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男

第七章 怪物(8)

    第七章 怪物(8)

    那一间他们翻过墙,初次爱恋的高中,南站在一排脚踏车旁,围墙布着盛开的月季。

    「美人与花。」金绾岑于落叶中走来,于冻结的时间中走来,摸着杜佑南的脸蛋。「南,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知道。」

    杜佑南俯身把她的帽子掀开,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笨蛋。」

    「我知道。」

    金绾岑抓住他的领口往下拉,踮起脚尖用力亲吻南的唇。他的嘴唇好乾燥,脸肤皲裂宛如一口枯井,他需要水的灌溉,让井得以是井,小金鱼得以是小金鱼。

    良久,唇分。

    「我也知道。」她咬着下唇说。「我们要去哪?」

    南指向天空。

    他们从汐止交流道进入国道三号,杜佑南驾驶toyota也是十分得心应手,丝毫没有从跑车换成休旅车的过渡感。

    「帮我转个好的电台。」杜佑南说。

    金绾岑操作触控面板。

    好事联播网,轻踩过枫红的朋友,就在好事好事,989,best radio。

    张悬轻柔的声音从喇叭流洩出来,她的声带彷彿铺成了这一条宽敞公路。光芒从右上方照进挡风玻璃,又温暖,又寒冷。

    「南。」

    「嗯?」

    「你不问我吗?」

    「不问。」杜佑南勾动嘴角。「给我一颗。」

    金绾岑把柠檬凉锭塞进他口中。

    「别坐得那幺端正严肃。」杜佑南看着后照镜,打开方向灯从内线转到中线车道。「我不问,是没有问的必要。」

    「……我本来就很端庄。」

    「是吗?」

    「是。」

    金绾岑绽开如花的笑靥,她鬆开帆布鞋,如同鬆开两人的心结。

    「至少黑丝袜穿得端庄。」

    「是吗?」

    「我猜的。」

    「猜得蛮準确嘛。」

    金绾岑偷偷微调丝袜的缝线。

    他们在清水休息站停下,吃了炸鸡和咖啡,金绾岑磨磨蹭蹭看了看水族箱里的大鱼。

    「这只鱼长得真的好奇怪,好丑喔。」

    「跟妳很像。」

    金绾岑咯咯笑脸霎时转为夜叉。

    杜佑南轻拍她的头,他显得有些迟疑,彷彿不确定该不该顺着髮丝往下抚摸脸颊。

    杜佑南没有,他只拍了拍肩膀收回手。

    金绾岑看得出来南想要她,甚至连在车上都坚硬不已,不是汽车妨碍了他开快,而是她的身体妨碍了。他们默不作声,只是听着广播,慾望在狭窄空间里闷烧。

    金绾岑丝袜包裹的大腿根部溢出热流,像是被阳光充分晒过的大树。南轻拍她的头髮,透露出想要她的眼神,金绾岑就湿润不已,一点粗糙,一点包覆感,她几乎抵达高潮边缘。

    金绾岑缩起来,双脚紧紧拢靠,皮质座椅擦过臀部,就像南曾经把它放倒然后用丝袜搓揉着阴茎,手指轻滑过丝袜细緻的纹路;一只天鹅,充满忌妒与黑暗的一面。她把冷气转强。

    好像他们的身体从来没有离开彼此过。

    她做了一趟美好又温柔的梦,素材是旁边这位专注开车或者假装专注开车的男士。他们停靠路肩,在车后放置警示三角标誌,杜佑南再也忍受不了,强硬从她两腿间插入。

    「南……」

    金绾岑低语。

    「嗯?」

    她没有回答,杜佑南也没有继续追问。

    一次隐密的小小高潮。

    很棒,可惜有太多束缚,胸口被安全带勒得好痛。然而如果不是南的存在,她什幺也办不到。

    金绾岑平缓呼吸,睁开水润的双眸柔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追雪。」杜佑南的手颤抖了一下,那也许是因为旁边就是万丈深渊的悬崖,致使他无法定下心来。「去武岭追雪。」

    这不禁令她想到那群混混穿着极度乾燥杀上武岭,大叫鼻子冻得要掉了,脱光上半身在那块石碑前拍照的模样。

    「你不会脱光上衣和武岭合拍吧?」

    「妳可以脱,但是我怕冷。」

    「我懒得跟你说。」

    金绾岑撇过头。山路险峻,诡谲魔幻,一出隧道,明媚的风景逐渐隐没在雾气里,如临仙境,她往车窗外看,整个人彷彿漂浮于半空。

    她抓着车窗上的握把,脚底虚虚浮浮。

    杜佑南神色凝重,话少了,车多了。

    分明是秋季,却有几株山樱昏头似的提早盛开。

    气候异常,关係当然也会有所改变,就算金绾岑气鼓鼓,杜佑南也不说一两句甜言蜜语,而是冷眼旁观,着实令人愤慨。

    好不容易在漫长车阵中抵达山庄,金绾岑已经累得什幺胃口也没有,只是补充水分搓揉双手,杜佑南一脸惨白。bsp;后,杜佑南收下房卡和早餐券。

    「武岭的雪落了吗?」

    「落?还没有下雪的消息传来,我们也还在等哪。」柜台笑着说。

    「谢谢。」

    雪不落,他便不能落下。

    「你还好吗?」

    「没事。」

    杜佑南拨开金绾岑的手,明明气温接近零度,她的手依然温暖。

    明明已经受到伤害了。

    房间外满遍的樱花与杏花,金绾岑来不及穿鞋就打开阳台玻璃门跑下去,秋露浸湿她的丝袜。「南,你看,好棒喔!」一阵狂风吹乱她的头髮,她在耀眼的花瀑中大笑,银铃与花。

    「那是犹如万有引力般永恆的美,那是花的风暴,那既是生命也是死亡,我自愿走去,就算仅有片刻伫足,远比世间万物都来得……」

    明明已经受到伤害了。

    她却一如孩子露出纯真的脸。

    杜佑南关掉摄影机,转身进入房间。

    不久,旋着一股冷风的金绾岑跑回来,她跳到杜佑南躺着的床上。

    「晃来晃去就像海浪,啊!」金绾岑把碰到他的手抽回来。「抱歉。」

    杜佑南比她还大又比她纤长的手指伸来扣住她的指间,金绾岑发出猫一般的叫声。

    「喵?」

    她抬头对视到南疑惑的眼神。

    「那个,我好像变得有些青涩……」

    「原来如此。」南点点头,一个转身来到金绾岑的上方,黑压压的就像是整块从海上飘来的乌云,他俯身亲吻岑的手,把她的每一个指节当成是最柔软甜美的嘴唇那般。「果然很情色。」

    「是青涩……」

    金绾岑想要有所回应时,杜佑南已经离开她身上。

    「该上武岭了。」

    「这个时间吗?」

    「再晚一点的话什幺也看不到。」

    金绾岑噘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明天再看也可以,不是住两晚,现在好冷,好不容易稍微暖活。」

    杜佑南把他脖子上落进大衣内的灰色长围巾解开,分出一半给金绾岑围上。

    「这样就不冷了,走吧。」

    「嗯!」金绾岑搂住他的手臂。

    「妳不是才说自己变青涩?」杜佑南被她撞得东倒西歪,路也没办法好好走。

    「我想到其实我比你大,所以要在青涩与情色之间择一……」金绾岑大笑,抢过杜佑南手中的摄影机。「噢,我可不能顺你的意。」

    南的表情无与伦比。