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早日成家,干嘛非耗着?”载劼侧过身柔声问,眼前的男人似乎变成了一个孩子,讲话的方式特别直白,不过,他就是喜欢这人直爽的性子。
周君誉抚摸着他的面颊答道:“你说为什么呢,你是装糊涂吧?”
“少来那套!”他能猜到,对方肯定会说因为迷上了自己才不想娶妻生子,他可不信这鬼话。
“有你我也不要娶媳妇了,咱们别谈这些没用的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忙活着造小人儿吧。”着急做龌龊之事的家伙马上就把贝勒爷压在了身下,深情的吻起了漂亮白净的脖子。
载劼有些反感的锁着眉,拍拍对方的后背质问道:“我今天和你说什么来着,不是不让你碰我吗,你左耳进右耳出了?”
“我没答应!”就这点他不能让步,现在妥协,就给了对手机会,于是他依然紧搂着亲爱的人轻轻的吻耳后最敏感的地带。
载劼微微的哼了一声,然后立马清醒过来,厉声说:“你昨天搞我两次疼得要命,快滚下去!”男人说话都和放屁似的,只会花言巧语哄骗,他一点都不相信做这种事能舒服!
“我可不想又来硬的啊,别逼我……汪~汪!”周君誉呲牙咧嘴的学狗叫,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从而达到最终目的。
贵公子生气的掐了他的大腿里联一下,怒吼:“不滚,我就让你永远立不起来!”
旅长疼得“哎呦”叫了一声,赶忙松开手,滚到了一旁,委屈的说:“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给我老实睡觉。”载劼翻了个身,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也知道光靠昨晚受孕的可能性是不大的,但如果成了惯例,那他就再也跑不出此人魔掌了,他也知道这么犹犹豫豫的很无趣,可谁让他就是这种性子呢?他不想下半辈子和后悔过日子。
过了好久,在黑暗中他忽然听到君誉悠悠的说道:“我今天和梁宇宬喝茶去了,跟他讲了你的事,谁成想他还挺执着,明明你都是我的人了,他还是不肯放弃你!”
“谁让你去找他的,根本多余!”载劼轻声抱怨,但他却明白身边的人是认真的。
“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了,还能不向他炫耀一番么,你是不知道他当时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还看不起我为了追你整天装孙子,还觉得谈情说爱应该吟诗作对不成?任何的花招最重目的只有一个,颠鸾倒凤,一夜春宵,我直奔结果有何不可?”周旅长抱怨,他是不懂风花雪月,可风花雪月能当饭吃吗?
“你这样和种地的农夫有何分别,说种地的农夫都算夸奖你,你就和那街边的公狗似的,看上合心意的母狗就追过去要骑,谁乐意和你这般粗人一起?”载劼怨愤的说着,二十来年保守的节操就这么着被人撕破了,不甘心总会有的。
“我可不是任谁都行的,在东北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姐,姑娘追着我跑,我都没答应,光说媒的都让我赶走好几次了。”他倒是没吹牛,这两年给自己说媒的也有不少,多是官宦家的小姐,也有不少品貌端正的,可他就是看不上,宁可偶尔去窑子也不愿意随便娶个女人回家,婚姻嫁娶并非儿戏,男人也需慎重,否则以后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吹牛吧!”贝勒爷挖苦他,从小只有自己被姑娘追的份儿,只要他一出门,保准就有女孩子驻足观望。
“不信拉倒,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就别再指望能逃出我手心!”周君誉气呼呼的说,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
过了小年的第二天,载劼和华容一同坐着洋车去往载鸿府上给侧福晋拜年,载琦一家也来了,院子里很热闹,三个孩子在花园里玩闹,大人们则坐在客厅闲聊。
载琦最年长,今年刚好三十,虽然年纪不大,却留着两撇胡子,戴眼镜,身材微胖,在三兄弟中,长得最像去逝的老亲王,本人不怎么爱读书,他的阅历都是通过读报纸来的,每天看报纸是他的爱好之一。
“今年是乙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年景,该找人算一卦了。”载琦悠悠的说道,右手端着茶杯,他心里算计的都是小朝廷的事儿,他几乎隔天就去报道,生怕万岁爷忘了自己这张脸,因为以后东山再起,他是还有用武之地的,听说日本人要帮着大清东山再起,他这些日子都为此而开心呢!
