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令人难受的不只是妳变得陌生，而是妳连我也忘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窜上鼻腔，我难受地睁开眼，大量刺眼的白色医疗灯直直射入双眼，感觉有些灼热，我痛苦地扯动因缺乏水分而龟裂的双唇，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吟。
似乎察觉我的动作，护士面露喜色，急忙找来医生。
「递水给病人。」医生紧绷着一张脸，语气里的严肃令人不寒而慄，他将冰凉的金属圆盘贴在我胸口，一条粗线连接听诊器，一面听着我的心跳，一面要求我深呼吸。
「现在感觉怎幺样？有任何地方不适，皆可按铃联络护士。」他冷冷问道，眼里毫无温度，犹如冷血动物的眼眸散出冷光。
「还……可以。」艰涩地发出声音，却沙哑地令人绝望，稍微挪动身体，席捲而来的是刺入心扉的痛楚。
「嘶—」
「别乱动。」护士递了一杯温水过来，不上几秒水位便见底，我困难地伸出手索求第二杯，很快地一饮而尽。医生低声嘱咐护士几句便离去，皮鞋和地面撞击的清脆声迴荡在脑中，刺耳得使我头疼。
我看着护士撕开一包白色纸袋，取出罐装的透明液体，并装上针筒注入我身旁的点滴药瓶。
似乎被我注视着有些不自在，她扯着嘴角，「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她一面安慰我，一面收拾桌上余留的垃圾，我不禁想问，我怎幺了？
『请问，』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我为什幺在这里？」
语毕，护士脸上的笑容忽地一僵，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惶，「妳、妳不记得了？」
「不好意思，能告诉我吗？」我以为我很客气地询问，她也许会愿意告诉我，但她却像着了魔似的，迅速收拾后便奔出门外。
望着天花板，我努力回想过去，只依稀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来不及捕捉就匆匆消逝。
无力地阖上双眼，我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几分钟后，我听见房门咿呀地被推开，但依旧维持睡颜。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屏住呼吸，不禁有些紧张。
最后，一只手抚上我的额际，微凉的掌心使我的呼吸稍稍缓和。
「语岚……」那是女人的声音，但我好奇的是，她口中唤着谁的名字。
不一会儿，刺耳的皮鞋声再度响起，使脑子嗡嗡作响，我仍未睁开双眼，仅静静聆听交谈声。
「医生，我们语岚现在的情形怎幺样了？」女人的语气听来有一丝焦虑，手在我颊畔游移，医生漠然应道，「请等候详细检查，才能确切说明结果。」
随后医生踏着重重的步伐离去，我不禁鬆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而那名女子察觉我的动静，难掩喜悦地紧握住我的手，用几近尖叫的声音说道：「我的宝贝女儿！妳终于醒了！感觉怎幺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一会儿，对于她憔悴的样貌，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妳是谁？」我淡淡地问，她微怔，「小岚，我是妈妈啊，别开玩笑了。」
「小岚？她是谁？」我歉然地抽开手，她却愕然地瞪大双眼，泪水很快盈满眼眶。
「小岚，妳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夏语岚，不要对妈妈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无语地望着她越掉越多的眼泪，再度漠然地回应，「妳认错人了，我既不认识妳，也不知道谁是小岚。」
此时，我看见她眼里和刚才护士一模一样的恐惧，不禁叹息。
「不可能……不可能！」眼前的女子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我难受地摀住耳朵，没多久几位护士冲进病房，将她压制住并带出门外，留下满脑子发昏的我。
观望一切的荒诞可笑，简直莫名其妙。
拼凑刚才的讯息，我得到一个毫无根据的结论。
也许，我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