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呢,有几个孩子了?”他并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自己和华容是父母指婚,在结婚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就连彼此的脸都没见过,所以每当有人问这种问题,他都会本能的反感。
“我还没成亲,经常要上战场,没工夫,有时候随便找个女人睡一晚,参了军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的。”比起自己,他到是更操心妹妹的终身大事,毕竟姑娘家的青春没几年,他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给妹妹挑选一个好夫婿。
“原来如此。”他没想到小君会是晚婚的人,不过现在是文明社会了,并不提倡人们早结婚,他也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要是大部分人都能晚婚晚育贫困的人兴许就能少一些,年轻人要更加努力做事,积累财富,成家待到后来也不晚。
“虽然现在民国了,可你们这些旗人还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实在是没必要,但你能走出来,到梁总经理这工作我觉得是件大好事。”他很欣慰,或许以前他看低了对方,总觉得人家一样是败家子。
贵公子苦笑着:“这次能来票行做事,主要是因为我弟弟载鸿,是他非拉我来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每天躲在家里看书呢。”妻子善于持家,他们平常生活又不扑张浪费,就算再过五六年也没什么问题,但再长时间恐怕就得卖掉家里的古玩了,那他就真的成了败家子。
“既然你暂时住在天津,那咱们便有更多时间走动了,我刚在附近买了房子,是西洋式的,不如你住我那儿得了,你们洋行的宿舍哪儿比得上我家,我给你准备席梦思,每天让佣人伺候你。”他当年说过让二贝勒跟自己的,如今他们的缘分又来了,他怎能放过机会?
载劼锁紧眉头,不悦的问:“我住你那算什么?”他们非亲非故的,干嘛要住一起。
“你忘了我当年说过的话?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啊,还能怎么样,咱两谁都不傻!”虽然他阅人无数,但还是第一次遇到二贝勒这样的,物以稀为贵么,他要是把大好机会让给别人不真成傻子了?
贝勒爷白了他一眼,随后冷漠的说:“你怎么这方面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我这不叫没长进,而是专情!”他使劲往脸上贴金,但话可不是假的,自己从未忘记过眼前的佳人。
“你找错对象了!”他不应该被任何人列入选择范围,因为他不属于两边的任何一个阵营,而是夹在缝隙中,在缝隙里生存的人没有任何权利,只有被动的接受。
“哈~看来你的爱好转移到女人身上了,在外面几个相好的?”周君誉有种挫败感,他原以为贵公子的兴趣应该在男人那边,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选择了温柔可心的娘们儿,虽然他也爱女人,但依然是忘不了特殊的贝勒爷。
“没有,我的爱好不在那些俗事上。”更多的时间他是用在看书写字上,过着闭门不出的生活,偶尔也会去外面散散心,听听戏,但不喜欢和他人交往,从小他就是这样的,对面的人搬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这倒是像你说的话,人活着不就得享受吗,难道你认为读书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他从小就不爱念书,所以最后逃离了学堂参军,这个决定原本家里所有人都反对,因为他毕竟是周家唯一的儿子,承担着延续香火的责任。
贵公子放下咖啡杯,轻声答道:“我没其他的爱好,也不喜欢接触那么多人。”人多的地方会让他不自在,更多的则是无聊,人最难的便是把无聊变成乐子,身在其中,载鸿就特别能拿捏分寸,大哥载琦也比他强,溜须拍马的工夫一流,现在每天往皇上那里跑,还想着“复辟”的大事儿呢。
“多认识点儿人没坏处,以后想做事方便,将来说不定你还能自立门户呢。”他喝完咖啡,就想抽烟了,掏出打火机后,颇有意味的朝贵公子笑了笑。
“虽然洋烟没有大烟害人,但还是少抽为好。”载劼劝道,至今他都没有染上任何一种不良的嗜好。
“特别累,特别心烦的时候抽烟最管用了,从前在战壕里蹲着怕自己睡着了就点烟,又解乏,又暖身,后来就习惯了不早了,咱两今晚就住这儿吧?”他假装掏出怀表看时间,九点而已,外面有的是洋车候着。
“我坐洋车回票行。”他斩钉截铁的答道,看来此人自始至终都只想和自己颠鸾倒凤,想到这儿他就冒热汗,再也坐不住了。
“你们票行没有浴室,洗澡不方便,泡个澡解乏。”贝勒爷从小就爱干净,不过能让人家上当吗?他注定失败,即便如此,他也要竭尽全力的引诱,这大概是身为男人的本能,看中的猎物再次步入领地范围绝对要弄到手。他捏着烟,平静的盯着载劼,似乎想从那张漂亮的脸上挖掘出更多的东西,回想起那诱人的表情和迷乱的味道,他就小腹发热,要不是梁某,他可能再没机会见载劼了,呵呵,见不到就不会惦记,每天每夜惦记吃不到那才叫折磨!
