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什么资格说你,因为我也是走狗,我也戕害无辜性命。”周光璟打断他淡淡地说:“所以,走狗对走狗,再公平不过了。”
杨泽古怪地冷笑一声,说:“我劝你放弃,你与楚策两个,我只要杀一个就能救卜羲,掌罚长老来抓我时你们曾帮过我,我不想把事情做绝,我的蛊术不是达久那种废物能比的,你与楚策虽然厉害,但同我修的并不是一道,加在一起都未必能防住,如今楚策将死,只剩你一人,不会是我的对手。”顿了顿,他仿佛脖子上并没有架着江湖闻名的凶器一般,抬手随意地抹了血,脸上甚至再度露出平日里那种温和明亮的微笑,“周兄弟,你该明白的,楚策他希望你活着。”
“我明白,”周光璟说:“我也希望他活着。”说着转身一弹指,手中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嗖”地射入周光璟之前点着的火堆里,几乎是瞬间,火堆里散发出一股带着丝丝苦味的药香,与这里弥漫着的焦糊味相比,可以说是奇香,闻得人精神一震。
卜羲万年冰封的脸却忽地起了变化,她脸色通红,周身却仿若置身于冰窖一般颤抖不止,原本固定在一点的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起来,僵僵地盯着杨泽,虽然仍无半分情绪,却能看出是在求助。杨泽控制不住地惊喜起来,他不可置信地握住卜羲的肩膀,“卜羲,你终于醒了?”
话音刚落,卜羲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忽地化作一片漆黑,就像黑色的瞳仁融化开来,覆盖了眼白,同时,眼里缓缓流下两道血泪。
杨泽转头看着周光璟,大悲大喜之间,他的神情近乎疯狂,大吼着:“你刚才干了什么?你把什么东西扔到火里去了?”
“没什么。”周光璟平静地说:“你能用气味诱发阿策体内的蛊虫,我也能用气味杀死你养在身边那只。”他手中捏着一只小瓷瓶,正是之前那个装作乞丐的小姑娘强卖给他们的药丸。
几乎是话音刚落,卜羲忽然仰头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寒心彻骨,绝不是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周光璟收回无妄,抱着楚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开。杨泽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卜羲,良久,他伸手将卜羲一把搂入怀中。
他把她抱住的一瞬间,尖叫声戛然而止,杨泽苦心维护的卜羲的身体开始崩溃,长及小腿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皮肉从身上开始脱落,还未落地便已化为灰烬,他怀里紧紧拥抱的人,只一会儿工夫,便化作了一堆齑粉,轻风掠过,肆意飞散。
只有杨泽手心上还静静悬浮着一点光,光芒幽蓝而黯淡,在漆黑一片的夜里却显得十分明亮。杨泽看了自己手心的那点光许久,忽然笑了一下,温柔唤道:“卜羲。”
幽光却一下子腾空而起,一头扎进了杨泽心口,无情而凶猛。
周光璟背着楚策朝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着。他手上有那个小姑娘给的号称能治天下蛊毒的药,依之前那颗的效果来看,这颗疗效应该也不错,可要死不死的是,楚策中的,偏偏是这药唯一不能解的那一种。
所谓的情蛊。
但无论能解不能解,总得试试看。周光璟背着楚策走了很久,直到天都亮了,才看到一座寨子,寨子前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一个大婶抱着盆衣服,正蹲在岸边洗。周光璟走过去,客气地问:“请问这位姑娘,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我们是两位过路人,旅途劳累,想借宿一宿。”
被问的“姑娘”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忙不迭地站起身,领着周光璟朝寨子里走去。
谢过大婶,稍事安顿好之后,周光璟凑到楚策身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苍白死寂的脸,然后伸出根手指,戳在他的眉心,顺着鼻梁一路滑下,来到他毫无血色的嘴唇,顿了顿,拿开手,周光璟低头,轻轻地亲上楚策的嘴唇,眼帘半阖,神情温柔而虔诚。