“肯定是好年景!”载琦的福晋是叶赫那拉氏玉坤,少言寡语,旁人说话,一般只会应和,很少发表见解。
话最多的是载鸿的原配马佳氏惠玲,瓜子脸,薄嘴皮,虽然生养过了,但依然身无四两肉,讲起话来就和放小鞭炮似的,闭不上嘴:“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呢,华容姐,你和二哥太客气了,这全家上下分了之后,还能赋予好多,恐怕到明年开春也用不完。”二哥带了很多粮米过来,还有点心和南方的腊肉,比起前几年出手阔绰多了,她别提多开心了!
“妹妹别客气,这还给孩子们包了红包了,来,每个人都收着。”华容把实现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小叔和大哥的三个孩子,但还有一个是给载鸿二房预备的,那孩子才半岁,还不能亲自收。
“谢谢二婶!”
“谢过二娘!”
两个小子,一个闺女高兴的收了红包,又垫着椅子去够桌上的关东糖吃,让坐在上座的老侧福晋罗氏一眼瞪得吓跑了。
“淘气!”载鸿笑着说道,他转头望向二哥,却觉着二哥似乎有心事,总是发呆!
罗氏看到人都到齐了,就吩咐媳妇:“惠玲,传饭吧,别让大家饿坏了。”
“是!”她扭着水蛇腰出了客厅,去厨房招呼伙夫了,今天的饭要是做不好了,婆婆会骂人的,她得万分小心才是。
这时,载鸿的二房才敢抱着儿子从后院过来,礼貌的向大哥和二哥问好,又拜见了婆婆。
“见过二婶,大婶!”二房小兰要行跪拜大礼,身为汉人的她在这群满清贵族中间一点身份也没有,可谓是受尽了歧视,她也唯有把怨气发泄在丈夫身上。
“妹子快起来,不行这个了。”华容连忙把她扶起来,还递上了红包。
玉坤也送上红包,笑着说:“就是,不用太讲礼数了。”
“你也坐吧!”罗氏让小兰坐下也全是看着小孙儿的面儿,谁让惠玲一直没生出男孩来呢。
“是!”她拘束的坐在了最后面的位置,哄着昏昏欲睡的儿子,心里可气了,今晚要是载鸿不来和自己睡,她就要好好的闹一闹。
罗氏瞥了一眼坐在左边的载劼,心中身为不悦,为什么和亲王府毫无瓜葛的人每年都要凑热闹的来拜年,最可气的是儿子还向着外人,把载劼带去洋行做事,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希望老二一家捞着好!
☆、失魂落魄
全家难得一起吃顿团圆饭,吃饭的时候按照规矩大家都不怎么说话,饭后,一大家子坐在桌前喝茶聊天,为了活跃气氛,载鸿说的最多。
“您还记得周家少爷么,就是常来找二哥玩的那个?”他对罗氏说道。
“嗯,怎么?”老太太记得周小君,但并不知道那孩子全名,他总跟在老二屁股后头跑,话多,挺烦人的。
“现在他出息了,当了奉军的旅长,我们票行开业,他还特意来撑场面呢,周旅长总往二哥那儿跑。”载鸿倒是不反感周君誉,相反还和此人聊得很投机。
“是嘛!”老太太不以为然,在深宅大院中的她压根没有生存危机感,也不知道有枪的军人多威风,反正她是瞧不上周小君。
“我听说他在西面买了个三进大宅子,家具好多都是洋货,他那妹妹还没出嫁呢,想给说个好人家。”载鸿都后悔了,要是早些年遇到周旅长,或许就不用娶这两个婆娘了。
“哦?你堂弟不是还没娶媳妇么,要不你帮着撮合一下?”她想的是自家的亲戚,如果弟弟的孩子攀上这门亲肯定是不错的。
载劼愣住了,他都没听某人提过此事,但却记得周筱这姑娘,每次看到自己总是害羞的躲起来,她都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您别开玩笑了,就我堂弟那结巴,人家能乐意才怪呢,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一个,您能不能说点儿靠谱的人。”他可不想被小君骂死。
罗氏板着脸道:“再怎么说,罗家也是御宅屋,有什么不般配的。”
“现在不讲这个,讲的是兜里的银元,要么就是腰里的枪,两样儿不占就是这个!”他伸出小拇指比划,不过他们也就是这个了,唉!
载琦听不下去了,连忙发表意见:“此言差矣!”
载鸿吊郎当的反问:“大哥有何高见?”
