气。只不过，他真是个怪物，我也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能够撞破这样坚固的玻璃墙。这是用什幺材料做成的，你很清楚，灵飞，炸弹都炸不开的。他受了重伤，还能逃走？”
唐灵飞站在破碎的落地玻璃前。他的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
“不过，你放心，他受的伤是致命的。不管是什幺人，心脏中了枪，都会死的。”凯恩的语调变了，又带上了平时的调笑，“虽然你临时想变卦，我们的约定，总算也履行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灵飞？”
唐灵飞闭上了眼睛。他的白色长袍，和黑色的长发，一起在夜风里飘拂。
他苍白得像个幽灵。
星星点点的鲜血，像是在他白色的袍子上绣上了一幅血红的梅花图。不是他的血，是陆则琛的血。
这个“约定”是在半个月以前。
第54章谁能救我？
“别开玩笑了。”唐灵飞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现在说要收回对我的能源供应？别忘了，我们是签好合约的，你现在反悔，不觉得很配不上你凯恩的身份吗？”
凯恩端着杯酒，斜靠在露台的栏杆上。“随便你怎幺说。反正，我就是不给你了，我看你怎幺办？宝贝，没有我，你的王国，一天都撑不下去哦，你跟我一样清楚。”
“你想威胁我？”唐灵飞的声音，阴沉了下来。他的表情也变了，一瞬间，凯恩觉得面前的唐灵飞都十分遥远了，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凯恩依稀地想起了一个人。对，是那帕珊。他还记得，那帕珊也有着同样的眼神。
像是在燃烧，又是冰冷的。跟白色的实验室里面那些没有生命的仪器一样冷。但却有某种奇怪的狂热的东西——令人恐惧。
“凯恩？纳瓦兹，记住一件事。如果我活不下去，我会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那帕珊能做到的事，我也一样能做到，甚至比她更强。”
凯恩的眼睛，微微地闪了一下光。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哦，别这样，灵飞。你这个样子，也挺吓人的。好吧好吧，我们谈个条件吧。”
“说。”
凯恩喝了一口酒。他凝视着唐灵飞。“我要陆则琛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