他忽然想到那个早晨,他被睡梦中的楚策发出的响动吵醒,意识尚且朦胧间,冷不防被楚策揽入炽热的怀抱,然后听到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光璟。”
周光璟抬起脸,在楚策眼睛上亲了一下,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苍白的脸上,但他的眼帘紧闭,仿佛再也不能醒过来。他凑近他的耳畔,极为小声地、似是怕被除了他以外的人偷听去一般,说:“我也喜欢你,阿策。”
唔,有点吵。
楚策疲倦地睁开眼,入目的是自己从未到过的地方,但是他在江湖历练,漂泊四海,常宿在陌生的地方,因此并不惊讶。再一转身,看见身边躺着个人,身子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乌黑的长发,和一张略显苍白的清俊的脸。
楚策侧耳仔细听了听周光璟的呼吸,确定他在熟睡,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披衣起身,趿着鞋子,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看见大片古朴的黑瓦木楼,几个苗族打扮的人谈笑着在其间行走。
看来是周光璟找了个苗寨暂时安身。楚策想着,暗运了一下内息,发觉自己全身并无任何异样,之前莫名的胸痛也毫无踪迹了,只是整个人仍旧有些头晕,疲惫不已。楚策走到床边,躺回周光璟身旁,打算再补一会儿眠,只是一躺下人就清醒了,越是闭目神志反而越明晰,干脆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光璟的睡脸。他的脸色不太对,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没了什么血色,以前睡觉也一直都是很安详的,如今看起来却有些烦郁。
不太对。楚策心想着,手悄悄伸进周光璟的被窝里,握住他的手腕,把了会儿脉,倒也没什么古怪,就是脉相有些微弱。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知道周光璟必定是经过了一番苦战,虽说他内力被封究竟是如何逃脱的他实在是很好奇,但看他如此疲倦,还是让他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于是楚策安静地躺着看了周光璟好一会儿,看看看着就又忍不住了。放在他被窝里的手不老实地往上攀,摸摸索索地来到他的胸膛,拨开覆盖在胸前的衣服,往里探去,一摸,立时愣住了,然后一把掀开周光璟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
周光璟的胸前缠着厚厚的一层层的纱布,心口的位置却仍有血水渗透而出,染红了那一处雪白的纱布,看在楚策眼里,更觉触目惊心,他的手指来到他心口的上方,想轻轻触碰,却又犹豫,最终还是收回手,痛苦地攥紧成拳,哑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受伤了啊,”周光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浸湿的绷带,苦恼地皱起眉,“又流血了,这下可好,百里留给我的药不够用了。”
“还剩多少?”楚策问。周光璟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瓷瓶,上下晃了晃,说:“小半瓶吧,路途凶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我的血基本已经止住了,现在流的这点不算什么,我们得省着点用,万一你再出事就不妙了。”
楚策听他嘀嘀咕咕地讲着,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解开了他的绷带,一圈圈绕开,看到他心口那道掌印上多出的血口,眼眸颤抖了下,拿过他手中的瓷瓶,一股脑地将里面的药粉都倒了上去。周光璟急道:“哎哎哎,你干嘛呢?”楚策低声道:“你自己留着用就是,我不会再出事了。”周光璟道:“那你也没必要全倒出来啊,我就不能一天换一次吗?”