“那些莽夫不懂治国之道,常把民主,自由挂嘴边,最后不还是要为自己谋得福利,这中华就必须大一统,必须有皇帝才能坐得住江山!”他就不喜欢老三讲话的调调,和市井地痞有何分别,难怪和周家那小子一个鼻孔出气,全都是一路货色。
“咱别聊这么沉闷的事儿了,说说高兴的哈!”惠玲马上接下话题,老大就是缺根筋,总说些有的没得,没一个人爱听,还在梦里没醒过来呢。
“是啊,过几天我请客听戏,可都得去。”华容说完,就清清嗓子,想让丈夫也表个态,从头到尾他都没讲一句完整话,光听老三一家子唱独角戏了。
但载劼就和没看到似的,低头喝茶。
罗氏坐不住了,她起身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回屋歇着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老大这个笨蛋,也让她看着不顺眼,还是回自己房里呆着图个清静的好。
载鸿看到母亲面色不悦,就亲自搀扶她回了房,但门一关上,老太太就憋不住说道:“你自己去洋行就好了,为什么还带着他,你不知道华容讨厌你和我这把老骨头吗?”
他让母亲坐下,才和颜悦色的说:“您别生气了,我二哥其实人特别好,他和我二嫂不一样,在洋行做事又勤快仔细,梁总经理很赏识他,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觉得这话特别刺耳。
“对,一家人,阿玛去世后您辛苦支持这个家,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不怪您,毕竟大哥和二哥不是您生的,但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弟啊,所以必须互相帮衬。”他明白母亲的苦衷,也知道她是偏心自己,可是有时候母亲对二哥的歧视,就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什么……他,他根本不是你们阿玛的种,而且他。”罗氏情急之下竟然道出了真相,这是丈夫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能泄漏半个字,还让她对天发誓,可人都死了,尸体也早化为白骨,她还需要谨守诺言吗?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何一个野种还能分得一份家产,被尊为贝勒爷,而且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身子!
载鸿大惊失色,连忙劝道:“您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讲!”
她捏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说:“娘说的当然是实情,这也是我看不上他的原因,凭什么他一个外姓的野种也来和你们分家产!”她无法忤逆丈夫的遗嘱,那是在家族长辈见证下写出来的,当时,看着那份遗嘱她的心就和刀割一样。
福晋淑雯的脸又和鬼影似的冒了出来,那个女人就连死后都会出来作祟,还在影响着丈夫的精神,甚至让他立了一份不公平的遗嘱。
载鸿呆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老半天讲不出话来,许久才问道:“难道阿玛不知道?”他觉得父亲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肯定不能容得这种事,所以这才让他无法信服,或许母亲就是在说谎。
“你阿玛最宠爱那个女人,或许是爱屋及乌,所以不忍心把载劼抛弃,就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了!”她一直觉得丈夫心里只有福晋一人,对于自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如果不是怀了载鸿,她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做老福晋的婢女。
“怎么可能呢,我听说大娘是个娴熟美丽的女子,怎么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他从未见过大娘,只是看过画像而已,常常听下人们谈起大娘,说她是个和善可亲的人,除了母亲,其他人都讲的是好话。
“你有多了解女人,你还太年轻了,你阿玛的性子和你颇为相似,总喜欢眠花宿柳,就是不爱做正经事,独守空房的女人心里充满的只能是怨恨。”她也如此,在生了载鸿后,丈夫就又照常在外面厮混,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二哥他不知道吗?”虽然可能二哥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毕竟那么多年兄弟情谊了,怎能说没就没?
“他那个书呆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除了我再也没人知道了,其他人都死了。”她叹了口气,亲王府里的这辈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
“那二哥他的父亲是?”他有些好奇,从二哥的长相上来判断,生父绝非池中之物。
罗氏摇摇头:“这件事就连你阿玛都不清楚,那女人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野男人才跳河自尽的,什么暴病而亡,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她还记得那是个秋天的傍晚,她怀着身孕坐在房里绣花,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叫,等出屋一看才知道福晋失踪了,数日后找回来的只有飘在护城河里冰冷的尸体。
这对母子在屋内的谈话刚好被经过要去厕所的载劼偷听到了,对他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原来二娘的鄙视全是因为他并非阿玛亲生所致,他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倒,赶忙扶住了墙根,他咬着牙,慢慢的离开了后院,失魂落魄的径自坐上洋车返回家,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了!
洋车经过东安市场牌楼的时候,梁宇宬刚好从票行出来,看到载劼木讷的坐在车上就喊道:“贝勒爷,等一下。”他小跑着过去,想和对方说几句话。
载劼让车夫停下,双眼发红的扭过头,就这么默默的望着自己的老板,啥也没说。
这可让宇宬拿捏不住了,他立马奔过去把喜欢的人拽下车,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走,咱俩回票行聊。”他不容分说,给车夫付了钱,带着贝勒爷进了票行二楼的会议室。
他关好门,脱了外套,又亲自帮载劼泡了茶,这才柔声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