二贝勒为难了,原本他就是个不去澡堂的人,只在家洗澡,而现在没有洗澡的条件,他也只能在屋里擦洗一番,总觉得清洁得不够彻底,身上别别扭扭的。
见贵公子犹豫,周旅长继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去澡堂子,走吧,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说完就拽着二贝勒上楼,直奔他订好的套房。
两人的背影被来这里会见英国友人的梁总经理看到了,他好奇的跟了过去,竟然看到他们进了同一间套房,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情景怎能不令自己联想?莫非贝勒爷和周旅长是那种关系,载劼长得太漂亮,招惹狂蜂浪蝶并不稀奇,只是对方眼光差了点儿,再怎么也得找个才貌学识一等,口袋里又有足够钱的男人吧,难道是某人体壮如牛,能一夜金枪不倒?比这些的话,他也不差!不知怎么,他竟然有点儿嫉妒
此时,在西洋式的套房内,周旅长脱了大衣,潇洒的坐在沙发上抽烟,等着浴室里的佳人出来,唉,忍不住他又想抽烟了。
他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棕色的双人床,洁白的被褥铺放整齐,床垫也是英国进口的,躺上去绝对舒服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载劼披着浴袍从洗漱间走了出来,只是头发湿着,自然不能马上离开。
“洗得舒服吧?”周君誉问,眼睛盯着贝勒露出的一小片胸脯,白嫩细滑,让他更加心驰神往。
“嗯,等头发干了我就回去。”一礼拜的疲劳一扫而光,他觉得轻松异常,连忙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憩。
“就在这儿睡吧!”话音刚落,周君誉就走了过去,抱住了载劼。
贵公子惊得张开眼眸,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让这人吻了。同样的氛围缠了上来,比那年夏天的还要更浓烈,成年男子的汗味儿让他紧张不已。平时他很少和妻子亲吻,甚至都快忘掉那份愉悦的感觉了,周君誉捧着他的脸,用舌头挑逗,他甚至听到“不堪入耳”且的声音,他越发眩晕,但他的双手却没有反抗,而是十分紧张的抓着沙发扶手。
当兵的终于不舍的释放了二贝勒,抚摸着这张美丽的脸柔声说:“这次,我怎么也不能再放过你了!”
他愣住了,全身发烫,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尴尬的场面转换过去。
“我还挺感谢民国的,要不是改朝换代,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够不着你!”周君誉说完就把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
当他被压在对方身下的时候,理智才回来,慌忙说道:“我不能和你做这种事!”
周旅长很尴尬,抓起载劼的手摸向自己的宝贝疙瘩:“你把我弄成这样了,还想跑?”
贵公子大惊失色,扭过头小声答道:“我帮不了你!”
“那可不行……。”他不想霸道的命令,更不想惹载劼讨厌,索性撩开佳人的浴袍,摸索着滑溜溜犹如缎子一般的肌肤,利索的解了自己的腰带。
贝勒爷还没来得及开骂,就看到了一个恐怖的物件,若是真的被此人睡了,恐怕会要了半条命,于是连忙挣扎着要逃跑。
周君誉微笑着抓住他的腰,一边自己忙活一边从旁协助这可爱的人儿,那撩人的表情让他真的很想破城而入。
贵公子渐渐沉醉其中,忘了自己还身处危险之中,很久没有释放的他受了诱惑的放松了警戒,仰着脖子微微喘息,但没多久又被夺去了呼吸……
☆、撩人心弦
半夜十一点多,载劼才从利顺德返回票行,当他打开宿舍门想要进去的时候,梁宇宬突然出现在身后叫住了他。
“这么晚才回来,我正等你呢。”他也才刚刚到,就迫不及待的来核实情况了,令人欣慰的却是此人没在外面过夜,或许载劼只是和周旅长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而已。
“请进吧。”贝勒爷打开门,请老板进了屋,又忙着泡茶。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沙发,沉默了片刻才开始讲话。
“我刚才在利顺德看见你和君誉了。”梁公子不想藏着掖着,只想了解真相。
贵公子握着茶杯,半天想不出说辞,只得答道:“他约我喝咖啡,我们聊到很晚。”没完全想到对方是在客房见到自己的。
“哦……贝勒爷平常都喜欢和什么朋友来往?”这个答案让他失望,载劼故意隐瞒,或许这个人原本的爱好就是男子,而并非女人。
“我没什么朋友,除了我弟弟和大哥,基本不和别人走动,小君,不,是周旅长是我儿时的玩伴,所以重逢了特别亲切,他还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自顾自的说着,刚才的事依然历历在目,他既没拒绝,也没逃跑,而是某种程度的默许了,虽然他和小君并没有实质上的交集,但正常的男人也是不可能做那些事的,这让他有些沮丧。
“你喜欢男人?”作为老板,梁公子不该问这种隐私问题,但他却口无遮拦的说了。