楚策窘迫地低下头,讷讷地不说话。
周光璟看他攥得手背的青筋暴起,把手放上去安慰的摸了摸,“没事的,都解决了。”
楚策转身一把将周光璟搂入怀中,顾忌着他的伤口,又小心翼翼地分开一些。
周光璟心口的伤,刀口平整,刺入的也有分寸,显然是自己扎的。那个卖药的小姑娘说过的话,他也记得。若是平常蛊虫,服药即可,若为情蛊,则需真心人心头之血为引。
他原来早就知道。
楚策在年少时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有周光璟的笑靥近在迟尺,他不知受何所控,小心地牵住他的手,与他相拥而吻,宽衣解带,肌肤相亲,纠缠了整夜。第二日清晨醒来,身侧的周光璟依旧在熟睡中,宁静而又安详,他的脸却像浇了油点了火似的火热,心虚地探到自己身下,裤子都湿了大半。他悄悄地拎着裤子跑到后院里暗搓搓地洗,山间冰凉的泉水让他头脑清醒了许多,望着水盆里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周光璟的脸。发怔间,背上忽然一重,回头一看,果然是周光璟扑了上来,他还穿着睡觉时的衣服,眼睛迷迷瞪瞪的睁不太开,趴在他背上,软软的手圈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你在干嘛呀?”
楚策说:“我喜欢你,不是兄弟间的那种喜欢,我想和你成亲,和你行夫妻之事,和你相携相守,共度此生。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心中徘徊数年,或许在一开始,周光璟问他在干嘛的时候,他就该说出口,但是没关系,即使少了六年,他们仍旧有漫长的一生。
周光璟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苍白的脸因羞赧染上一层薄绯,轻声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阿策终于告白了,亲妈心里高兴啊(☆▽☆)y虽然这是一个开车的大好时机(床上 衣衫不整 你侬我侬),但是两人身体都不太方便就不发车了。让我们跟领盒饭的杨泽说声掰掰~情蛊惑这篇就算完了,让我们继续向着百里孤灯前进!下篇的故事结构有点复杂,我得理理头绪,但是刷副本的同时能开始谈恋爱了好开心!对吧你们懂的(其实我想说的是写起来会有点慢) _(:3 」∠)_
☆、轮回路(一)
苗寨里寂静一片,只隐约听见蝉鸣声声。
周光璟和楚策两个人安静相拥着躺在床上,此时已渐入秋,但也许是因为南疆气候湿润的关系,空气仍是湿热燥人,两人虽只是静静地躺着,也还是出了一身薄汗。周光璟忍不住从楚策怀里退开一点,扯了扯胸前的衣领,楚策伸手又将周光璟揽住,替他把衣襟拢好。周光璟不满地睁眼看着他,一只手抵上他的胸,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热。”楚策低头,抓住周光璟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亲,厚颜地道:“亲亲就不热了。”
周光璟丝毫不给面子,“还是热。”顽强地从楚策怀里钻出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楚策又挤上去,从背后搂住周光璟,直起上半身,探到他身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本打算浅尝即止,可真亲上了,又无论如何不能立即停下来。
狭小的木屋回响着急促的喘气,与暧昧的水声。周光璟被楚策压在身下,眉目生春,眼底幽光粼粼,他伸手无力地揪着楚策腰间的衣料,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酥软成一滩春水,但心里又是极为愉悦,仿佛隆冬过后春回大地,兜头冰雪消融,幻化为一片姹紫嫣红。
楚策用了毕生的意志力,终于停下这场缠绵的亲吻,他几乎不敢再多看此时的周光璟一眼,立即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粗重地喘气。略微平复片刻,伸出一条腿挤进周光璟两腿之间,蹭了两下。
周光璟翻脸不认人,两手立刻抵住他的肩膀,说:“自己动手解决。”
楚策似是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两眼,说:“你有伤在身,我自然不会不顾你身体。”两人相识如此之久,周光璟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毫不犹豫地道:“实不相瞒,我的手也断了。”楚策讨好地笑了两声,抬起头凑到他脸旁胡乱地亲着,“就一次,就这一次,行不行?”看周光璟坚定拒绝的眼神,楚策眯了眯眼,膝盖抵住周光璟那处磨了磨,直磨得周光璟眉头紧皱,才停下,道:“光璟,师兄弟之间不是应该互帮互助的吗?你帮帮我,等会儿我也帮你,这样不好吗?”周光璟微微喘着气道:“为……为什么我得先帮你啊?不能你先帮我吗?”楚策道:“我还不了解你么,要是我先帮你解决了,你肯定顾自己一边躺着,就把我丢半路上了。”一边说着,一边主动而猴急地扒了自己的裤子,牵着周光璟的手放上去,俯下身,吻着周光璟的嘴角呢喃:“光璟……光璟……”
周光璟被吻得意乱情迷,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回应。