载劼怔住了,一表人才的梁总经理竟然问起这种事来,该怎么回答?他僵硬的笑了笑:“你真会开玩笑!”也唯有这么讲了,他无计可施。
“我没开玩笑,既然我敢问,就不怕你会骂我下流。”商界精英微锁眉头,这种问题绝不高雅,或者说有些下三滥了。
看到梁总严肃的脸,他半天没讲话。
“知道这个有意义吗?”二贝勒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回答,索性把话说得很僵。
“他有哪点好,您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男子都易如反掌,周君誉不过是个粗人,实在是配不上您!”他十分嫉妒,虽说自己并不喜欢男子,可对眼前的佳人也是颇有好感的,就算是肌肤之亲,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有违道德的事。”讲这番话的时候,贵公子的后背出虚汗了。
“恕我多言了,这原本就是您的私事!”虽说梁宇宬并不相信这番话,可贝勒爷明显非常反感,竖起了一身刺,要是再讲下去恐怕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于是,他站起了身打算离开。
载劼转念一想,还是不能让老板就这么回去,于是也起身说道:“您是担心雇员出了这种事坏了洋行的声誉吧,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洋行的发展,您不是讲过需要周旅长的助力吗?”但话讲出来,他却觉得欠妥,等于打了总经理一记响亮的耳光。
梁公子冲动的扭过身,有些吃惊的看着贝勒爷,很快就接了一句话:“您在奉旨行事了?”好像□□周某人是他的幕后主使一般,虽说一开始他是打算利用此人色相,却没有让雇员付出肉体作为代价的打算。
“你又不是皇上,我为什么要奉你的旨,只是作为雇员尽力而为罢了,不早了,我们都得休息了!”贵公子只得下逐客令。
“如果是为了我们的生意,大可不必做到那种程度,刚才是我口无遮拦,让您徒增困扰,早点休息吧!”说完这番话,梁宇宬便推门离开。
站在门后的载劼还是有几分纳闷,留过洋见过大世面的梁公子怎会是如此八卦的人?
一月后,两位贝勒和昆廷回到了北平,准备在这里开设票行的分号。
上海之行并不顺利,无论是海外贸易都要让那些军阀吃上一大口,而且局势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昆廷和梁公子都无法预知未来的风向,不如先把眼下的生意做好了,再循序渐进发展。
筹办分号的事儿就落在了两个贝勒爷身上,忙着整修位于东安市场的铺面,不同于天津的总号,分号完全是传统中国风格,这主要是为了迎合本地的客人,在北平的彩民更注重传统文化,和西洋化的天津卫截然不同。
载鸿跑腿,呆在店里的载劼除了盯着工人干活,还帮昆廷整理各种开支,算账也是一把手的他深受昆廷赞赏。
“二贝勒应该抽时间学习英文,明天我会带一本书过来,您闲暇时候学习一下,如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昆廷坐在柜台前,饶有兴致的说着,要是此人能用英文记账,又能书写他和宇宬就省心多了。
载劼趴在柜台后把这几天的花销单据记入账本,便抬起头说道:“我会尽力的。”他也觉得有必要学习洋文了,英文听说可以在很多国家用,学会了英文可谓事半功倍。
“我去使馆办事,票行你盯着。”昆廷披上厚厚的呢子大衣匆忙步出门,坐上门口的洋车就走了。
贵公子还是仔仔细细的拨弄着算盘,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来了个陌生人。
“恭喜新铺子要开张,先生要不要请贫道算上一卦呢?”来者是个青衣道士,年龄约摸三十来岁,肩上斜挎着一个白色布褡裢,收拾得干净利索,仪表堂堂,仙风道骨,让人一见就能记住。
载劼放下笔,端看来者,就起身客套的答道:“若是为我自己就算了,到是要请您帮着看看吉时,我们要择日开张的。”他不喜欢算命,但做生意的总要图个吉利,昆廷也比较赞成,开业的当天要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剪彩放鞭炮,要找舞狮的来热闹一番,顺便也是向市场里的左邻右舍宣告有新铺营业了。
“贫道姓刘,在一亩娘娘庙挂单,今日行至此处发现这里红光普照,必然有大营生,所以特来沾光。”道长面带微笑,实则却在打量二贝勒爷。
“借您吉言,道长请坐,您看本月有哪天适合我们票行开张?”载劼特意拿来了黄历,让道士挑选。对于来者的名号,他也是略有所闻的,一亩娘娘庙有个挂单的刘道长,此人精通梅花易数,紫微斗数,是很难请到的高人,如今自己上门来自然是很难得的,当然钱也需要给足才是。
“嗯,让贫道来算算这月二十六便是吉日,票行买卖为金水正适合在此日开张,时辰吗,辰时最佳。”刘道长十分轻松的说道。
“多谢道长,当日可否请道长为本号祈福,届时我们必有重谢。”举办法式显得更为正式一些,也能引起附近居民们的注意,贵公子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好说,好说,那就务必要准备以下的用品了,您一一记录下来。”他把做法式所需要的物品告诉了载劼,极尽详细。
结束之时,二贝勒又再次拜谢,还自掏腰包给了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