两人无声地亲吻,不知是周遭的环境愈发闷热,还是屋外树上的蝉鸣逐渐聒噪。大汗终于淋漓了一身,几乎将两个人黏成一个人。楚策的手顺着周光璟身侧游走,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最后还是停留在他结实有力腰腹,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腰际。
感受到身上的人震了一震,周光璟撒开手,将掌心的东西胡乱地抹在楚策的衣服上,伸出一条腿勾上楚策的腰,对上楚策深幽的目光,仍旧无知无觉地道:“现在轮到你了。”
楚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哑声道:“好。”说罢,低下头去。
楚策自明白对周光璟的心意之后,就一直会有意无意地研究些这方面的书籍。他初几次去买书时,年少害羞,总是吭吭哧哧地话还没说出半句,脸已经红了大半,书局老板一看心中便有些了然,偷塞给他几本,往往是连货都不验,直接揣进袖子带回去,结果翻开一看,都是些男女之间的书,又大失所望。最后终于炼成一副金刚不坏的脸皮,板着脸进去将老板拉到一旁,严肃地说自己要买什么,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来买茅山道术去修仙的。
虽无实战经验,却也纸上谈兵多年,周光璟号称风流道长,江湖人眼中的情场老手,实际上也不过是对上姑娘嘴皮子利索些,并不比楚策好多少,很快就被拨撩得眼花缭乱,然后轻叫了一声,丢盔弃甲。
楚策咽了下去,然后笑着扑上来吻他,周光璟连忙挣扎,“走走走,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别碰我!”
最终还是被按住死命亲了好一会儿。
结束后两人又相拥着躺好,与刚开始似乎没有分别,只是两人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得湿透。
“哎,”周光璟轻轻喘着气说:“你觉不觉得,这个苗寨实在有些安静?”
安静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楚策起身,推开一道窗缝往外看了看,整座苗寨暴晒在烈日之下,寨子里的一条条羊肠小道也都无一人行走,只能听见蝉鸣不止。躺回床板上,楚策说:“外面晒得很,大概都在屋里躺着吧。”周光璟嘀咕说:“昨天遇到的那个借我们住屋子的大婶,我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楚策问:“卜羲那种?”想了一会儿,周光璟说:“那倒不是,能说能走能笑的,也有表情变化,看上去就是一普通人,但是我总觉得她很……僵硬。”楚策的眉头微皱,“僵硬?难不成还是诈尸?”周光璟摇摇头,“我说的僵硬不是指肢体僵硬,而是……”他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思索了片刻才道:“好像因为我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计划,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楚策哑然失笑,“这是自然的,你本就是不速之客。”躺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冷下来,沾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周光璟忍不住拢了拢衣襟,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大概是这些天来遇到的事情太多,我太紧张了。”楚策伸过手去帮他把衣服系好,“没事,估计快找到百里孤灯了,等治好你的伤,我们再从长计议。”
“嗯。”周光璟点点头,冲楚策笑笑,“那个日后再说,现在我饿了。”楚策下意识地去翻包袱,可当时在生死关头,周光璟哪里还会记得带个包袱,早不知丢哪里了。周光璟眯眼看着他的动作,不满地道:“干啥,你还记着让我啃干馒头呢?我现在是伤员,给我吃点补身体的行吗?”楚策歉疚地揉了揉他湿漉漉的额发,抬脚下床,开始穿衣服,边穿边说:“你且等等,我看这里附近密林丛生,应当有些野物,我去给你找找。”
“嗯。”周光璟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我等你回来。”楚策穿好了衣服,正要出门,回头看他一眼,又忍不住折了回来,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走了。”
这次是真走。
楚策推开门下了木楼,外头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白茫茫一片,热气蒸腾,眼前的空气都扭曲起来,走了没几步,额头又出了一层汗,楚策抬手抹干,朝前走去。这座苗寨出乎意料的大,黑瓦木屋层层叠叠围成圈,仿佛一个迷宫,楚策在寨子里绕了许久,明明看见密林就在眼前不远处,走过去却又是几座屋子。正苦闷时,忽然听见一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水声,于是立即闻声过去,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屋子里头安静了半晌,木门才被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一个老头儿呆滞地看了楚策许久,僵声说:“你……是谁?”
“在下是游历路过贵寨、前来借宿之人,”楚策指了指那片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密林,“想要去那里瞧瞧,不知老丈可否为在下指一条路?”
老头儿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一般,思索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道:“我正好要去挑水,可以带你一程。”楚策一喜,忙道:“那便有劳老丈了。”老头儿摆了摆手,转身走回屋子里,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老头儿挑着根扁担,两头个挂了个空水桶,对楚策道:“走吧。”
说来也奇怪,楚策怎么走都走不完的路,跟在这老头儿身后却也不过短短一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寨子的后门,老头儿道:“到了,从这里出去就是。”说着,提着两个水桶,走到后门不远处的水井旁,正要打水,楚策走过来握住了水桶的提手,道:“老丈,我帮你吧。”往上一提,轻飘飘的木桶竟纹丝不动,楚策诧异抬眸,看见老头儿的手紧紧地握着提手不肯松开,眼睛发直,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楚策皱眉道:“老丈?”老头儿毫无反应,他侧耳细听,老头儿嘴里念叨着“打水……打水……打水……”楚策温声道:“老丈,你帮我带到出来,这点举手之劳,就由我替你做吧。”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老头儿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看他反应这么激烈,楚策也不好多加干涉,只好松开手,老头儿连忙从楚策手里一把夺过水桶,急急忙忙地丢到井里去,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般长舒了一口气。
楚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向老头儿略施一告辞后,转身便走,后门忽然走进来一个苗家少年,与他擦肩而过,皮肤微黑,显出少年人特有的神采,他赤着脚走路,像是没看见楚策似的,径直走到老头儿身边,笑问:“桑林阿爷,怎么大中午来打水啊?”
被叫做桑林阿爷的老头儿闷头打水,含含糊糊地说:“替那个年轻人带路。”少年好奇地四下张望,身上的银饰叮叮当当作响,“中原人吗?长什么样?在哪儿?哪有你说的年轻人?”桑林阿爷抬头,朝楚策方才站的那个位置略略一看,道:“刚才还在的,大概走了吧,你从后门进来,没遇上吗?”少年毫不犹豫地道:“没啊,我刚才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写了好几天啊,然而你们也是真的没人催更啊,好贴心。。但是内心又有一丝忧愁,该不会是没人看的关系吧Σ( ° △ °|||)︴在看的宝贝们吱一声或者挥挥你们的小爪子让我知道好吗(??`w??)
☆、轮回路(二)
不知南疆的野物都躲到哪里去了,先前同杨泽一道走时,就没怎么遇见过,委屈了周光璟一直啃馒头,没想到这次在这看似茂盛的密林中蹲守了许久,仍旧是一只山鸡野兔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得打点什么带回去。
楚策随手折了根树枝打开自己身前茂密的草丛,心想着哪怕打条蛇出来吃也好,继续朝前走了一段路,便隐约听见前头传来隐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楚策心中一喜,怕惊扰了南疆这些格外刁钻的野物,飞身上了身侧的一棵大树,藏身于茂盛的树冠下,静静候着那野物自投罗网。
“你都要去游方了,还跟着我做什么?!”前方传来清脆的女声。楚策心中霎时一阵失望,原来不是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